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我這是去找人商量事兒，你跟着去幹什麽？”
這天早上，政二老爺精神抖擻準備出門，仔細觀察的話會看出他臉上的神情，帶上了那麽點子忐忑。
他這是打算開啓讨債之旅了，當今皇帝盯着呢，不好太過怠慢。
隻是剛剛出了角門，就看到賈環等在那，身後還有一票身強力壯的漢子。
有一半，都是榮府裏有些眼熟的家生子。
這些家夥，都是賈環直接找到大總管賴大，直言老爺要出門做事，身邊需要一幫護衛，要其安排一下。
賴大也不會找政二老爺詢問根由，這就讓他诓來了一批人手。
“老爺，雖說您是上門商量去的，可也得防着某些家夥不講理！”
賈環笑眯眯道：“孩兒就帶人遠遠跟着，沒出什麽事的話自然最好。可一旦出了什麽意外，也能及時出手解圍！”
話說得漂亮，可實際上他心中清楚，多半是要開打的。
在現代，正常的讨債遇到那些蠻橫不講理的的主兒都免不了拳腳相加，更别說目前的農業皇權時代了。
爲了丁點利益，都能動刀子死上幾條人命，有些事兒不得不防。
政二老爺沉吟片刻點頭，緩聲道：“那好吧，不要胡鬧！”
說着，就準備起身離開，見賈環站立不動好奇道：“怎麽，不走麽？”
“老爺，我通知了寶二哥，正等着呢！”
賈環笑吟吟開口：“若不是蘭哥兒年紀還小，孩兒都打算把他也叫來了！”
“咱們房裏的男丁一起出動，正好出門見識見識！”
尼瑪，這不就是教育賈寶玉的大好機會麽？
他可不承認自己在坑人，而是正常的現實教育罷了。
讓賈寶玉好好瞧瞧，政二老爺在外頭做事賺錢多麽辛苦。
别特麽的一口一個蠢祿一口一個蛀蟲的叫了，有本事你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啊，誰都有難處何必惡言相向？
賈寶玉此時的年紀已經過了九歲，放在大乾真的不算小了。
那些知名的天才，基本上已經在蒙學發光發熱了，像賈寶玉這樣的真心罕見，偏偏老太太和王夫人還一力維護。
說她們對于天生祥瑞心存忌憚把，一個個又對賈寶玉的未來十分期待，甚至是盲目的看好。
好像賈寶玉隻要稍稍努力一點，别說秀才舉人了，就是狀元也是手到擒來。
要說她們一點都不忌諱把，看她們養賈寶玉的架勢，又像是往廢了整。
可不管這兩位是什麽心思，起碼也得讓賈寶玉有基本的生存能力，以及實際執行能力把，不然想要養活自己都難。
老太太和王夫人就算給他留下了金山銀海，就賈寶玉眼下的狀态，根本就守不住不說，甚至短短時間就可能敗光。
前世，最經典的紅樓電視劇，賈環并沒有看全，可開頭結尾倒是都看了。
給他的感覺很不好，賈寶玉根本就不是領悟了什麽佛理出家的，而是受不了清貧的生活才當和尚的。
記得看過一本同人小說，若是癞頭和尚和跛腳道人的心稍稍黑那麽一點，賈寶玉進了佛門也别想好過，有他的好日子受。
就像惜春最後選擇當尼姑，以爲尼姑庵就是清淨之地，怎麽可能？
政二老爺先是一愣，而後下意識喃喃自語：“寶玉的年紀，太小了吧……”
說到後來，聲音已經是低不可聞了。
反應過來老臉一紅，這才驚覺賈環的年紀更小，可此時已經開始幫他出謀劃策解決難題，甚至還打算帶人給他加油助威了。
心中頓時一清，倒是希望賈寶玉跟着過去見識見識。
反正賈環身邊帶了差不多十幾位身強力壯的漢子，就算真有什麽事兒也能護得住周全，跟過去見識一番也好。
心中有了計較也不急着離開，和賈環站在角門等待。
可是，盞茶功夫很快過去，賈寶玉的影子都沒看到。
“怎麽回事？”
眉頭微皺，政二老爺掃了賈環一眼，沒好氣道：“你究竟通知了寶玉沒有？”
“真的通知了！”
賈環疑惑道：“昨天我在二房見到了寶二哥身邊的大丫鬟襲人，跟她提了老爺今天有事情要出門公幹，請她代傳寶二哥一起前往！”
“寶二哥本人，我倒是沒見到！”
“跟襲人說話的時候，旁邊還有母親身邊的大丫鬟金訓兒姐姐！”
“嗯，既然如此，那就派人過去喊人吧！”
政二老爺微微點頭，擡眼掃了身邊的小厮一下，那小厮立即飛奔而去。
榮慶堂這邊，賈寶玉才剛剛起床，正和老太太以及三春，還有林黛玉一起享用早膳。
要不怎麽說賈寶玉牛逼呢，老太太爲了配合他的作息時間，生生将早膳時間推遲了，就連三春和林黛玉都跟着受到影響。
可就在這時，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鴛鴦急忙出去查看情況。
不一會兒，滿臉焦急走了進來，湊到老太太耳邊小聲嘀咕一陣。
老太太眼神微沉，看向賈寶玉問道：“寶玉，昨天環哥兒是不是通過襲人，給伱傳話了？”
“哦，是有這回事！”
賈寶玉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放下碗筷随意道：“襲人說，環哥兒讓她轉述，讓孫兒早上做好出門準備，一起跟着老爺出門！”
“既然知道，爲何不早點起來？”
老太太有些不高興了，她再怎麽疼愛賈寶玉，也繞不過政二老爺。
孫子再怎麽親，難道還比得上小兒子麽？
見賈寶玉一副不怎麽情願的樣子，沒好氣道：“你老爺都在角門那邊等着了，怎麽還要八擡大轎請你出去麽？”
說完，将精緻的象牙筷子一扔，哪還有吃飯的心情？
賈寶玉頓時有些驚慌失措，小臉都吓得煞白。
至于三春和林黛玉，則是滿臉震驚不敢置信，看向賈寶玉的眼神都起了變化：你怎麽能這樣，腦子進水了吧？
這時，門外突然進來了一道俏麗身影，臉蛋暈紅氣喘籲籲，額頭更是香汗淋漓累得不清，正是一路從二房小跑過來的大丫鬟金訓兒。
“老太太，太太請寶二爺快點出發，老爺在角門處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說着，看向縮在角落不哼聲的襲人，心中恨得咬牙切齒。
這回，她被襲人可是坑得不輕，回去太太肯定還要好好教訓教訓自己。
老爺的事兒，竟然也敢如此怠慢？
“去去去，寶玉你快點過去，别叫你老爺真的等急了！”
老太太揮手道：“讓人通知你的那四個小厮還有長随，一起跟着出門！”
見賈寶玉被吓住了，畢竟是疼愛多年的金孫，老太太還是強忍心中不悅，忙不疊催促他快點離開。
榮慶堂頓時一片雞飛狗跳，很快賈寶玉忙慌慌的朝大門跑去。
等混亂結束，榮慶堂恢複了以往的安樂祥和，老太太這才朝襲人問道：“昨天，環哥兒究竟說了什麽，竟然要寶玉一同出門？”
她又不是傻子，賈環和賈寶玉哥倆的關系算不得太差，卻也不是很好。
“老太太，環三爺就說了，今天老爺要出門辦事，可能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變故，叫寶二爺一同前往見識見識！”
襲人低垂着腦袋，小心翼翼回答。
心中并不像表面那般惶恐，賈環讓她轉述的話，她都轉述了。
寶二爺沒有放在心上，她一個做丫鬟的又能有什麽辦法？
顯然，對于賈寶玉的性子，老太太心中有數，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隻是很有些好奇，政二老爺也沒跟她說過，今天有什麽重要的工作啊。
既然想不出來，直接看向身邊的第一大丫鬟鴛鴦，這些查漏補缺的事情，基本都由鴛鴦負責。
“老太太，今天好像是，好像是二老爺代表朝廷，去讨債的日子！”
鴛鴦隻是稍做思考，很快就反應過來，有些遲疑開口道。
“哦，是這樣麽？”
老太太點了點頭，很快就理解了政二老爺的‘良苦用心’、
代表朝廷讨債這樣的事兒，一點兒都别想讨到好處。
指不定，就會發生什麽奇葩事兒，最後還鬧騰得不可開交。
這樣的時候，讓寶玉見識見識一番，看一看人心的貪婪和險惡。自然是相當不錯的開眼機會。
隻是叫她頗爲不滿的是，這樣的事兒政二老爺直接去找寶玉就是，爲何要多此一舉的通過環哥兒提醒？
此時，榮慶堂裏隻有鴛鴦這個貼心大丫鬟在，三春和林黛玉都離開了。
至于其餘丫鬟，也都識趣的離開堂屋，在外頭低聲玩笑。
老太太也沒有猶豫，将心中想法告知鴛鴦，想聽聽鴛鴦的意見。
“老太太，這事，很可能就是環哥兒的主意！”
鴛鴦倒是看得明白，一針見血道：“環哥兒能夠在二老爺的大書房混迹，想來還是有些能爲的，應該是想着讓寶二爺見識世面！”
“希望他真有這麽好心！”
老太太心中恍然，眼神微微眯縫淡然開口。
鴛鴦暗暗歎了口氣，并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感覺可惜了環哥兒的才華。
作爲榮慶堂第一大丫鬟，鴛鴦的耳目相當靈通，甚至可以說比老太太對府裏的情況都要更加了解。
與老太太對賈環的不以爲然相比，鴛鴦獲知更多的信息，對于賈環自然多了幾分重視，起碼這位有幾分歪才。
别的不說，小小年紀就能幫得上政二老爺的忙，就已經相當了不得拉。
放在尋常家庭，都會當做家族崛起或者複興的種子悉心培養，也就榮府這邊情況特殊，不僅不能得到應有的資源培養，甚至還得小心翼翼不要招惹了府裏大佬的眼，不然日子可不好過。
賈環還能将日子過的有滋有味，很不容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