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艙底。
鮮血沿着舷梯緩慢流淌下來，伴随着一陣血腥味道，在舷梯邊緣慢慢滴落。
鐵手團的庫藏就在這艘樓船的船底，作爲一尊六腑境中少有的頂尖存在，領悟一種單一領域的高手，财寶自然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爲安心。
在這個艙底夾層的小寶庫中，幾個大箱子擺放在最外圍，陳牧随意打開一個，裏面皆是堆疊的金塊，數量不少，每一個箱子裏放有近十萬兩。
當然。
像宗淩這種高手，十年搜刮的銀錢，肯定遠不止這些，估計都比得上瑜郡的何家、謝家那種大家族上百年的累積了，畢竟烏沙河沿岸那也是數千裏流域。
隻不過絕大部分的錢财，估計都拿去疏通七玄宗的關系了，不知送給哪些長老護法。
陳牧對于金銀并沒有太大興趣，因爲到了他如今的程度，所需要的東西都是有價無市的，譬如煉髒類靈物，雖然有一個大緻的價值區間，但很少有人會以金銀來交易，基本都是以物換物，或者是使用另一種被稱作‘元石’的貨币替代物。
這種元石是構建各種地脈陣法的基本之物，每年維護也需要大量耗費，屬于高層之間的硬通貨，各大宗門、勢力全都需要，比起金銀對高層次武者更有價值的多。
目光随意略過幾個木箱子之後，陳牧便走到庫室的中央，這裏擺放着數個很小的箱子，并且構造十分精緻，其中有一個甚至是整體以‘寒玉’打造。
至于之後烏沙江流域再過多少年會冒出另一個‘鐵手團’，那他就不管那麽多了，畢竟如今的他也不是什麽監察使巡察使、也不是朝廷太守。
但見箱子中堆滿了一些價值較高的物件，譬如六階妖物白角鹿妖的角，屬于十分珍貴的藥材之一，其餘雜七雜八的東西，取自于妖物身上，品質也都不低于五階。
這類煉髒靈物，哪怕宗淩自己用不到，那也是比‘元石’更有價值的硬通貨，也能用來驅使下屬，讓那些五髒境的堂主等等願意替他賣命。
五階乃至六階妖物的身上基本到處都有價值，隻不過在非妖災時期很難尋到，即使是妖亂之時，也不一定就會有五階六階的妖物出沒，因此這些資源都是需要時間去積累。
“不錯，到底是六腑境中頂尖存在的庫藏，還是有些東西的。”
唯一可惜的是，價值最高的也就是煉髒類靈物了，并沒有溫養類靈物。
陳牧又打開另外一個箱子，在其中足足發現了六份煉髒類靈物！
顯然鐵手團團主宗淩這等高手，往七玄宗打點關系，送的多是通過烏沙交易攫取的金銀，對于更有價值的煉髒類靈物、煉制靈兵的材料等等，就都是私藏了下來。
陳牧将箱子裏的東西都整理了一遍後，微微點頭。
可惜橫行十餘年，最終還是撞上了他。
“翠岩山莊罷。”
這類東西一來更加稀缺，二來就算有，宗淩必然也是自己用掉了，雖然以他的年紀已經沒有機會突破洗髓宗師，但六腑能多淬煉一點，那也是一點點的提升，就算實力進境不大，未來衰老的時候，也能讓氣血的衰退更推遲一點。
“下一個。”
雖然他是打算以一尊‘雷道宗師’的身份行動，但他的行動速度還是要盡可能的快一些，畢竟死一個宗淩，滅一個鐵手團，七玄宗可能還不會做出什麽反應，若是幾天之内連續多個勢力出事，最後肯定還是會驚動七玄宗，引來宗師調查。
随意打開一個，陳牧便目光微亮。
恰好他現在手頭很缺資源，多多少少全部都要，更兼鐵手團爲惡多年，他下手更不會有絲毫留情，直接就是連根鏟除，全部滅殺。
但依照之前的修行來推斷，越接近極限淬煉越難，估摸着90%往上的需求量還要更多，僅僅一個宗淩的财産還是遠遠不夠的。
宗淩的所有庫藏，連同他所持有的一件品質較差的‘離火’類靈兵，合在一起價值也不低，差不多抵的上三四份溫養類靈物，能讓他将六腑淬煉到接近90%左右。
“宗淩這等人物，能在烏沙江一帶盤踞多年，也是有其道理的，宗師長老瞧不上他這點資産，六腑境能赢他的又不多，即使碰到風雲榜高手，弱一點的他也能逃。”
若是正面撞上宗師，藏不住身份，露出來的話面上總歸不太好看，也會引來一些麻煩，他自己縱然不怕什麽，但多一事總歸不如少一事。
陳牧眼眸中泛起少許幽光。
很快。
最好是就這三四天内，迅速行事，雷霆一擊般連續解決數個勢力，将資源搜集的七七八八後就直接抽身而走，管他什麽七玄宗宗師也好，玉州世家也罷，查去便是，總歸雷道宗師‘厲飛雨’幹的事，和他靈玄護法陳牧又有什麽關系。
……
玉州北部，琅郡境内。
翠岩山莊位于琅郡的東側，靠近璧郡的邊境，是一片獨特的山脈。
說是山莊，但實際上因爲翠岩山脈的發掘已有數十年，在這裏聚居的黎庶很多，已經以翠岩山莊爲中心，形成了一個數十萬人的鎮落，幾乎堪比一些偏僻的縣府。
翠岩山莊盤踞在此，也是幾如當地的‘土皇帝’，管轄着整個翠岩鎮的種種事情，平常時期無論是琅郡的郡府，又或者是玉州州府，對這裏都不過多插手。
也是因爲翠岩山莊背後乃是玉州六大家族之一的方家，而方家的一位老祖，如今是七玄宗‘天玄峰’的峰主，一位堂堂的洗髓宗師，在玉州也是頂天的大人物了。
此刻。
天色剛剛入夜。
翠岩鎮隐約還可見一些燈火。
越是靠近中央，則越是明亮，位于正中的翠岩山莊，則近乎燈火通明。
在複雜的回廊之間，就見幾個侍從，正引着四五個長得嬌俏，年齡大小不一的丫鬟，往後院裏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有人在淡淡說道：
“你們都是被賣到莊子裏爲奴的，本來都是最底層的丫鬟，沒有資格伺候二公子，但二公子心善，給你們機會，隻要你們能将二公子伺候開心了，那說不定就有機會留在二公子身邊侍候，做的若是更好，甚至有機會做公子的妾室，那便一飛沖天做主子了。”
幾個丫鬟模樣的姑娘，年紀小的看上去似乎也就十三四歲，年長些的則有十七八歲，此時卻是神色各不一樣，有的目露膽怯之色，有的咬着唇角，有的神色呆闆麻木，隻有唯一一個，半是憂慮半是希冀，幾個人都跟着侍從一路往前走着。
很快。
繞過一圈圈的庭廊，幾個丫鬟進了一個寬敞的院子。
“進去吧，公子爺就在卧房裏等你們。”
爲首的年老侍從沉聲開口，在院子門口停下了腳步，示意幾個丫鬟進去，幾個丫鬟彼此對視一眼，雖都有些猶豫，但還是在命令下小心的沿着院子往裏走去。
而就在幾個丫鬟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院子裏，走進了位于院子内側那個亮着燈火的堂屋之中後，院子門口的年長侍從看向旁邊兩個年輕侍從，沉聲道：“好了，接下來不管聽到什麽，都當沒有聽見，否則的話……”
兩個年輕侍從彼此對視一眼，各自都是面色一緊，低頭應聲。
他們是昨天才被調到這位二公子院外做侍從的，據說之前有幾個侍從犯下大錯，和丫鬟通奸，被逐出莊外，但實際上他們卻知道，那幾人根本沒被逐出莊子，而是消失不見了，消失那大概就是死了，怎麽死的沒人知道，他們也不想知道。
隻知道在翠岩山莊做活，侍從也好，小厮也罷，都得規規矩矩，但凡有違莊子命令，基本都是憑空消失，在翠岩鎮，翠岩山莊就是唯一的話事人。
院内。
五個丫鬟小心翼翼的進了堂屋。
屋子裏空間很大，裏面就是卧房，不過一進門就隻見到一個身穿白衣，看起來面貌十分俊美的年輕男子坐在那裏，微笑看着進來的五人。
“見過公子爺。”
幾個丫鬟都是才進山莊，之前也不曾見過高高在上的這位二公子，隻知道對方名叫白世永，性情之類也是完全不知，本來各人都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一見之下，卻是一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俊公子。
本來心中忐忑猶豫，緊張不安的幾個丫鬟，此時心底也都微松一些，她們都是無可奈何被賣進翠岩山莊的，總是要侍候人的，要是侍候的人是一個俊公子，那心裏的抵觸就消的七七八八了，有的人甚至已經開始想着要怎麽要好好侍奉，讓白世永高了興。
“好了，不必多禮，既然來了我房裏，那就都是我的人了。”
白世永坐在那裏，神态溫和的開口，然後沖着最前面的一個姑娘開口，道：“來，過來，說說你叫什麽。”
那個約莫十六七歲的丫鬟走到近前，向着白世永一禮，小聲道：
“奴婢叫瑩兒……公，公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白世永伸手直接拽進了懷裏，一隻手掌輕輕撫上了她的胸膛，道：“瑩兒麽，很好，這名字我記下了。”
瑩兒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公子，兩頰浮起一片羞紅，紅到耳根處，身體忸怩着卻不敢有什麽反抗，隻弱弱的道：“瑩兒未經人事，求，求公子憐惜……”
“啊，憐惜，會的，我會慢慢品嘗的。”
白世永露出一絲微笑。
噗嗤！
鮮血飛濺。
瑩兒的神情一下子怔在那裏，隻覺得心口一痛，就看到白世永的手已被鮮血染紅，掌中出現了一顆還在跳動的紅心。
她眼眸中的一點膽怯和羞澀，此時一下子被無盡的恐懼填滿，隻覺得全身力氣迅速流逝，想要說什麽，卻已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着白世永的嘴巴忽然裂開，一口将她那顆紅心整個吞入進去，咀嚼兩下。
“啊啊！！”
其他幾個丫鬟都是先愣在原地，繼而反應過來，也是一下子都露出驚恐萬狀的神色，恐懼的尖叫幾乎是同時發出，但幾乎隻是剛剛發出，幾人就同時覺得咽喉一痛，聲音一下子被從中間掐斷，再也喊不出動靜來。
“太吵了。”
白世永咀嚼兩口，将瑩兒的心髒一口吞下，然後漠然看了一眼其他四個丫鬟，道：“每次都是這樣吵的耳朵疼……你們的名字，我就懶得記了。”
幾個一下子變啞了的丫鬟，此時眼眸中的恐懼幾乎都達到了極緻，甚至都無法站穩，渾身顫抖着跌坐在地，一個個往後蜷縮，想要爬出卧房。
但幾乎就在下一刻，伴随着血光飛濺。
三個丫鬟身上炸開血花，又是三顆赤紅的心髒被白世永陡然變長許多，不似人類般的大手收入掌中，然後先後丢進口中，一個接一個的咀嚼吞下。
最後隻剩下一個丫鬟，已經一路縮到了門口，背靠着門，但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卻是連爬過門檻，推開門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眼睜睜看着白世永一個一個咀嚼人心，最後将目光投向她。
唰！
就在下一刻，白世永将手伸向了她，殘影一閃，那隻伸長了的宛若爪子般的大手，就來到了她的胸前，要将她的身軀也貫穿。
可就在丫鬟覺得自己已近乎窒息，思緒已經被恐懼填滿，近乎僵硬了的時候，那隻灰色的爪子卻突兀的停滞在了她的胸口前方一尺之前。
呱唧。
那隻灰色的爪子，仿佛陷入了泥沼中一般，難以動彈分毫，緊接着就在丫鬟的視線中，一截一截的崩碎破裂，化作灰色的肉泥，被生生碾碎，直至上臂！
緊接着連同白世永整個人，都被一股力量生生按在了地上，難以動彈分毫，其一雙變得妖異的眼瞳中，此時更是露出幾分震駭之色，口中‘嗬嗬’出聲，卻說不出話。
砰！
堂屋的門向着兩側洞開。
身披黑色鬥篷的陳牧一步踏入進來，目光有些冷冽的看向白世永。
“天妖門？”
本來隻是打算像對付鐵手團一樣，從翠岩山莊也取一點資源用，卻沒想到撞見了這樣一幕，白世永那半人半妖的模樣他太過熟悉，與天妖門幾乎無異！
這翠岩山莊不僅盤踞一地，壓榨黎庶無惡不作，竟還修習天妖門的妖法，七玄宗對此竟完全不知道，州府監察司那邊也沒有任何情報！
要知道。
翠岩山莊可不是在冰州，而是位于琅郡後方，并且是坐擁翠岩山脈發展數十年的一股勢力，更有州府方家庇佑，這樣一股勢力若隻是黑惡也就罷了，與天妖門勾結就完全是另一種事态了！
陳牧目光掠過一片血腥的屋子，目光越發冷冽，最後将目光投向白世永，鎮壓在其身上的天地之力稍微放開一點，讓其能夠開口說話。
“說說吧，你是怎麽練起這天妖門的邪法的，你們翠岩山莊還有多少人修煉妖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