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崛起于寒北之地,雖然也曾與秦夢君徹夜長談,與尹恒論道千秋,但對于這方世界的整體面貌所知,仍然隻是一少部分,畢竟他的年紀在這裏,絕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苦修練功,在此次外海之行前,甚至都隻遊曆過玉州和冰州這兩州之地。
一路同行。
陳牧也很是從容的向燕虹詢問一些他想要了解的情況,諸如大宣邊境之外,數千年前乃至萬年前的武道亂世,燕虹也是十分坦蕩,知無不言,将她所知曉的許多關于邊境乃至上古曆史的信息一一講述,讓陳牧對大宣山河的了解又逐漸增進許多。
兩人就這麽在深海中一路遠行,沿途偶然也遭遇許多妖物襲擊,甚至有七階的妖王現身,但陳牧幾乎都不曾出手,燕虹便彈指間将其悉數滅殺。
外海縱然兇險,但對于近乎頂尖宗師的存在來說,不說如履平地,還是足以橫行的,除了一些極其危險之處,以及撞上極其罕見的九階天妖,幾乎沒有能威脅到他們的危險。
如此。
一連六七日過後。
陳牧和燕虹深入外海,終于是抵達了龍木海域的所在。
方一進入這片海域,陳牧便感覺到些許不同,一方面是這方海域的天地之力,相比起其他海域的斑駁雜亂,要變得更有序了一些,另一方面則是天地間的生機也更濃郁了些。
龍木海域并非僅有龍木島一座主島,而是有着數十座島嶼,以龍木島爲中心而盤踞形成的一片海域,其中一些島嶼也是極其廣闊,幾乎可謂一片小陸地,上方也承載有數百萬黎庶乃至千萬黎庶之國土。
當然尋常百姓能夠繁衍生息,也不僅僅是因爲島嶼足夠龐大,也還是因爲這片海域歸于龍木島的統禦之下,有龍木島主乃至聽潮崖的坐鎮,外海中那些七階乃至八階的妖王,都知道這片海域極其危險不能進犯,也使得這片海域相對安甯許多。
海中。
兩道身影并行向前。
“……如此說來,當年朝廷不曾将外海納入歸治,非是不能,而是不願。”陳牧看向一旁的燕虹,露出沉吟之色。
燕虹輕輕點頭,道:“武帝那時已平定山河,功蓋千秋,外海這三大宗門雖傳承久遠,但也遠非整個大宣之敵,隻是攻伐外海并無意義,似外海這等境況,也要耗費極大的人力物力以歸治,且未必能有所收效。”
“不錯。”
陳牧微微颔首,道:“不同境遇,發展不同,不能一概而論,強行征伐外海,也許短時間内能将大部分地域納入歸治,但彼此之間相互隔絕,時間一久仍當分裂。”
說來也是有些趣事,他和尹恒談及外海,閑聊中時,尹恒提到大宣武帝姬昊未能統治外海,是遭到三大宗門的抵抗,最終不了了之,但在燕虹這裏,話語就從不能變成了不願,兩者之間可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實際上。
陳牧倒是更傾向于燕虹的說法一點。
外海三大宗門的确勢力龐大,光是換血境太上就遠不止一位,天人層次的傳承亦是不曾斷絕,若說三宗聯手能抵擋住姬昊一人,那的确有些可能性,可當時姬昊已經統禦大宣天下,九十九州皆臣服于朝廷歸治,彙集整個大宣之力,那又遠非外海三宗所能及了。
隻是外海這種獨特的環境情況,的确也沒有強行攻伐和統治的必要,且不說那些零散坐落于混亂海域中的島嶼,哪怕是龍木海域這一片相對比較安甯的海域,兩個相距較近的島嶼之間,絕大部分人也是畢生都不可能橫渡大海,抵達另一座島嶼。
千百座島嶼,千百種語言,千百種生态,即使強行征伐歸于一統,也要用漫長的時間去慢慢歸化,期間隻要稍微有些變故發生,就會重新歸于分裂,的确是沒有意義。
反倒是三大宗門高高在上,任由外海百國林立,統而不治,才更适合外海的生态。
“牧兄所言極是。”
燕虹看向陳牧,道:“我觀牧兄對治世頗有獨到見解,何不去往中州之地一展拳腳,在下頗有家世,當可舉薦牧兄入朝主政。”
陳牧搖搖頭,道:“皆是拾人牙慧,紙上談兵罷了,何況我乃山野散人,閑散慣了,隻求一人自在逍遙,對天下治理也并無那麽大興緻。”
聽到陳牧的話,燕虹眼眸中閃過一絲遺憾之色,但還是點頭道:“牧兄心境豁達,倒是坦率,待此次龍木島之事畢,牧兄若有閑情雅緻,可來中州遊曆一番,我正可盡一番地主之誼。”
陳牧看了看燕虹,正待回應,忽的目光略微一怔,将目光投向上方。
與此同時。
燕虹也是很快察覺到了什麽,同樣将目光往上看去,就見百丈之上的海面,巨浪滔天中,忽的有一艘金碧輝煌的船隻乘風破浪而來,任憑那浪花掀起數十丈,也自巍然不動。
這洶湧的海浪并非被人力所鎮壓,而是這艘船體整個散發出些許壓迫,有天地之力自然環繞,一路破開阻礙,橫行而過。
“是聽潮崖的金海艦。”
燕虹仰望着那艘橫穿海域的船艦,眼眸中也閃過一絲異色,道:“據說聽潮崖有寶艦三座,名爲金海艦,能穿行于外海風浪之中,其通體皆是寶器品質,整個船體本身甚至稱得上一件靈兵,也是這外海極少數能橫渡大海的船艦,那應當便是其中之一了。”
“要制成這樣一艘靈艦,的确不易。”
陳牧審視一眼後,也是評價一句。
這艘靈艦雖然不算很巨大,但通體材質都是珍貴靈材,至少都是能鍛制靈兵的輔料,一整艘艦船下來,耗費用料之巨難以估量,整體價值遠高于一件尋常的上品靈兵。
像燕虹所言,整個聽潮崖,傳承數千年的外海大宗,也不過僅有三艘。
“或許是爲尋木洞天之事接渡人手罷……”
燕虹回過神來,看向陳牧,道:“此地已達龍木海域,牧兄若還有要事,我等便暫且别過?”
“好。”
陳牧語氣平和的回應一聲,沖着燕虹微微拱手,便踏步向前,很快消失在海域中。
燕虹則伫立在原地,凝視着陳牧的背影,一陣沉吟思索。
約莫片刻後。
唰!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