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外院。
陳牧沿着回廊從内院走了出來，遠遠的沖着站在外院的人影拱手笑道：
“自沙郡一别經年，趙師兄别來無恙啊。”
沙郡之戰後，他與孟丹雲、楚景涑皆見過不止一次，但和趙鎮川卻是種種巧合次次錯過，時隔近一年半之久，終于是又見到趙鎮川。
實際上對于踏入六腑境的護法們來說，縱然是同門師兄弟，經年累月相遇不到也是常有的事，畢竟護法常年呆在宗門的都不多，要麽就是在外執行任務，要麽就是鎮守某一地，指點靈玄峰弟子的事情，往往也是當代真傳以及峰内執事的事情。
趙鎮川看向陳牧，有些感慨的笑道：“陳師弟這一年多，可是将我瞞的團團轉啊。”
在沙郡之時，陳牧展現乾天意境，鎮守雲麓關，格殺衆多六階大妖，當時他也是爲靈玄峰又出一位天資卓絕的師弟、秦夢君又收一位好師弟而欣悅。
然而誰曾想，陳牧那個時候就已練成了乾坤意境，甚至還援手楚景涑以及夏侯焱，在沙漠之中斬殺了一頭七階的妖王，這件事他也是在陳牧問鼎雲霓天階，震驚寒北之後，才終于從楚景涑口中得知。
明明都是靈玄峰師兄弟，結果他卻是最後才知道。
“也是謹遵師尊的教誨，行事處處謹慎，并非有意隐瞞。”
陳牧看向趙鎮川笑着說道。
不過。
風雲榜前三的逍遙散人等存在，縱是遇到一些老牌的宗師，諸如付景元那等存在，也是能夠嘗試一戰的，縱然戰不過也足以全身而退，而陳牧若能悟出乾坤領域，實力必然更勝一籌，到時候就是僅次于秦夢君這等頂尖宗師的存在，在茫茫寒北也是舉足輕重。
宗師境界地位遠非六腑境能夠相比，因此即使是天涯海閣，也不敢随意排列宗師榜，因此在寒北道的宗師排名，均是按照由大宣朝廷分排的‘天下宗師榜’來定高低。
陳牧現在倒也沒有興趣去找這三位戰過一場，争一争什麽風雲榜的排名，或者說他的眼光早已不再限于所謂的風雲榜，而是看向了淩駕于風雲榜之上的宗師排名。
陳牧聽着趙鎮川的話不由得失笑。
“師兄這話可太高看我了，我若是短短一兩年，就練成乾坤領域，豈不成了妖怪，縱然真有人能做得到，那恐怕也得是神佛轉世，師弟我不過是一普通武夫罷了。”
說到這裏趙鎮川還沖着陳牧眨眨眼睛，露出一個戲笑的神色。
若想在極短的時間内練成乾坤領域，那恐怕是得拿到傳聞中早已遺失的‘繪本圖’或‘原初圖’才有些許可能，隻不過他也從未親眼見過這兩樣東西，隻憑聽聞，無法判斷這兩幅圖能給他的經驗效率提高多少。
這句話當然是玩笑話，陳牧縱然再是妖孽，悟出乾坤意境至今也都還不超過兩年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内，再悟出乾坤領域那無疑是天方夜譚了。
趙鎮川看着陳牧走到近前，笑呵呵的說道：“無妨無妨，你實力越強越好，我倒希望你如今暗地裏已練成乾坤領域，問鼎風雲榜呢，這種事縱然再瞞我十年，我也替你高興……說來你當不至于真就這麽悟出乾坤領域了罷。”
要知道。
倒是趙鎮川所提的，問鼎風雲榜，恐怕離他是真的不遠。
依着他的判斷，若是沒有特殊機遇，少說也得再有三五年，他才有望練成領域，而那個時候恐怕他都已經先一步洗髓，修成宗師了。
甚至之前陳牧在瑜郡，一戰司徒樞，最終将這位風雲榜二十三位的高手戰敗并斬殺于當場，這消息都令趙鎮川震驚無比，感歎于陳牧實力提升之快，都已接近風雲前十了！
風雲榜前三，曾經的經曆和戰績都是有明确記載的，都擊敗過第二檔的宗師，在第三檔的宗師面前退走，但其中哪怕位列風雲榜第一的逍遙散人，也隻是勉強維持不敗。
一想到這裏趙鎮川心中又有些歎息，陳牧何等資質天賦，若非遭到玄機閣歹毒暗算，恐怕未來真有極大的可能，修成一尊乾坤宗師。
武道領域何其之難，從練就乾坤意境到如今，差不多也是兩年歲月，他也僅僅隻在第二步的基礎上深入過半，推演過五次而已，第六次的經驗還尚未湊齊。
不過就算陳牧被魔氣侵蝕，修行耽擱，但意境的參悟是不會停滞的，未來于乾坤一道參悟個二三十年，哪怕最終無法突破宗師，能練出乾坤領域，那也足以橫行天下了。
如今的他也無法清晰判斷自身實力了，至少比起早前又強了許多，就算依舊不及付景元這種第三檔的宗師，但要是對上風雲榜前三，則未必不能一戰。
當然。
那三人的實力一樣略遜于付景元這樣的強大宗師。
紀遠山！
玄機閣副閣主，天下宗師榜第九十八，寒北道宗師第十！
……
秦夢君！
七玄宗靈玄峰主，天下宗師榜第七十四，寒北道宗師第六！
……
姜長生！
天劍門長老，天下宗師榜第四十二，寒北道宗師第三！
……
整個寒北道除紀遠山之外，沒有其他的宗師位列大宣朝廷的‘天下宗師榜’，因此在寒北道也就僅有位列前十的頂尖宗師有排名，實力往後的宗師盡皆不列榜上。
若是陳牧當真困頓于玄關之前，無法修成宗師，那他或許還會在意一下風雲榜的排名，但現如今的他，目光早已放在了這些屹立于寒北道頂點的頂尖宗師們身上。
不知道等他突破玄關，邁入洗髓宗師之境之後。
能夠……位列第幾？
趙鎮川自然不清楚陳牧心中思緒，此時隻聽着陳牧的話大笑道：“哈哈哈，師弟你若隻是尋常武夫，那這寒北道多少武者，豈不都成了莊稼把式。”
陳牧也在一旁笑笑。
但很快趙鎮川的神色就一個收斂，正色道：“師弟，我這次過來，是奉祁長老之命來的，祁長老代掌教，調令師弟你任‘玉州監察司監察使’，兼‘玉林軍宣撫使’，與我一并去琅郡邊境，平鎮冰州亂事。”
陳牧看看趙鎮川，目光也是略微變化，道：“玉林軍宣撫使？這麽說，玉林軍的主力，也要去冰州，參與戰事？”
玉州在七玄宗統轄之下，總共有多股龐大的力量。
其一，是七玄宗七峰峰下弟子、執事、護法……這屬于七玄宗的本宗力量。
其二，是州府的六大家族，各郡府的官面勢力，以及諸多都護軍。
其三，就是鎮守玉州的玉林軍。
這是一支真正的精銳軍士，也是七玄宗一直耗費重資養着，據陳牧所知，麾下有數十萬人之衆，且俱都是練肉以上的武夫，并且皆以軍陣操練，就算比不上當年大宣縱橫天下的青龍白虎四軍，也絕對不是瑜郡都護軍那種花架子。
數十萬練肉武夫，若是分而散之，那即使是對五髒境的武者來說，都很難有什麽威脅，可若是能以軍陣之勢凝結一處，就截然不同，就像是會移動的‘乾坤鎖龍陣’！
這種軍勢展開，即使是武道宗師，陷入其中都有身死的危險，唯有換血境，才有可能憑至高的個人武力，與之硬撼一二，但具體勝負也無法預計，因爲朝廷的青龍白虎四軍都有絞殺過換血境存在的記錄。
會移動的乾坤鎖龍陣那當然是相當可怕，但缺點卻也很明顯。
相比起正兒八經的武者來說，其行軍速度就是弱點，練肉武夫再怎麽樣，也跑不過易筋乃至鍛骨境的武者，所以整體機動性極差，并且還不能分散，越分則越弱。
此外軍陣聚攏的人數越多，消耗糧草又是一個巨大的問題，練肉境的武者要維持全盛狀态的氣血，所需要的肉食、飯量那都遠超過常人，數十萬大軍的消耗也極其可怕。
沒有‘乾坤壺’這種傳說中的靈兵，押運糧草也是最大的難題，畢竟哪怕軍陣強到換血境都無法正面強攻，但截其糧道，斷其資源，便能逐層消耗，最後擊而破之。
因此。
玉林軍據陳牧所知，已經有至少二三十年不曾調動過了，上一次調動也隻是部分調動，爲的是鎮壓一場禍及整個玉州的大規模妖亂。
“嗯。”
趙鎮川微微點頭，道：“州府會調動十萬玉林軍，駐守琅郡，加固琅郡邊境的防備，玉林軍自成體系，不需要師弟統轄，不過爲避免涉及一些問題，讓師弟能自由出入，因而讓師弟兼任宣撫使。”
陳牧聽罷倒是若有所思，像玉林軍這種戰力，不到萬不得已一般是不會輕易調動的，畢竟極其麻煩，行動起來遠不如五髒六腑境的武者靈活，往往更适合駐守而非進擊。
玉林軍的此次調動，也并不是直接參與冰州戰事，隻是調遣駐防琅郡，但這樣也足夠了，有一批十萬人的精銳軍士鎮守駐防，就是頂尖宗師都不敢輕易進犯郡府。
畢竟頂尖宗師雖強，機動性也高，可若是被七玄宗的宗師纏住，一時無法脫身，再陷入大軍圍困，遭到軍陣的壓制，那再有通天手段，也會飲恨隕落。
實際上。
冰絕宮遭到天妖門、天屍門以及關外異族三股勢力的圍攻，至今都仍然能守住冰州的州府，一方面是冰絕宮山門有和七玄宗一樣的地脈陣勢，無法進破，另一方面就是州府駐紮有‘冰護軍’，縱然因地理環境因素，整體不如玉林軍，但也一樣是令各方畏懼的力量，再強的武者也不願意深陷其中。
關外異族那麽多年都被壓制在關外，實際上也正是因爲他們資源稀缺，哪怕能誕生出一些實力高強，個人武力頂尖的宗師強者，但始終養不起玉林軍這樣的大批精銳軍士。
“需要何時動身？”
陳牧短暫思忖之後，沖着趙鎮川問道。
趙鎮川看着陳牧道：“越快越好。”
“好。”
陳牧點頭，道：“那勞請趙師兄到正堂小憩片刻，我去向内人分說兩句。”
趙鎮川沖着陳牧微微颔首。
陳牧将趙鎮川請到前院正堂，命人奉茶之後，便回返後院，等他來到後院時，就見許紅玉、小荷、餘茹以及陳玥等人，全都聚集在了院子裏。
衆人都一言不發的看着他，等他說話。
“玉州調令，調我任監察使、宣撫使，去琅郡邊關，此次看勢頭，還有七玄宗的調度，多半是要和天屍門、天妖門還有關外異族鬥上幾場了。”
“戰事不知會持續多久，我若是進入冰州，到時多半也少有空暇能給你們寫家書，邊境再亂，一時半會州府也不會亂，你等在州府生活，也不需太過緊張。”
陳牧目光一一看過許紅玉、小荷以及陳玥等人，沖着衆人說道。
陳玥和餘茹等人伱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還是許紅玉主動說道：“夫君若去冰州，行事可要步步謹慎……”
雖然衆人都和陳牧相處不是一兩日，都知曉陳牧性格向來沉穩，也知道這些提醒的話沒有設麽意義，陳牧所做所想必然都比她們要好的多，但畢竟冰州之亂人盡皆知，甚至連高高在上的宗師，都有數人身死隕落，總歸還是心中難以安甯。
“安心。”
陳牧看向許紅玉等人笑了笑，寬慰道：“你等素來知我行事，不必替我擔憂，冰州雖亂，但對我來說也未必不是際遇，你們就在後方，聽我消息便是。”
他此去冰州固然是要被卷入戰亂之中，但以他如今的實力，心中自不會有太多畏懼，且冰州也是一方獨特天地，到了冰州參悟一二，他的乾坤意境又能很快進境。
與許紅玉等人安撫一番後，陳牧同衆女分别，在許紅玉、陳玥等人的跟随和目送下，身影沿着回廊遠去，消失在後院之中。
許紅玉等衆女皆知道，對陳牧去往琅郡邊關，她們都幫不上什麽忙，隻能在心底默默祈禱，希冀陳牧能早日平安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