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瑜縣。
縣府。
相比起瑜城,安瑜縣的縣府就要小了很多,整體大小看上去,似乎還不及一個南城區那麽大,繁華程度也明顯相差了許多,城牆有些地方更是明顯破損,也無人修補。
陳牧目光掠過遠處的縣府城牆,又仰頭看了一眼天色,見天色昏暗,便道:“趕了兩日一夜的路,我看還是先休息一晚。”
“嗯。”
許紅玉跟在後面,不知道在想什麽,也沒太聽清楚陳牧的話就嗯了一聲。
陳牧倒沒在意,許紅玉本就性子清冷,偶爾也會發呆,一路上都沒什麽變化,隻是在昨夜之後發呆的次數變得多了一些。
倒是旁邊的小荷接過話茬道:“直接進城就好,安瑜縣的縣令是小姐的表舅。”
瑜城下轄的七縣,基本上都有各家的人手,安瑜縣恰好是餘家控制部分最多的一縣,上到縣令下到一些府衙都是餘家的人。
一行三人進了縣府。
很快就得到了許紅玉那位表舅的親自相迎。
其人穿着縣令的官服,樣子卻和陳牧想象中的大爲不同,矮矮胖胖,臉龐也很是圓潤,看上去狀似不通武藝的富戶鄉紳,不過走起路來平穩有力,顯然還是有功夫在身。
“表舅。”
許紅玉沖着餘榮喚了一聲。
餘榮面色和藹的笑笑,道:“紅玉怎麽有空到安瑜來……嗯,我聽說你現在在斬妖司任白衣衛,那應該是爲獵妖而來了,我已讓人去備留房間,對了這位是?”
說着。
他看向一旁的陳牧,露出詢問的神色。
小荷他是認識的,但陳牧卻沒見過。
“這位是陳牧陳大人,斬妖司青衣衛,自己人。”
小荷俏聲介紹一句。
因爲要進城,而且又不調動兵馬,所以幾人這會兒都換上了便裝。
餘榮略微驚訝的看向陳牧,随即友善的笑笑,道:“先前看着眼生,不過陳大人這個年紀就能任青衣衛,真是年輕有爲,比我當初可強太多了。”
陳牧沖着餘榮微微點頭,作爲斬妖司青衣衛,對下面的縣令也不用拘禮。
不過。
陳牧短暫思量後,想起一事,于是拱手道:“對了,有件事可能要拜托餘大人幫忙,我母親曾是安瑜縣人氏,早年流落瑜城,不知在安瑜縣是否還有血親在世。”
說着便道出母親的名諱,劉萍。
他對劉萍的記憶其實也不是很多,其人大概是在陳玥八歲的時候過世的,因爲比較久遠所以有些模糊,也是來到安瑜縣,才想起劉萍似乎曾是安瑜縣人,當初似是因爲一些變故入了奴籍,流落到瑜城,在一戶鄉紳家做事。
根據有些模糊的久遠記憶,劉萍之後似乎是因爲年紀大了,被從那鄉紳家中驅出,之後才結識了陳牧父親,嫁過來後有了他和陳玥。
陳玥不久前曾和他說過這事,提到劉萍最後的日子裏一直想回家看看,但最終也沒能成行,陳牧大概也是明白的,劉萍當初從安瑜縣到瑜城是因爲落了奴籍被專幹此事的幫派送去,想從瑜城再回安瑜縣,對于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來說自是太難太難。
“好,我這就命人去查一查。”
餘榮倒是很快應下來。
雖說幾十年前的事有些太過久遠,又僅僅隻知道一個名字,但他畢竟是安瑜縣的縣令,要查的話還是有的可查的,就是需要費些功夫。
但從許紅玉對陳牧的态度,還有小荷的反應來看,陳牧并非一般下屬,本身也是堂堂的斬妖司青衣衛,自然還是值得他賣些力氣的。
“那就麻煩餘大人了。”
陳牧拱拱手。
事情涉及幾十年前,再加上如今世道混亂,很多地方上的名冊、籍貫等等都一團亂,連他之前治下的梧桐裏都是這樣,更不用說地方縣上,他也沒報太大希望。
總歸要是能找到的話,就看看是什麽境況,稍微施些援手,也算是了結一份因果,也了結陳玥一份心事,要是實在找不到,那也就隻能是命運如此。
……
餘家。
“天屍門餘孽?”
看着許紅玉傳回的情報,餘祖義露出沉吟之色。
若是放在多年之前,大宣朝廷強盛,統禦天下之時,冒出天屍門餘孽肯定是大事,往上層層傳報後,甚至會有州一級的存在派兵來剿。
但現在……
這片天下如今是宗門割據,正道相持,魔門争鋒,過去被朝廷打壓的隻能東躲西藏的那些像‘血隐樓’、‘合歡宗’之類的魔門,現在聽說在一些州郡,都已經公然行事,将分壇都開在了明面上。
天屍門在幾百年前,也不過是魔門的一員,而今隻冒出一些餘孽,偶然間被許紅玉碰上,還殺了一些,影響沒有那麽大,而且朝廷那邊多半也是無力管轄,倒是七玄宗,有可能會對此事做些反應,畢竟玉州一直都在七玄宗治下。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
這消息要不要經過城主薛懷空那邊。
天屍門能隐藏在瑜郡那麽久,必然是有其他勢力替其隐匿行迹。
薛家勢力遠比餘家更大,餘家過去都能通過屍毒玉這條線,隐約懷疑到一些,薛家不可能對此毫無耳聞,甚至可能比餘家知道的更多。
“嗯,薛家與天屍門餘孽應該沒有什麽聯系,以薛家的權勢,根本沒有必要和天屍門餘孽有什麽合作,反倒是何、謝兩家值當懷疑。”
餘祖義思忖片刻後。
最終還是決定将此事經過城主薛懷空的手,于是親自離開餘家駐地,去往内城的城主府邸,過了一段時間後,有密探從内城悄悄出發,往七玄宗而去。
……
安瑜縣府。
因爲縣令是餘家人,所以爲陳牧等人備的院落自是毫無怠慢,院子就坐落在縣府的後方,整個院子不大,但算得上幹淨雅緻,各個屋子裏都已點上了油燈。
陳牧走進東側的屋子檢查了一下,許紅玉則走向西邊的屋子,小荷偷偷瞧了陳牧一眼後,跟着許紅玉進了西邊的廂房。
過了一會兒。
陳牧敲開了西邊的門。
“陳牧,你,你這是來……”
小荷打開門,有點慌慌張張的說道,雖說現在的陳牧要是想向餘家提親什麽的,就像當初許紅玉的父親一樣,那肯定是餘家上下都不會有什麽阻力,而且她看許紅玉現在也有點奇奇怪怪的,但今天晚上就……也太早了吧。
“伱慌什麽。”
陳牧奇怪的看了小荷一眼,然後沒好氣的屈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道:“我是來問問,關于七玄宗的事,你和紅玉都知道多少。”
這次天屍門的事彙報到瑜城那邊,瑜城多半不會自行處置,肯定是會上報,過去是上報給州府,也就是大宣朝廷,但現在隻會是傳到七玄宗那邊。
他對七玄宗的了解倒并不多。
小荷這明顯都開始胡思亂想了,就算他再怎麽好奇許紅玉這個清冷美人被調理會做出什麽反應,也不至于在個時候,而且小荷白天時候跑前跑後,一副巴不得要當陪嫁丫鬟的樣子,結果他過來了,倒又慌慌張張,平時的精明全都沒了,一時也令他有些好笑。
許紅玉就坐在裏屋的軟塌旁,神色倒是一如往常,道:“七玄宗,所謂七玄,其指的是宗門下七座山峰,分别是太玄、上玄、少玄、天玄、地玄、靈玄、正玄……其中每一峰都有一位峰主,以及一位真傳弟子,數十内門,數百外門。”
那總體人數倒是不多。
陳牧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但相比起瑜城,七玄宗這七峰,恐怕任何一峰都遠非整個瑜郡勢力所能相比。
“七玄門中,有執事堂,負責宗門各項事務,每一位執事都是髒腑境的存在,薛、何、謝三家還有我的太外公都曾擔任過七玄宗執事。”
“真傳弟子的地位略高于宗門執事,但并不負責事務,一般隻有跨過五髒境,才會代七玄宗在外行走,七位峰主同時也是七玄宗的長老,皆爲内腑境之上的存在。”
許紅玉繼續陳述道。
“洗髓境……”
陳牧微微沉吟,忽的問道:“那七玄宗有沒有換血境的人物?”
這次許紅玉搖了搖頭:“這我也不清楚了,但七玄宗占據一州之地,連大宣朝廷都能撇在一旁,想來應該也是有那樣人物的吧。”
說到這裏。
她眼神中也露出一絲向往。
五髒六腑,七髓八血,走到盡頭,那便是武道的至境!
任何一位武者,誰人不向往武道的頂點,隻是放眼大宣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走到那樣的高度,道路兩旁皆是倒下的枯骨。
聽到許紅玉的回答,陳牧也不由得感歎七玄宗勢力之大。
到底是割據一州之地的大宗,彙集了幾乎整個玉州最頂端的資源,供養的僅僅隻是區區七個真傳以及幾千個内外門弟子,的确從任何方面,瑜郡的家族勢力都沒有絲毫的可比性。
屹立在這種層次的勢力,要是想對付一些天屍門餘孽,那估計也是翻掌之間的事情,除非天屍門能恢複幾百年前的盛況,但那顯然可能性極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