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本身屬于混亂無序的極端，一旦以尋常手段接觸，要麽就是被其侵蝕化爲雜亂無章的混沌，要麽就是使其失去混亂無序的狀态，直接消融掉。
“混元氣不能以尋常方法收取，要隔絕天地之力，以領域禁锢。”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提醒了陳牧一句。
“如此麽。”
陳牧語氣平和的回應一聲，側目看去，卻見提醒他的人，是一襲黑袍的絕刀拓跋玺。
此時的拓跋玺不知何時，也已來到了近側，正目露異樣的盯着他，姜長生所能想到的，拓跋玺自然也一樣能夠想到，他此時的心中也盡是波瀾起伏。
一聲微弱的劍鳴。
但如今。
相比起尋常宗師，他們這些屹立于寒北十一州，縱橫數十載的頂尖宗師，真正遇見一尊橫空出世的乾坤宗師，心中相比起震驚，更多的俱都是遏制不住的戰意。
乾坤宗師！
過去的他一樣不曾在意過陳牧這個小輩，即使陳牧登上風雲榜前三，他也根本不在意，作爲橫行一世的絕刀，縱橫霸道，哪怕是同爲頂尖宗師的人物他都不放在眼裏。
隻是差距太大，那便沒有問劍的意義，在雲霓天峰之巅，他以乾坤擊天劍，是那時的天劍駕馭玄天劍圖，的确也有向他出手的資格，但姜長生不行。
夏玉娥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看着那場中一襲素衣，泰然面對數尊頂尖宗師的陳牧，不由得身體都輕微顫動一下，也許這位，真的就是那天命之人？
在場的諸多寒北頂尖宗師，幾乎都升騰起一股股洶湧的氣勢，他們眼中甚至都沒有了虛空玉晶等奇物，而是将視線全部都集中在了陳牧的身上！
而相比起來，遠處的栾秋梅，夏玉娥等人，則俱都是一片錯愕和震撼。
讓他換血之後再來？
唰。
從這一劍揮出，寒北其他的頂尖宗師，就再難是姜長生的對手了，都要退避三舍。
作爲寒北最古老的頂尖宗師，以絕刀之名橫行寒北百年，他最熟悉姜長生此時的狀态，他知道姜長生這一劍揮出，将自身淤積的心念徹底傾瀉出去，劍道便已悄然變化，未來隻需再稍加磨砺修行，便能邁入絕世之列。
“姜長生，到底是姜長生。”
甚至。
一時間。
年僅三十三歲的乾坤宗師，何其驚人的絕世之姿！
但也正是這樣的絕代人物，出現在這裏，才讓他也有試問乾坤的機會，若他能勝過乾坤一分，那無論是心境，還是武道意志，都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有望登臨絕巅。
乾坤！
什麽虛空玉晶，什麽補天石，這些奇物靈物，他早都不在意了，他乃是寒北第一的絕刀，更是臨近宗師壽命大限，當世他所在乎的幾乎已經沒有什麽了，唯一在意的就隻有自己手中的這一柄絕刀，沒有人在遇見乾坤宗師之後，不想以手中之刀一證乾坤！
不過。
這柄劍。
但陳牧邁入了洗髓之境！
嗡！
姜長生目光淡然，劍指陳牧！
陳牧正在端詳那一團混元氣，如果說乾坤八相，乃是‘有序’的極點，那麽這一團混元氣，就是‘無序’的極點，是兩個不同的極端，也讓他心中升起諸多的感悟。
海乾元凝神遙望姜長生這一劍，心中卻在歎息，這一步踏出，可不僅僅是劍道升華，恐怕換血的生死之關，也将暢通無阻，未來的姜長生不僅會是絕世宗師，也将邁入換血，甚至将有很大的可能，成爲能與天刀公羊愚比肩的人物。
這一劍是向陳牧揮出，揮向的人是陳牧，但實際卻是揮向那片乾坤，是姜長生向乾坤天地問出的一劍，這是他早就想出的一劍，是他一直想出的一劍。
夏玉娥目光之中還帶着幾分不可思議。
就像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凡人，在曆盡痛苦與折磨後，向天刺出的一劍，似乎除了宣洩内心的不甘之外，再沒有半點威力可言，連那柄劍的劍鋒都是如此的樸素。
曆經無數挫折，斷裂無數次，傷痕累累，但所有的裂痕，所有的破碎，盡皆化作了對這柄劍的打磨，直至誕生出今日的長生劍。
幾乎就在下一刻，姜長生右手一橫，三尺青鋒铮铮，長生劍出！
這柄三尺青鋒悄然落入他的手中，一時間整個人氣息仿若與手中之劍合而爲一，劍道的領域，劍道的武體，劍意通明，貫徹天地。
倘若他手中的絕刀，也能揮出那樣的一刀，斬碎公羊愚的‘天刀’給他造成的心障，那麽他也能邁出那一步，可他困頓百年都不曾能揮出那一刀，他能做到嗎？
姜長生漠然看着陳牧，道：“你雖已破玄關，修成乾坤，但若就此小觑了天下人，那卻并非無敵的武意，而是狂妄自大，武道既是度量他人深淺，也是明悟自身之長短，既然如此，那便由本座代秦夢君，指教一次。”
“乾坤宗師，嘿，竟然是乾坤宗師……”
一股沛然無量的劍意恢弘升騰，使得場中諸多宗師震驚的目光皆轉移向姜長生。
同樣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任何磅礴恢弘的聲勢，就像僅僅隻是擡起了手，指間輕合，便将姜長生那柄仿佛融盡一生的長生劍，遏制在了身前，使其铮鳴而不可進。
“你已修成乾坤宗師，這天下不會有人再小觑你分毫，本座也不會視你爲小輩，能與乾坤宗師交手也是難得，便讓本座的長生劍，試問一下那天地輪印罷。”
這便截然不同了。
陳牧望向姜長生，目光平和的審視了他兩眼，将他的長生劍意盡收眼底，繼而輕輕搖頭，道：“試問乾坤就不必了，等你入了換血，再來罷。”
這裏會出現一尊乾坤宗師，一尊新晉的乾坤宗師，讓姜長生得以劍問乾坤，揮出那樣一生寄宿的一劍，不得不說是天命如此，是姜長生的機遇。
現在向他出手問劍，隻會如觸銅柱，撞的粉身碎骨……說到底姜長生曾是秦夢君的對手，而今秦夢君已邁入換血，他并不想替秦夢君折斷了這柄長生劍。
這一劍從揮出之際的恢弘浩大，劍意張揚，到刺出去的那一刻，所有的鋒銳盡皆都收斂歸一，化作古樸平凡的一劍，不再含有任何煙火氣。
而直至感受到姜長生那股澎湃洶湧的劍意，從一旁橫壓過來，他才終于略略的收斂視線，側目看向姜長生，看向那一襲青衣長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