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要給我取這種外号.”
陳沉語氣無奈地問道。
“難道你還沒看見嗎?紐約時報的頭條,戰争領主沉船,蒲北的風暴眼!”
“不過這些綽号都沒什麽勁,現在大家都已經開始給你取新的外号了。”
“同盟軍的戰帥,蒲北告死天使,還有蒲北懲罰者,dark knight with gun(帶槍的黑暗騎士)之類的總之,你這次出名算是出大了。”
“不隻是行業内,伱的名字現在已經被普通人知道了。”
“facebook上冒出來一大堆關于你的賬号,還有youtube上關于你的視頻也爆火了,有人把之前拍的亨利酒店大火的視頻傳了上去,點擊量超級高.”
“.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
聽到胡狼的話,陳沉的眉頭皺了起來。
事實上,他确實早就已經對“身份暴露”這件事情有所準備了。
因爲在搞出那麽多的大事之後,你要想在這個世界上不留下任何痕迹、不被任何人關注,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哪怕是在看到紐約時報的報道之後,他都還覺得這次“公開報道”的影響力隻會局限在一個相對可控的範圍内,卻根本沒有想到,這玩意兒居然也能出圈
是,在2010年這個時間點,互聯網社交媒體雖然還算不上太發達,但确實已經誕生了一些頗有影響力的網站。
什麽facebook、推特啦,用戶數都已經來到了幾千萬甚至是破億的級别。
可問題是,這種網站不就是無聊的網友用來給妹子打分、分享澀圖和小視頻、然後再順帶攻擊一下北邊政府的嗎?
我他麽一個蒲北的傭兵,何德何能跟不穿衣服的小姐姐搶流量啊?
你們沒事來關注我幹嘛?有這點時間,都夠你們對着屏幕沖多少次了.
還給我安上那麽離譜的外号捏嗎,是真的嫌我死得不夠快嗎?
陳沉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非常清楚,在這個時間點出名對自己來說絕對不可能是什麽好事。
原因很簡單,自己幹的是拿錢要命的買賣,自己賣的是“私人武力”,不是什麽泰國香米、緬甸翡翠。
幹這一行的最怕出名,黑水公司就是前車之鑒。
當年他們也是吃了一波“網紅”的福利,以爲自己找到正确發展路徑了,于是便開始大肆宣傳。
可結果呢?
你宣傳的越狠,關注你的人就越多,隻要你幹了哪怕一件錯事,就會被無限放大,被人無休無止地糾纏,最後無論是用正規的、還是不正規的手段,隻有弄死你、讓你解散了,攻擊才會停下來。
這是非常現實的風險,也是陳沉接下來必須要處理的麻煩。
——
但反觀胡狼,他倒像真的對這樣的風險沒有任何感知,在聽到陳沉的問題後,他不僅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反而興高采烈地回答道:
“是啊!發酵得很快!”
“而且我估計,未來一段時間,你的熱度還會更高的。”
“對了,你不用擔心負面形象的問題了。”
“因爲已經有人開始發文反駁紐約時報了,他們幾乎是逐條反駁了紐約時報的論點,梳理了蒲北的局勢,然後還标記了你幹掉的那些人的身份。”
“什麽糯康啦、白所成啦、邦隆的老發家商行啦等等等等。”
“要不然你以爲爲什麽你被叫做帶槍的黑暗騎士?因爲很多人都覺得你是蒲北的蝙蝠俠.”
抽象,太抽象了。
胡狼的這番話讓陳沉有了種極度不真實的感覺,但轉念一想,西方世界本來就對所謂的私刑執行者、所謂的“義警”是帶有天然的英雄濾鏡的。
而恰好,自己幹的這些事情,還真他麽就像是一個義警。
打毒販、滅軍閥、反抗在過去幾年老美的宣傳裏一直扮演着反派形象緬政府.
這不是義警是啥?
好家夥,想不到老美政策轉變的這個紅利,還讓自己給吃上了
“所以是誰在反駁?”
陳沉好奇地問道。
他這句話沒有特殊的意思,隻是單純地想知道西方媒體中到底還有哪一個是能“實事求是”的罷了,但接下來,胡狼的話卻讓他剛剛放松幾分的情緒又立刻緊繃起來。
“你還沒猜到是誰嗎?我爲什麽要專門給你打電話?”
“吉雅?”
陳沉下意識地問道:
“不是吧,她還活着?”
“等等,她就算還活着,怎麽可能還‘自由地活着’??”
聽到他的話,胡狼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回答道:
“主要的反駁意見其實是來自于同一個推特賬号的推文,賬号名叫‘太陽新聞’,是假冒太陽報的賬号,但它此前發布的内容确實是正經的新聞。”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那篇推文,有一些細節,一定是真正跟你接觸過的人才會知道的。”
“比如,推文裏說第七旅陳益民一家的死是緬軍推動下的手,你還記得吧,這個借口是我們之前定好的,但絕對沒有擴散出去。”
“所以,我判斷這篇報告很有可能來自吉雅,但她現在到底在哪我真的不知道。”
“她不是去了泰國嗎?”
陳沉追問道。
“是去了泰國,但到達清邁之後,她就已經跟柴斯裏徹底脫鈎了。”
“針對她的管轄權已經移交給了官方機構,我們沒有權限再插手——或者實際上可以說,我們也根本不想插手了。”
“所以,現在的我跟你一樣好奇.我真的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正如你說的,如果她不僅活下來,甚至還自由地活着的話,那這背後的故事就一定會相當驚人了。”
“确實驚人。”
陳沉越發迷惑,但除了迷惑,他倒也沒有更多擔憂了。
因爲如果确定是吉雅的話,那結合胡狼所說的報道本身來講,至少可以做出一個基本判斷,那就是:
吉雅沒有真的加入CIA。
否則,在這種時候,她不可能跳出來幫自己說話的。
——
當然,現實點說,她也不一定是在幫自己說話。
也許她蹭這個熱點,隻不過是因爲一個誕生于混亂之地的“用槍的蝙蝠俠”,這樣的故事比紐約時報炮制的所謂“蒲北戰争領主”更有吸引力、更能爲她創造利益而已。
但不管怎麽說,她這麽做确實沒有給陳沉自己帶來麻煩,反而是幫陳沉解決了一部分麻煩。
這麽一想,這确實是吉雅的風格。
心思深沉,算計和利用身邊的每一個人,抓住一切機會,但基本不會損人利己,而是追求雙赢。
這個女人,怕是屬于混亂善良的代表了——跟陳沉自己的陣營也差不到哪去
一個用槍,一個用陰謀詭計罷了。
想到這裏,陳沉也不再多問,而是開口對胡狼叮囑道:
“你幫我多關注關注這件事情吧——我沒有時間去管媒體和輿論的聲音,但你還挺閑的。”
“尤其是要關注那個賬号的動态,如果有可能的話.把吉雅找出來,跟她聯系上。”
聽到陳沉的話,對面的胡狼略有些不滿地“哦”了一聲,随後說道:
“我不是閑,我隻是無事可做。”
“上次我還問你需不需要我們協助,是你自己說不要的”
“别糾結這個了,你們能幫上什麽忙啊?”
陳沉無語地癟了癟嘴,繼續說道:
“讓你拿下大其力,幹掉召嘉良,你行嗎?讓你圍攻景棟、煽動民意,你辦得到嗎?軍火供應不足,讓你進貨,你進得來嗎?蒲北大亂,你去壓住,你搞得定嗎你?”
“别扯淡了.現在不是你們能幫得上忙的時候,等局勢穩定了,你有的是活兒幹。”
“現在,就幫我處理點這些别人處理不好的事情得了.”
陳沉的話說完,胡狼立刻叫了起來。
“沉船,你說話太傷人了,我要求你立刻給我道歉!快點!”
“你小孩啊,不道歉就不跟我玩了是吧?”
“.算了。還有一件事情,内部消息,泰王要活了,就在這幾天。”
這才是最重要的消息,大概胡狼打這個電話,其實真正的目的,就是爲了說這件事情。
“大概要多久?”
“不知道,但肯定在一周之内。”
“你必須盡快解決景棟的問題,然後做好準備,拿下大其力。”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們會得到一個真空窗口,大其力的地緣形勢會變得無比幹淨,不趁這個時間拿下大其力,再想找機會,就很難了.”
這是真正的投名狀,胡狼能把這個消息提前告訴自己,那也就意味着,他已經打算好要正式上船了。
“我明白了,我會處理。”
陳沉開口回答道。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兩人的默契,其實已經達成。
“好,那就這樣。”
胡狼挂斷了電話,而就在陳沉想要去幹點正事、去安排好景棟攻略的具體作戰計劃時,他的電話卻又沒完沒了地響了起來。
這一次,是小魚。
“報道看完了?”
小魚語氣嚴肅地開口問道。
“看完了,沒什麽大事-——但我有個問題,這報道都已經發出快6個小時了,社交媒體上都已經發酵完了,你們的反應速度也太慢了吧?”
陳沉反問道。
“.你還先告起狀來了?怎麽的,你要給我們的工作提點建設性的意見?”
“沒錯!你們本來就應該及時關注輿論動向!”
陳沉頭鐵地說道。
他不是在無理取鬧,而是真的在給小魚提意見。
事實上,在這個時間段,北邊對所謂“國際輿情”的管控是真的非常弱的,這麽重要的新聞延遲幾小時才發現,也不能說是情報口出了什麽問題。
隻能說,是工作思路上還沒轉變過來,還沒有适應互聯網時代的信息傳播方式。
所以,如果通過這次機會,自己能稍微改變一下他們的工作方式的話,對雙方後續的合作,也是一個有益的幫助。
聽到陳沉的話之後,對面的小魚也沒有嘴硬,而是“嗯”了一聲,回答道:
“這次我們的反應速度确實慢了,後續肯定會有改進,但這不是我們現在要讨論的重點。”
“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是,敵人——對手發起的第一波攻勢已經展開了,如果應對不好的話,你們就隻能被切割,被放棄。”
“我想知道,你現在是怎麽打算的?”
“改頭換面,還是硬扛到底?”
“硬扛到底。”
陳沉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改頭換面是沒有意義的,黑水集團的例子不就在眼前嗎?”
“無論我們換什麽名字,無論我們怎麽去解散重組,隻要我還活着,他們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與其被動應對,不如主動出擊。”
“反正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打的都是普世意義上該死的人,我怕什麽?”
“你沒看社交平台上的那些評價嗎?隻少現在,東風兵團的形象還是偏正面的,紐約時報的那篇報道除了把熱度炒起來之外,并沒有引起太多的‘偏向性意見’。”
“畢竟事實太清楚了,老美再不講道理,也不可能說糯康不該死吧?”
“.确實。但大其力呢?景棟呢?”
小魚緊接着問道:
“他們會從無數個你意想不到的角度攻擊你,你将承受無與倫比的巨大壓力,這些壓力絕對不是新聞上幾句不痛不癢的罵名那麽簡單,而是”
“不用而是。”
陳沉打斷了小魚的話,随後繼續說道:
“他們确實有無數的理由可以攻擊我,但我們隻要做對一件大事,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再對我們指指點點。”
“.你要幹什麽?”
“我要幹啥,你心裏沒數嗎?”
陳沉跟小魚打起了啞謎,他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不能說。
廢話,要是他真的把“一X一X”這個詞說出來了,那他媽不全完犢子了?!
現在可還沒這說法呢,現在提的最多的,還是“面向南亞的輻射中心”。
所以,他隻能讓小魚去猜。
而很顯然,小魚也絕對知道他這個啞謎的謎底是什麽。
因爲,她之前之所以會出現在蒲北、出現在金三角,其實本來也就是這一個超級宏觀的大戰略的前哨
兩人就這麽沉默了許久,沉默到甚至陳沉都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還是說的太露骨了的時候,小魚才終于開口道:
“你記住,這是佤邦自己的想法,不是我們的想法。”
“本來就是佤邦自己的想法——消除軍閥統治下的區域壁壘,打通蒲北交通線,促進經濟外循環,大搞替代經濟,淘汰毒品和其他非法貿易,引進先進産能,建設蒲北經濟大動脈,實現經濟健康發展,促進地區和平穩定沒錯,都是鮑曉梅跟我說的。”
“.你最好是。”
“就是,從一開始就是。”
“行,去幹吧。”
電話那頭的小魚長歎了一口氣,随後說道:
“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再想說什麽讓你置身事外已經不可能了。”
“你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了,能幹下來,萬事大吉;幹不下來,萬事皆休。”
“關鍵在景棟,在大其力。泰王要活了,你時間不多了。”
“明白,就這幾天的事情。”
陳沉回答道。
“那麽有信心?”
小魚的語氣輕松下來-——是破罐子破摔的輕松。
“呵,一個景棟而已。”
“3天,帶好茅台,準備來勐卡吧。記住,我要喝飛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