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徹底降臨,身後的街道火光沖天。
哪怕不去看,陳沉也知道那窄窄的一條街上戰鬥會打得多麽激烈。
東風兵團隻剩下20人,借助充足的火力和幸運地仍在工作的發煙車的掩護,他們仍然可以支撐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甚至在直升機趕回支援之後,他們有可能打出一個反敗爲勝的漂亮戰績。
但,他們要付出的代價也必然将是慘重的。
因爲這條街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絞肉機,甚至已經有白磷迫擊炮彈墜落在街道上。
每一秒鍾過去,他們所面臨的危險都會不斷上漲。
所以,陳沉給了留守人員選擇。
如果沉不住,他們可以撤進建築内,放棄對敵人的攔截,等待大部隊支援。
他的要求隻有一個,如果要放棄攔截,必須第一時間通知自己,以免自己這邊的斬首行動遭遇不可控的敵情。
——
然而,5分鍾已經過去,程磊已經駕駛着直升機重新返回了戰場上空,陳沉的1組也已經順利摸過了敵人的防線,抵達了大金佛寺附近。
但從始至終,陳沉都沒有收到任何東風兵團退縮的消息。
也許他們打得很順利?
陳沉沒辦法去想太多,他能做的,隻有盡可能加快步伐,盡全力去找到召嘉良的藏身之所。
——
事實上,這個任務一點都不複雜。
因爲在登上大金佛寺所在的山頂之後,陳沉才赫然發現,這座佛寺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佛寺前的僧舍已經完全變成了兵營,但它的僞裝做得極好,無論是從空中偵查、還是從山下抵近偵察,都很難發現異常。
隻有到達足夠近的距離之後,你才會發現,那些所謂的“僧侶”的身上,都穿着防彈衣。
而那些本該供奉佛像的供桌上,都架着機槍。
不過,現在還留在這裏的505旅私兵已經寥寥無幾了。
很明顯,召嘉良已經跑路,在裝甲連隊發起突擊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跑了!
陳沉終究還是沒能攔住他,但這并不意味着,大金佛寺裏的其他守軍就能逃過一劫。
現在,斬首分隊的手裏已經沒有了重武器,但借助着夜色的掩護,剩餘的十幾個守軍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樣被迅速處理掉,而借助最後一個活口的供述,陳沉也第一次拿到了有關召嘉良去向的關鍵信息。
他此前确實還在城裏,但現在已經向西逃竄。
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但陳沉卻能猜到。
召嘉良一定是要出城,而按照西側道路可以快速到達的最近的越境點來計算,他極有可能要在裏陶漢大橋越境。
15分鍾已經過去,他很可能已經到達大其力外圍了。
現在再去追他完全來不及。
陳沉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快速更換好了彈匣,深深歎了一口氣。
事實上,這場仗打到現在其實是一點都不亂的。
一方出招,一方接招,然後再出新招。
一招一式,都是戰術和火力的碰撞。
它本該這樣按部就班地結束,可問題是.這一切發生的速度,都他麽太快了!
本來應該在幾天、甚至幾周能打完的戰鬥,被壓縮到了12個小時之内,以至于不管是聯軍還是505旅,戰術執行上都處于完全變形失控的狀态。
本來應該圍上的交通要道沒被圍上,本來應該組織起來的戒嚴沒能組織起來,本來應該作爲機動組觀察動向相機支援斬首的東風兵團突擊組,卻被迫打成了進攻的主力。
而這一切的結果,最終歸結到了一個,那就是,召嘉良跑了。
并且,還有可能追不上了。
陳沉沒辦法在這種時候把直升機調開,那會讓被堵在路上的突擊組直接陷入絕境。
于是,他隻能要求鮑啓用無人機監視城西,再要求突擊艇繼續巡邏監視洛克河面。
不過,這兩個偵察方向,都沒有發現召嘉良的逃竄的痕迹。
盡人事,安天命,戰場上沒有反悔的餘地,現在陳沉能做的,隻有盡快返回戰場,盡快結束這場高烈度的沖突。
結果都是一樣的,這一場仗打完,召嘉良的主力裝甲連必然全滅,那城内的守軍,就更沒有抵抗的必要了。
看着遠處天上不斷傾瀉着火雨的直升機,陳沉稍稍松了口氣。
程磊已經打瘋了,這隻“火鳥”,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火鳥。
大局已定。
——
但,總感覺哪裏有點不對。
如果召嘉良最後要跑的話,爲什麽他不一開始就在泰國那邊指揮?
他留在蒲甘一側,和留在泰國一側,到底是有什麽區别?
不對。
第三團已經反了,他手下的高級軍官可以說是人心浮動。
所以他必然不可能去泰國,因爲一旦去了,他的整個指揮體系,就算是徹底完了。
當然,現在的情況是不一樣的。
他已經放棄抵抗了,他可以去泰國。
可打到這一步,泰國方面還能接納他嗎?
陳沉本來是沒有時間去考慮鮑曉梅在後面運作的ZZ斡旋的,但到了現在,他突然發現,打仗打到最後,發揮決定性作用的,還是ZZ。
召嘉良不可能去泰國,因爲他去了終究還得回來。
隻有在這片土地上,他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而冒着直升機巡邏、冒着水面上搭載重火力的突擊艇襲擊的風險出城,前往自己的“領地之外”,這怎麽可能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他一定還在城裏。
可現在問題又來了。
現在大其力全城都在打仗,街面上沒有任何一輛活動車輛。
如果真有車隊運動,那會相當紮眼,也會被迅速彙報到後方何邦雄的指揮部去,最終反饋到陳沉這裏,作爲東風兵團的決策參考。
這就是爲什麽在裝甲車開出大金佛寺的第一時間,程磊就會立刻發現。
而後方沒有彙報新的情況,那不就說明,沒有載具離開大金佛寺?
召嘉良要麽是徒步,要麽是在裝甲車上。
前者是不可能的,後者.
“2号,降低無人機高度,以大金佛寺爲圓心進行低空偵察!”
“召嘉良是徒步跑的,他肯定走不遠,就在這附近!”
“明白!”
鮑啓立刻回答,而短短一分鍾不到,最新的情報就已經傳來。
“瑞琪娜賭場酒店!高爾夫球場!”
“直線距離兩公裏!出現大量人員活動!保守估計有40人以上!”
“他們在樹叢裏,朝大其力中央醫院方向移動!”
“有槍嗎?有武器嗎?”
聽到這一系列熟悉的地名,陳沉迫不及待地問道。
“有槍,都攜帶有武器!”
“重炮能摸到嗎?”
“19公裏不一定能打到,我可以試試。”
“那就打!”
陳沉果斷開口:
“你有兩分鍾時間,快!”
“明白!”
無線電重歸寂靜,陳沉站上大金佛寺的高點,視圖用望遠鏡偵察遠處高爾夫球場的情況。
但很遺憾,從他的角度看去,阻礙視線的障礙物太多,他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于是,他跑向大金佛寺的佛塔,用槍逼走了試圖阻擋他的僧侶,直接爬上了金塔的頂端。
而站在這裏,他終于看到了那支在高爾夫球場上運動的小隊。
他們的速度并不算快——爲了追求隐蔽性,他們走的全都是高爾夫球場内樹叢之間的小道。
在這幾十秒的時間裏,他們壓根就沒走出多遠。
自己是做不了任何事情了,一切的一切,都必須交給那些親手訓練出來的隊員。
南側,艾克夜總會街道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在沒有足夠防空火力的前提下,沒有人能扛得住搭載108發火箭炮的直升機的狂轟亂炸。
哪怕你是69,也隻能安靜地等待被開罐頭的命運。
與此同時,何邦雄調集的支援步兵也已經趕到,他們一路喊着并不算太整齊,卻足夠響亮的口号,甚至連陳沉現在所處的位置,都能隐約聽到。
“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召嘉良跑了,兄弟别打了。”
“都是老鄉,都是自己人”
而在這樣的口号加持下,他們真的沒有遇到過多的阻礙。
有人試探性地開了幾槍,但他們很快又想明白-——還在打的都是召嘉良的私兵,他們出死力是真的他媽能拿好處的,自己出死力能得到什麽?
于是,支援營迅速趕到了戰場,而在他們的沖擊下,召嘉良最後的精銳私兵,終于被淹沒在了洪流之中。
戰鬥逐漸平息,直升機重新拉高,向陳沉彙報道:
“沉船,火鳥完成預定作戰任務,是否需要接應?”
“大金佛寺,來接我。”
“明白。”
短暫交流之後,陳沉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高爾夫球場。
兩分鍾時間已經過去,那支小隊已經到達了高爾夫球場邊緣。
隻要再跨過一道欄杆,他們就能進入街道,沒入民宅之中。
但已經來不及了。
高空的獵鷹已經盯住了他們,而遠在19公裏之外的重炮,也已經瞄準了他們。
陳沉望向東北側的天空,就在這一瞬間,沉沉夜色之中,微弱的火光一閃。
緊接着,炮彈呼嘯而至!
“轟!”
數枚155mm榴彈炮落在了高爾夫球場的邊緣。
果嶺直接被炸成了平地,而在果嶺之上的那些人屍骨無存!
一杆進洞!
半小時之後,大其力的戰事重新平息。
瑞琪娜酒店高爾夫球場内,陳沉清理了最後的殘餘武裝人員。
還是熟悉的地方,還是熟悉的爆炸。
隻不過這一次,爆炸的當量已經翻了不止十倍。
在“活口”的幫助下,陳沉終于辨認出了被炸死的召嘉良。
确實是他。
從他斷在十幾秒之外的手上那隻金表,其實就能基本确認他的身份了。
這一次,陳沉沒有再槍殺俘虜。
他隻是讓人把俘虜帶了下去,随後叫通了後方的何邦雄。
“派一支隊伍到瑞琪娜酒店來。”
“沒錯,召嘉良死了。”
“我需要建立防線,伱迅速把消息散播出去。”
“屍體?”
“裹屍袋不行你拎個大塑料袋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