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陳沉來說,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講,蒲北的戰事已經可以宣告結束了。
在全球鷹出現之後,這場“戰争”的性質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從蒲北軍閥之間的争鬥,變成了兩個大勢力的角力。
而很顯然,在自己的家門口上、并且是在有退路、有餘地的情況下,北邊的那隻兔子,是不會有太多顧慮的。
他們的裝備支持必然會上一個等級,而随之而來的,就是多方勢力所看到的、相當堅決的“态度表示”。
作戰指揮室裏,在陳沉宣布東風兵團即将收到8輛89式反坦克炮之後,所有參會的人員都直接驚呆了。
其中,表現得最爲激動的就是何邦雄,他看向鮑曉梅的眼神簡直已經不能說是炫耀,甚至都直接是挑釁了。
“你看看,你看看!”
“我說什麽來着?我說了這仗能打,我說了要全力以赴!”
“你們鮑家,還總擔心這不夠那不夠的,還總說不一定能打的赢!”
“找伱們要個直升機都費了老勁了,現在怎麽說?”
“就算你們的直升機沒回來,8輛坦克還堵不住你們的嘴?”
“我看你們就是.”
“好了,老何,少說兩句。”
陳沉看出了鮑曉梅臉上的窘迫,于是便幹脆地開口打斷了何邦雄的話。
事實上,有關“直升機救援”這件事情的隐情,他從小魚那裏已經了解過了。
但,他并沒有借機去指責、打壓佤邦、打壓鮑家,因爲他知道,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鮑家所做出的才是真正理智的選擇。
東風兵團跟佤邦本來就從來都不是聯盟關系,所謂的聯盟隻不過是鮑曉梅在某些特殊感情驅動下的一廂情願罷了。
而哪怕是這種一廂情願,實際上也是相當有限的。
更确切的來說,雙方本來就是純粹的利益共赢關系。
他們最終願意拿出兩架直升機,那已經是表明态度了。
即使要秋後算賬,那也是要等打完仗再說。
到那個時候,具體怎麽分、分多少,難道還能讓他佤邦說了算嗎?
誰來當大哥,誰來當小弟,其實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看着陳沉的表情,何邦雄識趣地閉了嘴,而一旁的鮑曉梅張了幾次嘴,最終開口說道:
“直升機的事情我可以解釋,當時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們也”
“不用解釋太多。”
陳沉再一次開口打斷,随後說道:
“第一階段的作戰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我們乘勝追擊的時候了。”
“我沒有别的太多要求,但接下來,佤邦必須全力出擊。”
“從清水河到密支那,我們不僅僅是要打過去,還要殲滅克欽大部分有生力量。”
“也就是說,我們要充分發揮部隊機動性的優勢,四處出擊,以密集重火力對敵方進行壓制。”
“鮑小姐,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麽做。”
“前期有所顧慮還可以理解,但如果順勢而爲、痛打落水狗的仗鮑軍鋒都不會打,那佤邦,也隻好換一個姓了。”
陳沉的話裏透露着嚴峻的威脅氣息,按道理來說,這樣的話一說出口,作爲佤邦利益代表的鮑曉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好臉色。
但現實情況卻是,鮑曉梅不僅毫無反應,甚至還鄭重其事地把陳沉的話記在了随身攜帶的本子上。
“明白,陳先生。”
“我會把你的計劃百分之百準确地傳遞給鮑軍鋒,以及我父親。”
“後續佤邦必然盡心竭力地在東風兵團領導下作戰,如果有任何問題,你可以随時跟我溝通,我絕對支持東風兵團領導組的任何決策!”
鮑曉梅的這番話官味十足,陳沉甚至有種錯覺,他在開的不是戰前簡報會,而是X組工作會議.
很顯然,鮑曉梅已經徹底認清了自己的位置。
從這一刻開始,她不再是鮑家的代理人,而是成爲了東風兵團的代理人。
這種轉變是經過了漫長的過程的,在最開始,雙方的地位與此時截然不同。
陳沉隻是一個朝不保夕的傭兵,而鮑曉梅則是一方霸主的千金,那個時候,無論對鮑家有多少不滿,陳沉也隻有捏着鼻子跟他合作。
但随着東風兵團越打越強、越做越大,兩方勢力的關系,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從利用、到拉攏、到合作、再到鮑曉梅的表态臣服,這一切都發展得極快,但卻又極爲合理。
而在八爺出現的那一刻,佤邦這個龐然大物,也終于拜倒在了東風兵團腳下。
——
事實上,在東南亞,沒有人能扛得住八爺的威壓。
是的,它可能不如蘇-27先進,更不可能真的以八架換一架的戰損去幹掉F-22,可問題是,它所代表的,是一種無比明确的态度,是此前從未出現過的堅定支持。
如果在這種時候,蒲北的軍閥們還對東風兵團有所懷疑的話,那真的就是不知死活了
因此,陳沉對鮑曉梅的态度也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
他不打算親自去跟鮑軍鋒、鮑有祥見面了,後續的行動中,隻要佤邦表現出任何的“不配合”,那克欽的命運,就是佤邦的命運!
陳沉朝着鮑曉梅輕輕點頭,緊接着,他沒有耽誤時間,而是立刻開始布置後續的作戰計劃。
此時,東風兵團、聯軍、以及佤邦的兵力已經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16輛各型坦克,超過10輛不同功能的裝甲車,4架進行了軍用化改裝的飛機,兩架直升機,大量單兵反裝甲武器,大量火箭筒、重機槍、迫擊炮、火箭炮,以及數量不多,但絕對夠用的輕重火炮
要不怎麽說東南亞是怪物房呢?
就憑東風兵團手上這些玩意兒,隻要運作得當,放到非洲、中東去,搞不好都能圈地爲王了!
可他們的目的,卻僅僅是爲了對付一個克欽.
當然,火力充足是能打的前提,具體要怎麽打,還得靠人來操作。
所以,陳沉仍舊進行了相當細緻的戰略部署,對所有軍力進行了規劃和分配。
跟叢林中克欽軍使用的策略一樣,陳沉同樣不打算用任何花裏胡哨的戰略。
他主打的就是一個步步爲營、層層推進。
小魚說的要快,東風兵團自然要執行。
但快慢之間,也有不同的打法。
跟CQB一樣,在人員素質參差不齊的情況下,穩,就是快!
兩個小時之後,所有作戰計劃基本部署完畢,陳沉離開了作戰指揮室,而已經在門外等着他的,則是一個理所應當的人。
胡狼。
這一次,因爲泰國軍方的卷入,胡狼不得不主動避嫌。
但在蒲北真正的大變局即将發生的時刻,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缺席。
他想要跟陳沉上一條船——或者說,其實他是最早上了陳沉的船的人之一,但現在,随着局勢的進一步變化,他的心裏反而沒有底了。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眼,随後,陳沉朝他招了招手說道:
“到我辦公室裏聊。”
胡狼“乖巧”地跟在了陳沉的身後,沒有說任何一句玩笑話。
看着他嚴肅中甚至帶着幾分恭敬的神情,陳沉恍惚間有了種課本照進現實的感覺。
總不至于,一會兒胡狼要管自己叫“老爺”吧?
——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胡狼居然像心有靈犀一樣地,說出了他心裏想的事情。
“沉船,再這麽下去,我恐怕真得叫你一句‘老爺’了。”
聽到他的話,陳沉也是哭笑不得。
他搖了搖頭,開口道:
“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别說這些有的沒的。”
“泰國那邊的事情基本已經塵埃落定,不僅你需要做出選擇,你的老闆們.也必須表态了。”
“這是一次非此即彼的抉擇,如果你們不選擇我們,那就隻能.”
“我明白。”
胡狼打斷了陳沉的話,繼續說道:
“宴會開始的時候,如果不出現在座位上,那我們就隻能出現在菜單上。”
“我已經跟上級完成了溝通,他們會全力支持你們。”
“我們将會爲東風兵團提供必要的後勤補給及裝備補充,柴斯裏在蒲北的所有力量,都會配合東風兵團行動。”
“當然,是以雇傭的形式。”
“那就沒問題了。”
陳沉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
“我們還是朋友-——所以你到底是從哪裏學到‘老爺’這種說法的?”
“我要學習你們的文化——我已經從看電視劇,發展到開始閱讀文學作品了。”
“.你的美劇不看了?”
陳沉略帶調侃地問道。
“DEVGRU都被你們按死了,誰還看美劇啊?”
胡狼一臉的理所當然,而陳沉也不再多說。
至此,全面進攻的所有準備工作全部完成。
在排除所有幹擾、拉攏所有可能的盟友之後,克欽徹底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或許他們背後還有美國人,但陳沉相信,在他們不能全力下場的前提下,克欽未必能扛得住聯軍的第一波全力進攻。
但陳沉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厲兵秣馬地準備着對克欽軍發起決戰時,他們的敵人内部,卻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
曼德勒,鐵拉空軍基地内。
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内,兩個中年男人相對而坐。
沙發一邊的,是一個滿頭白發的白人,而另一邊,則是一個常年出現在蒲甘新聞上、在軍界有着至高無上影響力的角色。
梭溫。
看着對面白人嚴肅的表情,梭溫開口說道:
“你們的訴求我們已經完全明白了。”
“但是,克欽的問題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蒲北多個民地武裝的問題更不可能用粗暴的手段去解決。”
“我們之間雖然确實有矛盾存在,但也是有同胞感情的。”
“現在,兄弟之間有了矛盾,我們作爲大哥,首先應該做的當然是調解、溝通,而不是借機大打出手。”
“所以,有關‘直接向北撣邦出兵援助克欽’的建議,我看就不要再說了吧。”
“這畢竟是我國内政,你出現在這裏,就已經是相當不合規矩的事情了,如果再提出更多不合規矩的要求,恐怕我們之間的情誼,也沒辦法.”
“但克欽的敗局已經注定了!”
白人打斷了梭溫的話,繼續說道:
“我們提供的空中力量全部消耗殆盡,至少在一個月之内,北撣邦聯軍能掌握絕對的制空權。”
“并且根據我們掌握的消息,他們手裏還有大量裝甲單位。”
“現在,克欽的先鋒部隊被阻擋在清水河一帶,佤邦的支援已經趕到,他們沒辦法跨過清水河前進半步。”
“再這麽拖下去,克欽的所有攻勢都會被瓦解,我們之前談好的”
“我們之前談好什麽了?你不要污蔑我!”
梭溫厲聲打斷了男人的話,緊接着說道:
“我們從來都沒有過任何交易,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是明白的吧?”
“.我們可以有。”
白人生生咽下了已經沖到嘴邊的咒罵,繼續說道:
“你們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出動空軍,打掉對方那幾架少得可憐的飛機,如果有機會,再把他們的裝甲部隊幹掉。”
“其他的事情,我們自己可以解決!”
“雖然北撣邦在兵力上占據優勢,但我們需要的隻是一點時間而已。”
“給我們一點時間,北撣邦打下來之後,整個蒲北都是你們的!”
“這是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豐功偉績,難道.”
“打下克欽,整個蒲北也是我們的。”
梭溫再次冷漠地打斷了白人的話,白人愕然地擡起頭,似乎沒聽懂對方在說什麽。
梭溫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遺憾的神色,但又很快消失無蹤。
“我說了,蒲北無論如何都是我們的。”
“隻不過,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
“相比起你們描繪的前景,我認爲,那樣的前景.更有吸引力。”
“.看來你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白人長長歎了口氣,随後站起身來。
他已經不打算再争取了,但也就在這時,身後的梭溫突然又開口說道:
“不是我們做出了選擇,是戰争替我們做出了選擇。”
“另外,你恐怕暫時不能離開了。”
“在事情徹底了結之前,我還是希望你能留在我這裏,好好休息幾天。”
白人目瞪口呆,他下意識地向門口看去,随後他發現,那一扇寬敞的大門,此時已經被帶着槍的警衛,徹底堵死了
另一邊,傑沙附近,蒲甘國防軍北方司令部。
原本早就已經被克欽軍擠壓得失去了生存土壤的21個步兵營突然活了過來,一支支隊伍開始集結,一批一批的裝備也已經送到。
他們的槍口已經指向了北方,而這一次,他們的目标無比明确。
密支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