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區。
某處占地寬闊,雅緻僻靜的院落。
這裏是何明軒在南城區的宅邸,是複式嵌套的四進院落,甚至還有獨立的後花園。
其中一間屋子裏。
數盞明亮的燈火照的整個屋子亮堂如白晝,屋子中央是一張圓桌,桌上擺滿了各種菜肴,圓桌旁坐着兩個人影,其中一人正是副總差司何明軒。
而另一人,是個中年男子,身形魁梧壯碩,方面大耳,看起來仿佛是官宦老爺,但實際上其名字卻令許多人爲之聞風喪膽——莊葛。
黑雲盜二當家!
黑雲盜橫行城外,無數商客聞知皆膽寒,主要是這一夥盜匪人數雖然不多,也就百餘人,但其中三位當家盡皆惡名昭彰,每一位都是邁入易筋境的人物。
其中二當家莊葛,在城衛司的通緝令上,被懸賞三千兩紋銀,遠遠不是那些懸賞幾百兩的小小盜匪所能比拟。
“莊兄此次做的漂亮,我敬莊兄一杯。”
何明軒淡笑着,舉起手中酒盅。
莊葛咧咧嘴,端起酒杯道:“不過是本家買賣,殺了些人搶了些貨罷了,當不得軒少如此誇獎。”
黑雲盜其實并非何家培植的勢力,最早其實是他莊葛一手立起,因爲他當年在瑜城犯了事,上了通緝令,迫于無奈隻能出城流竄當了盜匪。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弄到了一枚易筋丸,成功邁入易筋境界,于是黑雲盜也就越做越大,接着就被何家注意到,而何家并未派人剿滅黑雲盜,反而是派了人手将黑雲盜收編,現如今那位大當家,便是何家培養的一位人物。
莊葛很清楚自己黑雲盜這點勢力,在何家面前什麽都不算,雖說被何家收編掌控,算是被奪了權,但本來管着百十個盜匪也不是多大的權勢。
反而有了何家的插手之後,他莊葛甚至能回到瑜城裏來,偶爾去逛逛花街,搶幾個女人玩玩,比在外頭整天蹲在山裏的日子可強了太多。
因此對何家的命令自然也是一概遵從。
“能讓餘家吃癟,就是一功,何況說你做的好,也是你此次時機位置都選得好,餘家那邊知道是你們做的,但也沒有辦法,隻能吃個啞巴虧。”
何明軒淡淡一笑,道:“與我不必客氣,伱難得進城一趟,這幾日便好好玩樂一番,我後院養着不少侍妾,待會兒喚來幾個,你随意挑着便是。”
莊葛将酒一飲而盡:“好,好。”
何明軒見狀,便沖着外面喚了一聲,語氣随意的道:“來人,去帶幾個姑娘過來,陪莊兄喝酒。”
“是。”
門外立刻有人應聲。
何明軒悠閑的端起酒盅,與莊葛又碰了一杯。
莊葛這種人物,雖然是見不得光,但實力擺在那裏,用着十分方便,而且其人不貪财,隻有些好色,這在何明軒看來反倒是好事,無非女人而已,能讓莊葛一個易筋大成的人物心甘情願的替何家辦事,就算每次玩死幾個又如何,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
過了一會兒。
有人敲門。
何明軒喚了一聲‘進來’,但進來的卻不是預想當中的陪酒侍妾,而是一個穿着黑衣的侍從,急匆匆的小跑到何明軒身邊,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何明軒聽罷,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
“好,很好……”
他眼眸中流露出怒火。
餘家才吃了個虧,報複立刻就來了,何家的一批貨直接就被城衛司劫走,但真正讓他憤怒的不是這個,因爲那批貨的價值比起餘家此次的損失,并不能相提并論。
關鍵問題是,這次的事情,不僅發生在南城區,還是在浍溝裏,而浍溝裏的差司是他何家的人,整個浍溝裏可以說都是在他何家掌控之下的。
可就是這樣。
硬是被人從眼皮底子下劫走了貨!
甚至,他這個副總差司,事先連半點消息都不知道!
“什麽事惹得軒少如此。”
莊葛扭頭看向何明軒。
何明軒揮了揮手,示意那個侍從退下,然後語氣冷淡的道:“梧桐裏城衛司跨境辦案,劫走了我安排的一批貨。”
莊葛眉頭一挑,道:“我不太懂城裏的事,不過軒少不是當着這南城區的副總差司麽,怎麽會被下面的分司擺一道。”
“呵。”
何明軒冷笑一聲。
這還用想,那必然是消息走漏,被小荷知道,然後就讓陳牧半夜去截貨,整個過程估計是隻告知了陳牧一人,總司那邊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梧桐裏那邊,他安插的人手和眼線也沒傳來半點消息。
他幾乎可以想到,明天他即使去了城衛司,去找小荷質問,或者找陳牧責問,也會被對方一句‘跨境辦案是由總司提前準許過’給頂回來。
他這個副總差司在中間,幾乎等于全程懸空。
當然。
此事的關鍵還是,陳牧此人竟然真有能耐擺平何家一隊精銳刀客!
這麽看來上次陳牧一刀殺死流沙幫沙向田,并不是什麽陰謀暗算,的确是如情報中說的那樣,天賦異禀,短短兩年多時間便練就出一身渾鐵之軀。
“難怪許紅玉會如此看重,此人若是真的步入易筋,那的确會相當棘手。”
何明軒心中短暫思忖後,眼眸中終于浮現出殺意。
此人不能留了!
不管陳牧究竟能不能越過易筋的一關,都該早些處理了,否則的話若真的邁過去,将會比尋常的易筋人物更加難以對付。
他之前一直顧慮着,不想和許紅玉徹底撕破臉皮,但這次何家餘家你來我往,遲早也要打出真火,陳牧這個人物,就作爲第一個犧牲品好了!
想到這裏。
何明軒轉頭看向莊葛,道:“莊兄,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于你。”
莊葛道:“軒少吩咐便是。”
何明軒緩緩的道:“我需要你去殺個人,梧桐裏的城衛司差司,陳牧,此人據說練有兩重刀勢,一身極限練肉的銅鋼之軀。”
莊葛沉吟道:“兩重刀勢,橫練之軀……若是刺殺,我一槍能殺,若是正面交鋒,隻要無人幹擾,我應當也能在二十招之内解決。”
“那便行了。”
何明軒淡淡的道:“此人并無背景勢力,身邊也沒有什麽随從,你隻要不在城衛司動手,就不會有什麽人能援手。”
莊葛沉聲道:“那就沒問題了,軒少需要什麽時候動手。”
何明軒眸光冷冽,看向窗外:“今夜!”
“他們才劫走我安排的貨,想必還在洋洋得意,不會有所防備,今夜便是最合适的時候,隻要他不在城衛司,你就動手,既然敢對何家的貨下手,那今夜便多死些人罷。”
……
梧桐裏城衛司。
守在正門口負責夜巡的差役,正靠着牆打着哈欠。
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動靜,他立刻醒神,連忙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黑夜中一輛車架緩緩靠近城衛司,并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傳來。
差役臉色一陣變化,正要呼喊其他人手時,卻見車架已來到門外,走在最前方的一人渾身是血,看上去十分駭人,再仔細一看,赫然是差司陳牧!
“差司大人?!”
守門差役一驚,終于反應過來。
“開門。”
陳牧一揮手,示意守門差役開門,然後便指示尚慶來等人,将車架押進了城衛司。
“今夜不用巡邏了,将夜班巡邏的人手都召回來,在城衛司守着。”
陳牧下了個命令。
車架押回城衛司基本上就妥當了,哪怕是何家也不可能再率領人手殺進城衛司截貨,瑜城治安雖然亂,但還沒到城衛司形同虛設的地步。
畢竟城衛司本身隸屬于城主治下的一方人馬,而外城區的那位都司,是薛家人,并不是何家人,若是事情做得太過分,令都司爲之震怒,何家也要付出代價。
将各項事宜安置妥當後。
陳牧便往家回返,他要先回去換一身衣服。
因爲所住的地方距離城衛司隻隔了一條街,所以基本上從城衛司的後門出來,穿行過一條街就到了家門口,也懶得敲門,直接一躍落進院内,一路走到後院。
後院。
堂屋裏,火爐仍然還點着,王妮以及苦兒樂兒三個小丫頭,靠在火爐旁邊的小桌旁,都趴着頭,看上去像是一直等到深夜實在熬不住就睡着了。
陳牧微微搖頭,也不去叫醒三個小丫頭了,直接走到後院的水缸旁邊,脫掉身上的衣衫,然後用冷水從頭澆下,迅速沖洗一番。
不過沖洗的動靜還是讓睡得最淺的王妮醒了過來,揉着眼睛走出屋子,雖然黑咕隆咚一片,但遠遠看到水缸那邊的人影,還是小聲呼喚道:
“牧哥哥?”
“和苦兒樂兒去床上睡吧,我今夜還要出門。”
陳牧沖着王妮說道。
雖然車架進了城衛司基本上就結束了,但他今夜還是要留在堂衙那邊。
“嗯。”
王妮揉着惺忪的睡眼,卻沒去叫苦兒和樂兒,而是先跑進屋子裏,給陳牧拿來幹淨的新衣衫和毛巾,幫着陳牧擦洗幹淨,然後給陳牧換好衣服。
陳牧溫和的伸手摸了摸王妮的頭,然後便一路走到前院,再次出了門。
時值深夜。
附近除了遠遠的城衛司還有燈火,其他到處都是漆黑一片,不見半個人影,這個時候基本上連那些夜裏出沒的幫派勢力都已經不再活動。
陳牧走在街巷中,周圍一片寂靜,連一根針掉落在地的聲音仿佛都能清晰可見,耳畔傳來的隻有踩在青石路面的腳步回音。
踏、踏、踏、
陳牧邁着步伐,往城衛司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穿過街巷。
直至他走到這條巷子的盡頭,從巷子口拐出去時……一抹寒光乍現,那是一杆銀槍的槍頭,驟然破空而至,在黯淡的月光下,仿佛撕裂夜色的一束流光。
整個幽靜的街巷似乎在一刹那間沸騰,先前的死寂一片,驟然化作一股殺機!
會有第四更,不斷在這,不過會晚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