賈環和賈琏一起坐在馬車裏，自然少不得聊幾句。
“環哥兒，你手下那幫青皮混混，最近在通州可是威風得緊！”
賈琏笑吟吟開口：“竟然将漕幫分舵的人馬給打崩了，可是相當出風頭的！”
“嘿嘿，琏二哥可别胡說！”
賈環輕輕一笑，搖頭道：“隻能說是朋友，什麽手下不手下的！”
“揪揪我這年紀，怎麽可能會有什麽青皮混混當小弟？”
“至于通州那邊的江湖争鬥，我也偶爾聽聞，那都是相當正常不過的利益争奪，沒什麽好說的！”
“隻要運河的正常秩序沒有受到影響，管那麽多幹什麽？”
賈琏眯縫着眼，好笑道：“用不着跟我解釋，反正外人都這麽認爲，你就是想否認都不成了，隻是這些家夥得好好約束約束，别做出了什麽過分的事兒！”
“放心吧琏二哥，我之前就把話說清楚了！”
“在運河上撈油水，足夠他們以後過上豐衣足食的滋潤日子了！”
“若是還不滿足，非要作奸犯科，那就别怪我翻臉無情！”
“想要上位的家夥多的是，有的是人幫忙盯着，一旦出了什麽意外，直接将人滅了就是！”
賈環淡然開口：“我能扶持他們起來，自然就能讓他們跌落深淵！”
“你這小子……”
臉上帶着笑容，賈琏心中卻是相當震撼。
若非坐在對面的确實是賈環，他都懷疑這小子裏頭換芯了。
能夠語氣輕松，說出如此冷酷無情的話，真特麽的驚悚。
反正，賈琏肯定自己剛才被震住了。
這種不将人命當回事的冷血無情，隻有在話本小說裏見識過。
“伱自己把握就好！”
能說的，也就這麽多了。
賈琏已經打定主意，賈環的事兒以後少參合，
察覺到了賈琏的細微神情變化，賈環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神色。
這家夥，又不知道想什麽了？
對待手下的青皮混混，他自有手段。
基本沒有直接的金錢往來，而是以合作生意分成的方式獲取好處。
不管這是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真要遇到了官面上找麻煩，起碼表面上也能搪塞一二，給自己反應增加時間。
當然，還是那句話，甯榮街堂口并不鼓勵手下青皮混混主動擴張地盤。
若是手下青皮混混太有積極性和上進心，他們依托堂口打下的地盤，自然是由他們自己負責管理和經營，堂口這邊不會插手隻要固定分紅。
他手下，也不會出現一位地盤極大，勢力過于強悍的存在。
賈環需要的，隻是這些家夥成爲坐地虎後，确保自家生意的順暢。
在封建皇權時代，能夠做到這一點，就已經變相擁有了金山銀海，一點都不誇張，物流成本才是最要命的。
京城通往通州的官道質量還算不錯，馬車行駛颠簸不大，速度也還算可以，中午之前就抵達了通州。
随便在碼頭附近的商業區找了家酒樓吃喝一頓，自然是賈琏請客。
這家夥也算是抖起來了，作爲戶部滇省清吏司郎中，負責監管津門和通州段漕運，權力還是很大的。
這不，吃飯期間就有不少看起來就很有錢的家夥，主動過來打招呼敬酒。
隻是，這些家夥看向賈環的眼神頗有些古怪，叫他相當不爽。
怎麽地，沒見賈琏這家夥的年紀擺在那啊，就算有兒子也不會太大吧？
沒錯，他從這些家夥古怪的眼神裏，瞬間就看出了端倪，把自己當成賈琏這厮的兒子了，真特麽草蛋。
心情不爽，這頓飯自然草草結束，賈環依舊将桌上的所有菜肴吃光抹淨。
天上太陽還沒有偏轉的時候，林如海所搭乘的官船就抵達了通州。
一同抵達的，還有三艘專門運輸林家物件的大船，看其吃水深度，顯然載重分量不輕。
賈環跟在賈琏身邊，一同前往碼頭迎接林如海。
不用指望碼頭環境有多好，幸好林如海搭乘的是官船，有專門的碼頭停靠，看起來還算幹淨整潔。
可饒是如此，旁邊民船停靠泊位，不時飄來的古怪氣味，也真真叫人有些受不了，
想想看，從那些民船上搬下的糧食，還有各種基礎生活物資，也不知道有沒有沾染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當林如海出現的時候，賈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麽風度翩翩，溫文爾雅之類的描述統統不沾邊，就是一位臉色有些蠟黃，身材瘦得跟竹竿一樣的中年男子。
倒是眼睛頗有神采，一看就是經曆頗爲不凡之輩。
隻能說，幸好臉上皮膚還算光潔，不然搭配頭上的半白頭發，說他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都成。
顯然，賈琏也吃了一驚，等到林如海下船後急忙上前見禮，順便将旁邊的賈環介紹一番。
“見過林姑父！”
賈環跟着拱手行禮，并沒有開口說話表現的意思。
可林如海看向他的眼神，卻是頗爲驚喜？
“你是環哥兒，今年好像還沒到八歲吧？”
見賈環點頭，他立即好奇問道：“你這身子骨是怎麽長的，我看怕是不比尋常十一二歲的少年差吧？”
賈環恍然，林如海這是‘見獵心喜’啊。
自己身體不好，女兒的身體也不好，突然見到賈環這樣年紀不大，卻又異常健康的，自然要多問一問積累經驗了。
“多跑多動多練功！”
賈環輕笑回答：“我這身子闆，比琮哥兒還差了點，他那才叫壯實！”
賈琏适時在旁邊解釋：“琮哥兒是我庶弟，比環哥兒大一歲！”
“好好好啊，小小年紀身子骨就這麽壯實！”
林如海笑得很開懷，隻是病弱長輩見到健康小輩的正常反應，沒有其他的心思參雜。
賈環也沒有硬要表現的心思，以後有的是時間接觸。
傻子都看得出來，林如海此時的狀态并不怎麽樣。
身上，還帶着比較濃郁的藥味，顯然在船上也沒有停止吃藥。
等到了通州這邊的官驿，賈琏便詢問姑父要不要在通州這裏修整兩天，等身體稍稍好一些再前往京城？
林如海擺手拒絕，表示修整一晚上就成，第二天早上就出發。
這邊，林家的老管家也跟着在旁邊開口，表示林家在京城的府邸，目前已經開始清理打掃了。
等老爺上京後，立即就能入住！
賈琏見此也沒有多勸，說實話在林如海這樣的朝堂大員跟前，他這個官場新丁還是很有壓力的。
好在他本身也有公務在身，等時間差不多就告歉離開了。
賈環自然要留下來，陪着林如海說說話，聊一聊京城的事兒。
這位的身子骨确實不怎麽樣，說幾句話都要咳嗽一會，不過精神頭倒是相當不錯，對賈環說的京城事兒很有興趣。
他沒說比較刺激的事兒，隻是說了說自己知曉的，以及聽說過比較靠譜的傳言，主要偏向朝堂和官場。
果然，林如海對此相當感興趣！
不管紅樓原著把他描述得多麽有君子風範，可其還是個徹底的官場生物。
對于權勢，對于官場的變動相當感興趣。
這些信息，隻有在京城這裏長居，才有可能知曉。
看起來相當尋常，可對于林如海這樣的精明存在而言，就算隻是不起眼的小事，都能從中琢磨出不一樣的味道來。
這也是爲何，但凡還有雄心壯志的官員，都削尖了腦袋想要來到京城。
這裏機會多，各種消息也多。但凡抓住一條可供利用的，指不定就能升遷上去，比在地方上苦熬要輕松多了。
賈環說的，大部分都是勳貴集團相關信息！
不管如何，甯榮二府此時都是勳貴集團的核心成員。
否則的話，就沖政二老爺一手掀起還國庫欠銀的風波，作爲借銀大戶的勳貴集團各大勢力，就絕對饒不了他。
眼下，隻是輕輕将政二老爺推到火盆上烤，已經很給面子了。
榮府内部，還有甯榮街上，流傳最多的，還是各大勳貴家族的信息，至于文官方面的相對稀少。
林如海聽得十分仔細，自然從賈環說的一些事情，還有傳言中，琢磨出了一些東西，神色頗有些變幻不定。
林家本身也屬于勳貴集團，乃是開國八公十二侯中的侯爵之一。
隻是，林家走的是謀士的路數，和明朝時期的劉伯溫差不多狀況，算是勳貴集團中比較罕見的文勳。
若非如此出身，第二任榮國公賈代善，在榮府最爲鼎盛時期，肯定不會選擇一個單純的探花郎作爲女婿，然後全力推動其上位。
開什麽玩笑！
賈代善可不僅僅隻是榮國公，他還是開國八公第二代的絕對領袖。
做什麽事情，除了考慮家族利益之外，還得考慮整個勳貴集團的利益！
若非廢太子一役，他舍命保護太上皇身受重傷，很快就因爲傷勢太過嚴重故去，開國勳貴集團的勢頭也不會衰敗得那麽迅速。
林如海以後想要在朝堂上迅速立穩腳跟，甚至更進一步的話，勳貴集團将是其最大助力，甚至比同年同鄉都要靠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