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裏亞準備撤了。”
圖書館窗口前,東風兵團的十一人再一次聚集在了一起。
他們已經無驚無險地躲過了所謂的“清場”,或者事實上,清場根本就沒有發生。
在輿論爆發的瞬間,最容易被煽動的大學生們便一窩蜂地跑出了圖書館,甚至連圖書館的管理人員也跟上去支援。
東風兵團的衆人輕松地藏到了最後、關上了圖書館的大門,随後便将這裏作爲據點,開始了漫長但卻并不無趣的等待。
說漫長是因爲,他們足足等了10個小時,那棟别墅裏的CIA人員仍然沒有一點反應。
既沒有撤離的迹象,也沒有跟示威的民衆發生沖突。
裏面的人就像是死了一樣,隻有不斷進入别墅又重新返回外圍的防暴警察,才能證明他們真的還在裏面。
但,雖然如此,看戲的過程卻并不無趣。
從最開始隻是喊口号示威,到開始出現粗制濫造臨時趕工的标語,到民衆開始投擲石塊,再到爆發肢體沖突,緊接着是GRS開槍、示威者倒地,再到現在連燃燒瓶都開始出現,時間也就是10個小時而已。
于是,當陳沉把電話打到吳聰那裏的時候,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提供了最充足、最直接的情報援助。
“這是土耳其官方絕對不能承受的代價,他不可能再讓安德裏亞影響土耳其的整體穩定了。”
廢話,不趁着現在這個時候進一步推波助瀾、不趁着大家情緒最激烈的時候把槍發到他們手裏、讓戰争全面爆發,他們手裏擠壓的那千萬級别的軍火往哪裏賣?
第一波銷售那不叫銷售,純粹是“市場拓展”!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東風兵團可以說是極爲順暢地獲取到了一大批裝備,而這一次,他們拿到手的東西,甚至比第一次還要好。
“他們的領事館已經被燒掉了大半,兩個小時之前,領事剛剛乘飛機撤離。”
“一處在北郊,是一棟隐蔽的大别墅,一處在小切克梅傑湖附近,是一個度假小屋。”
“所以,走陸路通道式安德裏亞唯一的選擇。”
而好消息是,伊斯坦布爾一亂起來,管你是SVR還是GRU,管你是北邊還是南北,完全都沒人管了。
陳沉在伊斯坦布爾的情報力量約等于沒有,想要信息,還得從夏星這批人身上拿。
甚至于,原本不可能被接受的兩發RPG火箭筒,也他麽搞到手了。
“安德裏亞去小切克梅傑湖的概率基本上等同于0,那裏容不下他和他的随行人員。”
“現在的情況下,陸上通道比空中通道要稍微安全、或者說是可控一些。”
可以說,伊斯坦布爾大學别墅就是這場混亂的中心,而在這裏發生的每一幕都相當精彩,看得陳沉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吳聰徹底放開手腳,在這幾個小時内拿到的情報,甚至有可能比以往幾個月都還要多,并且是多得多。
但是他們具體會怎麽走、從哪裏走,卻不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
接下來,他們就是真的要對安德裏亞發起斬首行動了。
“但問題是,機場一定會受到沖擊。”
AK-74和EOTEC的瞄具,有了。
“現在整個伊斯蘭世界的jd勢力都在盯着安德裏亞,伊斯坦布爾大學别墅周圍都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他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引發關注。”
趁着整個城區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夏星終于得到了第二批次的裝備補充。
“他必然是要繼續跟土耳其官方保持聯系的,躲到北郊去,就跟他們的目的背道而馳了。”
“而且,他們很可能會走陸路通道離開。”
陳沉驚訝地問道。
“陸路通道?爲什麽?”
“而去北郊别墅的話,也不太符合當前局勢的發展。”
“不過.具體怎麽走,走哪條道路,我們目前還沒有信息。”
而因爲局勢的緊張,軍火販子們也是瘋了,開始不要錢一樣往城内傾銷各種武器。
——
這似乎是一種反直覺的行爲,按道理來說,沖突越是激烈,他們應該越奇貨可居才對。
看着越聚越多的軍警,以及他們越來越嚴密的防守陣型,陳沉立刻判斷出安德裏亞即将撤離。
按道理來說,越是在這種危險的時刻,不是越應該坐飛機趕緊走嗎?
還在這磨磨蹭蹭地走陸上通道,難道是要等着别人來打?
但事實上,軍火商跟傳統的商人是有區别的。
但是具體怎麽做,還需要更精密的計劃。
然而,吳聰的回答卻讓他對CIA的行事方式有了新的理解。
“即使他從地下通道撤離,隻要他打算從空中離開,他的行程都會被暴露。”
熱成像夜視儀,雖然是脈沖星的,但也有了。
在人潮之中,陳沉一行人分成三批将武器運到了圖書館内,穿戴好一切裝備之後,這支小隊的戰鬥力至少已經恢複到了巅峰時期的6成以上。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傳統的商人大多數時候是在“跟随市場”,而軍火商呢?
他們制造市場。
“所以,我們判斷,他們大概率是要離開伊斯坦布爾的。”
“現在,整個伊斯坦布爾,CIA剩餘的安全屋還剩下兩處。”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安德裏亞的撤退目的地已經不可能是在伊斯坦布爾城内了。”
“當然,憑借CIA和土耳其軍警的力量,他一定可以安全離開。”
防彈衣,有了。
“我們能确定的是,他肯定要去安卡拉,肯定會經過三座大橋。”
“因爲土耳其軍方已經開始往三座大橋部署裝甲力量了,這就是在給安德裏亞做鋪墊”
“所以,我們現在面臨的是三選一的問題?”
聽完吳聰的叙述,陳沉接話問道。
“沒錯,理論上說是三選一。”
說到這裏,吳聰突然有些猶豫。
停頓片刻之後,他繼續說道:
“其實我覺得做到這一步就已經足夠了。”
“你們沒有必要再去追求那個完美的結局了。”
“CIA在伊斯蘭世界的信用已經幾乎破産,這場動亂還會持續相當長的時間,借助這個窗口期,我們也能抓住直接兇手,獲得不少的籌碼”
“我的意思是,這已經夠好了,你們其實沒必要.再去冒險。”
吳聰的這番話完全是從陳沉、從東方兵團的角度去考慮的,他真的是非常誠懇地在勸說陳沉“窮寇莫追”的道理。
陳沉非常能理解他的邏輯,見好就收,是很多情報人員能生存下去的第一準則。
但是,他不是情報口的。
他的原則就是,痛打落水狗,趁他病,要他命。
現在不把安德裏亞幹掉,難道再養他幾年十幾年,等他把蘇萊曼尼幹掉的時候再想起來鋤奸嗎?
或者說,難道要天真地以爲就這麽一場動亂就能動搖他繼續向上的道路嗎?
怎麽可能!
這場風暴聽上去很大、影響範圍也很廣,但問題是,老美不是沒有破局的辦法的。
一句話,隻要把叙利亞打下來,一切的混亂,都将被他們用最暴力的手段終結。
到時候,整個世界将會重新回到早已預設好的那條軌道,中東也仍然将是老美制衡北邊兩個大國的地獄戰場。
陳沉絕對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因爲那樣的話,本該屬于自己的利益,就将會徹底化作塵埃了。
幹掉安德裏亞,東風兵團才能真正在這裏紮根。
于是,他開口回答道:
“安德裏亞必須得死。”
“哪怕他死了、老美再換一個更強勢的負責人過來,他也照樣得死。”
“這是一種信号,是一面旗幟,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粒火種。”
“我們得讓中東這些人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他們的戰士的生命不應該被浪費在沒有意義的地方,而是應該直接沖着罪魁禍首殺過去。”
“而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得示範給他們看。”
“我們得讓他們知道,罪魁禍首是能殺的,而且是能殺掉的。”
“所以,幹不幹這件事情,沒有必要再讨論了。”
“現在的重點是.怎麽幹。”
“我們就十幾個人,也沒有炸橋的機會,他一旦離開伊斯坦布爾大學,我們基本就沒辦法動手了.”
“就算他待在大學裏不動,你們也是沒機會動手的。”
吳聰打斷了陳沉的話,歎了口氣說道:
“客觀來說,你們肯定是有機會殺掉他的。”
“但是,去執行的人,基本不可能活下來。”
“你們.願意做到這種程度嗎?”
“當然不願意。”
陳沉毫不猶豫地回答。
電話那頭的吳聰并沒有感到失望,畢竟,東風兵團也隻是一支傭兵團而已,他們沒有義務、更沒有必要爲了什麽崇高的理想去死。
然而,陳沉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但我知道誰願意。”
“誰?”
“毛子。”
“.SVR?”
“還有格魯烏。”
“我明白了。”
吳聰長長舒了一口氣,随後說道:
“我會去聯系的。”
“但是,格魯烏在伊斯坦布爾附近的力量也已經不多了,哪怕土方不出動軍隊護送,他們恐怕也很難很難把安德裏亞一波幹掉。”
“這是個概率問題”
“沒問題。”
“隻要他們能打掉大部分的力量,隻要他們能找出安德裏亞在哪一支車隊裏,我們必定能搞定他!”
“好,就這樣!”
吳聰沒有過多廢話,啪的一聲,電話挂斷。
而陳沉則是看着電話,長久沒有出聲。
片刻之後,他重新撥通了一個号碼。
電話接通之後,他開口說道:
“我要幹點大事,估計這票幹完就得逃命了。”
“無論你還有什麽資源,盡快給我安排上。”
“我得想辦法活着逃出土耳其,隻要進入叙利亞,我們就能活着回去。”
“到不了的話”
“别廢話。”
電話那頭的人直截了當地打斷了陳沉,随後說道:
“伱隻管去做,我來給你開路。”
20分鍾後,于斯屈達爾附近,一棟平平無奇的三層小樓裏。
阿列克謝剛剛挂斷了電話,看着閃爍的屏幕上的大幅地圖,他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一旁的助手安靜地等在一旁,沒有打斷他的思路,甚至将其他所有想要彙報的人全部攔在了門外。
因爲他知道,自己的長官現在面臨的,有可能是一個将要改變世界的分岔路口。
合作,或者不合作,中東的未來有可能走向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
選擇合作的話,代價巨大,風險巨大,但收益也同樣巨大。
選擇不合作的話.對方沒成功還是小事,萬一成功了,己方有可能會被直接從餐桌上排擠下去,徹底失去“用餐”的資格。
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抉擇,而作爲掌握最大權力的一線指揮官,阿列克謝必須爲他的所有選擇負責。
良久之後,阿列克謝突然沉重地歎了口氣。
随後,他開口說道:
“我真的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是他們做的。”
“當時安德裏亞找到我,我甚至還以爲那真的是我們内部出現了問題,是格魯烏、或者信号旗的人接到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命令瞎幹的。”
“但到頭來,居然是他們.”
“确定是北邊嗎?”
助手下意識地問道。
“如果不是他們的話,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要求合作。”
“你見過他們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嗎?”
“他們不是在‘請求幫助’,他們是在‘請求合作’。”
“也就是說,即使我們不出手,他們也一定會有一支武裝力量對安德裏亞發起突襲。”
“這等于是把我們逼到牆角了-——實際上,你也看出來這個局面的問題了,沒錯吧?”
“是的。”
助手輕輕點了點頭,随後說道:
“但我們仍然可以拒絕——甚至可以說,拒絕才是現在最安全、最保險的方案,我們”
“不。”
阿列克謝擡手打斷了助手,略微沉吟片刻後,開口說道:
“安德裏亞一定會在4個小時之内離開伊斯坦布爾。”
“我要動員我們能動員的所有力量。”
“不管是格魯烏、信号旗、還是瓦格納。”
“讓他們到伊斯坦布爾來,到于斯屈達爾、到波依拉茲、到如梅利來。”
“我們要幹掉安德裏亞。”
“他之前不是懷疑是我們發起了襲擊嗎?”
“沒問題,我們就做給他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