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有祥一倒,整個蒲北的格局就徹底變了。”
“所有民地武的首領基本上都變成了自己人,剩下的德昂、克倫基本沒有太大威脅,過不了多久,就會慢慢融入、同化。”
“我們在蒲北要做的事情,現在終于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接下來,就是正式開始放眼全球的時候了。”
密支那,一棟原本屬于KIA的獨棟别墅内,陳沉放松地靠坐在沙發上,而他身邊圍繞的,則是東風集團最最核心的“自己人”。
在這些人面前,他說話更加沒有顧忌,也不怕暴露自己的下一步計劃。
而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一旁的林河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們放眼全球的第一步難道不是印尼嗎?我還以爲從印尼開始,我們就已經算是國際化公司了.”
聽到他的話,在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兩年的時間,林河在戰鬥方面成長很快,可對于這些更加宏觀的策略,他還是處于基本一無所知的狀态。
陳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目光轉向了石大凱。
“準确來講,印尼的攻略隻是爲我們在蒲北的大事做鋪墊。”
“不可能所有杯子都是滿的-——如果你想讓所有杯子都滿上,那就隻能去找新的水。”
這些“自由的水”,就終于可以流向其他地方了
這一刻,林河感覺自己像是悟透了某種真理,但當他想要抓住那一絲“明悟”的時候,卻又隻抓住了一抹幻影。
“對,就是沒辦法。”
“可以是我的杯子,你的杯子,李幫的杯子,隊長的杯子,但是,你隻能灌滿一個杯子,或者每個杯子都均分一點。”
不過好在,他也并不着急。
“印尼這個杯子,就在另一張桌子上。”
後者略微沉吟片刻,随後開口解釋道:
現在已經是2011年的3月末4月初,很多本來應該要發生的事情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生。
“用一杯水永遠不可能把兩個杯子都灌滿,這就是我們去印尼之前的狀況。”
但那是因爲己方在蒲北的動作牽制住了某些人的精力,而蒲北的事情一結束,他們必然要從那裏找回場子來。
“我們确實得到了一些東西,但那些東西随時有可能被收回。”
林河茫然地搖了搖頭,似乎并不清楚石大凱這個例子想要表達什麽。
說到這裏,石大凱停頓了片刻,拿過一旁林河的杯子、倒空了裏面的水,繼續說道:
“.沒辦法。”
“他本來是想回來的,不過這裏的醫療條件太差,我沒讓他回來。”
“這裏有兩個杯子,但我隻有一杯水。”
印尼隻是另一個杯子,水的總量其實是沒怎麽變的
但現在,整個蒲北被拿下之後,水的總量變多了。
他們可不會等,說不定在幾天之内,就會有大新聞傳出來了
看到陳沉的反應,石大凱深深舒了口氣,随後開口道:
“明白了”
林河緩緩點頭。
“而新的水,是不可能從杯子裏來的。”
“那麽快?”
“所以接下來,我們估計很快就要出發了。”
“無論你怎麽折騰,杯子就那麽多,他能承載的水的體量就那麽大,這是一個地緣戰略問題。”
“印尼是我們邁出去的第一步,但這一步是沒有落地的。”
“那看來鮑啓趕不上了。”
“時間不會太久的,我預計可能就在一周之内。”
“所以,現在伱明白,爲什麽我們要去印尼、爲什麽說哪怕去了印尼,也不意味着全球化的開始了嗎?”
“肯定是要去叙利亞了。”
“我的目标是要把兩個杯子都灌滿,那你說,我能怎麽辦?”
多到在重新填滿印尼那個空杯之後,還可以再富餘一些。
“杯子裏的水就是老大哥的‘态度’,他的态度就隻有這麽一點,你可以用在很多地方。”
“所以,你得直接去找壺,或者,先把另一張桌子上的、杯子裏的水勻一些過來。”
“下次再見的時候,就得是從叙利亞回來以後了”
石大凱愕然擡頭,陳沉嗯了一聲,沒有回答。
重新拿回杯子,喝掉裏面的茶水之後,林河繼續開口說道:
“全球化的策略.我們下一步,應該是要去叙利亞了吧?”
“本來我們早就該派人過去了,但沒辦法,蒲北的局勢變化太快,我來不及做出安排。”
他這次是真的明白了。
“如果你回頭去想就會發現,如果沒有印尼之行,我們在蒲北的事情也絕對不會發展得這麽順利。”
聽到他的話,陳沉微微點頭,回答道:
“你不用去。”
陳沉擺了擺手說道:
“你需要留在蒲北住持大局,老豬、白狗協助。”
“李幫、林河跟我走。”
“印尼那攤子事情主要以商業爲主,讓彭旭成繼續管着,另外我還物色了一個人,之前機場突擊戰的時候表現的不錯,是個老兵,叫曲楓,他可以去印尼協助彭旭成。”
“明白。”
石大凱微微點頭,思索片刻後,突然開口問道:
“那個甯明怎麽辦?我聽說,他在勐拉幹了點.不太好的事情?”
“何止不太好還好我當初沒收他,要不然,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污點之一了。”
陳沉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他這樣的人不适合留在我們的隊伍裏,不是因爲他做事的方式,而是因爲他做事的動機。”
“我打算把他送給鮑曉梅,現在的鮑曉梅,就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合适嗎?”
石大凱的眼神有些憂慮,他的“合适”,顯然不是在問陳沉“把甯明交給鮑曉梅合不合适”,而是“不把甯明幹掉合不合适”。
陳沉聽懂了他的意思,于是隐晦地回答道:
“不合适的話,有人應該已經開口了。”
“明白了會不會養虎爲患?”
“甯明當不成老虎,鮑曉梅也不會養着他。”
陳沉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看他的命吧。”
“他也許會成爲一枚可用的棋子,但如果用不了的話.鮑曉梅會幫我們幹掉他的。”
“當然,你也要留心他。”
“用不用、怎麽用,都在你。”
“用的好的話,這樣的人,是可以做很多我們不想做,但又必須要做的事情的”
“明白。”
石大凱沒有再追問,但對陳沉的話,他已經記在了心裏。
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這時候,有關克欽、有關蒲北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經有了計劃,或是已經在執行,或是即将要執行。
他們的未來前所未有地确定、前所未有的光明,哪怕千頭萬緒,心情卻相當放松。
一直到深夜,衆人才終于打算散去休息,但也就在這時,陳沉的電話突然響起。
看着上面陌生的号碼,陳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是誰?”
注意到他的表情,李幫坐直了身子問道。
“不知道。”
陳沉搖搖頭,擡手接起了電話。
“你好,是誰?”
陳沉的語氣有些生硬,但聽筒裏傳來的聲音,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我。”
英語,女聲。
毫無疑問,吉雅!
陳沉默默放下手機,打開了外放。
而在看到他的動作之後,其他人也瞬間圍了過來。
“有什麽事情?”
陳沉繼續問道。
“沉船先生,我想跟你做一筆生意。”
電話那頭的吉雅聲音略顯疲憊,但語氣卻并不緊繃,反而透露着一股子劫後餘生的松弛感,跟陳沉此前印象裏的她完全不同。
陳沉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變化,于是便沒有接話,隻是開口繼續問道:
“你的任務完成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
“我的時間有限,長話短說吧。”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泰國軍政府已經落入了全面的下風,而我所能提供的價值,到現在也徹底被榨幹了。”
“很幸運,泰王不打算殺人滅口。”
“所以,我又有機會能活下去了。”
“但是,隻是暫時活下去。”
“我需要一個新的落腳點,而我已經被CIA盯上了,我希望你能幫幫我。”
吉雅的語氣極爲誠懇,甚至有一股子開誠布公的感覺。
但在面對這個女人時,陳沉總是不敢全盤相信,因爲他不知道,吉雅在背後,到底還有什麽事情是瞞着自己的。
“我爲什麽要幫你?”
陳沉反問道。
“因爲我幫過你。”
“你們有一句諺語,叫做‘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對吧?”
“.你指的是太陽新聞嗎?那條新聞并沒有幫到我什麽,我想你高估了輿論對我們的價值.”
“.我提前觸發了預警。”
吉雅打斷了陳沉的話,繼續說道:
“你們從印尼回來之後、以及之前的所有異動,都是我推動的結果。”
“金礦、煙草局、航運、酒店的非法交易你難道還沒發現,這些所有的動作,與泰方真正的行動,都是完全割裂的嗎?”
“他們不應該做這些事情,尤其是在DEVGRU已經确定要進入蒲北的情況下。”
“知道爲什麽嗎?”
“這些行動的主使者,不是軍方,是泰王的力量。”
“泰王的目的是爲了提前引爆你們與軍方的沖突,但我的目的,是爲了提前引爆你們和克欽的沖突。”
“我的目的達到了,沒錯吧?”
話音落下,陳沉擡起了頭。
不隻是他,在座的所有人都擡起了頭,面面相觑。
沒錯,這一系列的事情,确實是東風兵團提前采取行動的重要推動力,如果這些事情不發生,陳沉不會那麽迅速地下定決心進攻勐拉,當然也不會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主動向克欽開戰!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的确是泰方的破綻。
隻不過陳沉一開始并不知道,這些破綻,居然是被主動留下的!
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仔細一想,卻是合情合理!
陳沉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不是那麽容易被說服的人。”
“你沒辦法證明這些事情跟你有關,因爲你沒辦法證明以你的身份,憑什麽去動搖泰王的決策。”
“證明不了,你就說服不了我.”
“我不需要動搖泰王的決策。”
吉雅毫不猶豫地回答,緊接着說道:
“這本來就是他的決策,我隻不過是提供了我所知道的信息而已。”
“我的價值曾經很小,但在你們到達印尼之後,我的價值變得很大。”
“因爲,我是他們能接觸到的,最了解東風兵團的人。”
“我隻不過是告訴他,你們從始至終都把克欽和CIA設置成最終的目标,而基于這點,在整個金三角,如果要削弱軍方的力量,你們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我爲他提供了一些選項,他選擇了其中的幾個。”
“這幾個選項,讓我們所有人都從中獲利。”
“現在,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該到了收取回報的時候了。”
“怎麽樣,沉船先生,你的回報呢?”
聽到吉雅的話,陳沉默然無語。
良久之後,他開口說道:
“好的,謝謝你。”
“.僅此而已?”
“對,謝謝你。”
陳沉再次開口,而電話那邊的吉雅,也終于沉默了下去。
良久之後,陳沉的手機裏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我知道你沒有那麽容易被說服。”
“但至少,你認可了我對你們的幫助。”
“沉船,你真是個生意人.并且永遠是個生意人。”
“好了,說正事吧。”
“我想我爲你們做的事情已經足夠獲得一張交易的門票了,那麽,我手裏有一筆生意,你要不要做?”
“.你可以說說看。”
此時,陳沉心裏已經有了判斷。
吉雅所說的這一切大概率屬實,即使有偏差,也不會偏差太大。
他可以給吉雅一次交易的機會,但絕對不是因爲所謂的“報恩”。
而是因爲,他要徹底解決掉這個風險。
一切不可控的因素都是風險,哪怕不可控的收益也是!
吉雅做的事情實際上并不誇張,但卻有一種驚人的“精密性”。
這樣的人,是不能讓她流落在外的。
因爲你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這種不可控的收益,會不會變成不可控的損失。
陳沉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在見到吉雅後,第一時間把她幹掉。
但吉雅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再次皺起了眉頭。
“我手裏有一份來自戴爾公司内部員工的文件。”
“相信我,你一定會對這份文件感興趣的。”
戴爾。
2011年4月?!
陳沉幾乎下意識地就要說出那個名字,但最終,他還是把心裏的沖動壓了下去。
“你從哪裏得到的?”
陳沉的語氣無比嚴肅,而同樣,在談到這件事情之後,吉雅也變得無比鄭重其事。
“私交。”
“這不是重點,你不想知道,文件裏到底是什麽嗎?”
私交?
陳沉對這個回答非常不滿意,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下去了。
文件的内容他已經知道了。
他可以不跟吉雅做這筆生意,但,他必須要見到吉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