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兵團崩潰了。
其實從頭到尾,東風兵團都沒有跟暗影兵團位于景棟的主力爆發任何正面沖突,但暗影兵團仍然崩潰了。
因爲,在東風兵團果斷到恐怖的“鋤奸”行動之後,整個景棟立刻便陷入了一片人心惶惶的氣氛之中。
那些站在緬軍一遍、從頭到尾沒有跟暗影兵團有聯系的人還好,因爲南北撣邦聯軍已經表露出了明顯的信号,不會對這種僅涉及立場問題的人員進行追究。
但是,如果前期跟暗影兵團有聯系的人,那就真的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他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盯上,因爲聯軍根本就沒有給出一個明确的執行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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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實際上也是陳沉的一個小計謀。
在前期選擇那十一個鋤奸對象時,他并不是嚴格按照其與暗影兵團聯系的“緊密度”作爲判斷标準去執行的,而是從高、中、低聯系人中,又按照罪行大小進行了高中低的混編。
被KH-179幹死的那些軍官裏有一部分确實跟暗影兵團聯系不算太強,他們的死亡被記在了756旅頭上,作爲戰争狀态下的一種正常“損失”。
而同時,那三個與暗影兵團聯系相對密切的商行老闆中,也有一個罪行相對較小,隻不過是在争奪客源的過程中手上沾了點血而已——在蒲北這地方,這還真不算什麽大事。
但是,這兩類頗具代表性的人都死了,這就讓景棟城内的“相關人員”陷入了恐慌。
他們根本摸不清楚規律,于是隻能去猜。
可是猜出來的結果怎麽可能準确呢?一個人說是這樣,大家覺得有道理,剛剛放下心來,以爲跟自己沒關系了,結果很快,另一個人又蹦出來說是那樣。
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懸起來,此起彼伏,最終陷入惡性循環,甚至演變成了“百度看病”一樣的大範圍精神疾病和群體癔症。
根據鮑啓他們傳回來的情報,整個景棟的“上層階級”已經完全亂套了,現在他們讨論最多的話題不是去哪裏搞錢,而是怎麽從聯軍手底下活下來。
而讨論第二多的話題,則是
能不能把暗影兵團的人找出來,讓他們把自己犯的事情自己擔了。
一時間,景棟地上地下秩序全部暗潮湧動,在“大戰”的重壓下原本就已經極其不穩定的社會結構越發動蕩和脆弱,在東風兵團的“大規模斬首”行動結束兩天之後,景棟内部的流血沖突事件越發密集,甚至逼得景棟守軍一次又一次在戒嚴管理上加碼。
本來哪怕襲擊發生,軍方也隻是要求晚六點之後戒嚴,在這次的襲擊之後,直接把活動時間壓縮到隻有中午11點到下午3點的四個小時。
邊防旅直接配合警察營上街巡邏,不遵守戒嚴規則的一律格殺勿論。
這不是說着玩,事實上,警察營真的很是殺了一批人。
鐵血手腕迅速收攏了城内的秩序,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越強硬,反到顯得對聯軍越重視。
而很顯然,越是重視,己方這邊的勝算就越小
投降派開始在景棟城裏出現,有“商界人士”到處找關系,聯合起來帶話表達“想要和談”的意願,也有人知道推動緬方沒有意義,于是幹脆秘密地把電話要到了何邦雄這邊來。
他們甚至願意獻出一半的家産,隻希望何邦雄能把他們接出去,可對于這樣的訴求,何邦雄也用了一句話來回答:
“暗影兵團不滅,聯軍不願意接受任何談判。”
這一手當然也是陳沉教的。
在何邦雄看來,既然已經有人願意倒戈了,那不是趕緊把他們接過來、壯大自己的力量、削弱敵人的力量最好嗎?
但實際上,他看到的隻是第一層。
最重要的一層是,這些人留在景棟,他們會把景棟搞亂,會像病毒一樣傳染其他所有人。
因爲在他們的心裏,一個“思想鋼印”已經被打下了。
那就是,聯軍不是不要我們,是因爲有暗影兵團存在,有暗影兵團背後的勢力存在,他們不敢要我們。
這叫什麽?
這叫轉移矛盾。
緬軍和聯軍的沖突,一下子就變成了“兄弟阋牆”,打是可以打的,打打談談更是應該的,以前打了那麽多次、談了那麽多次,最終不都平平淡淡地解決了嗎?
我們何時打過這麽大的仗,何時不留餘地到這種程度啊?
到底是誰在其中作梗?
毫無疑問,暗影兵團。
共識就這樣建立了起來,于是,在聯軍有意的擴散之下,暗影兵團的風評降到了最低點,甚至低到原本關系密切的軍方也壓不住,被迫進行冷處理的程度。
都還沒正式開始、僅僅是試行中的IMET計劃被終止,作戰指揮權-——或者說參謀權被收回,就連暗影兵團本來就已經空無一人的大樓,都又被象征性地查封了一次。
局勢可以說是一片大好,而就在這一片大好的局勢中,陳沉放出了最後一道撒手锏。
他借聯軍之口公開了某些“經過删減的真相”,曝光了暗影兵團以“傭兵團”的名義腐化緬軍官、幹涉蒲北政局的罪行。
尤其是此前關注度頗高的“邦隆沖突”,也被說成了是暗影兵團幹涉果敢問題、悍然支持白所成一幹政變軍奪權,最終引來了同盟軍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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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彭德仁親自出來站台。
他正愁這鍋沒地方甩,畢竟在很多人看來,白所成到底也算自己人,同盟軍跟他的内鬥赢雖然赢了,但也不是那麽光彩的。
而現在,剛剛犯瞌睡,枕頭就墊到了腦袋底下,真的是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了.
這個爆炸性的新聞一公開,暗影兵團算是陷入死局了。
他們本來大概是想做棋手的,但最後卻變成了所有人心裏的籌碼。
大家都在衡量,要用多大的力量幹掉這支兵團,才能在後續的和平談判中起碼不虧。
而這個衡量的結果則是
如果所有人都想幹掉暗影兵團,那景棟的所有人都不會虧。
至此,第一波真正的“反水”終于出現。
而表現形式則是,東風兵團第一次拿到了暗影兵團藏身點的确切情報。
勐卡,東風兵團别墅指揮室裏,陳沉一邊把手裏厚厚的一沓照片貼到白闆上,一邊開口介紹道:
“這一次我們拿到的情報相當詳細,不僅有照片、地圖,甚至還有關于對方行動規律的監控報告,以及可能存在的撤離路線的推測。”
“可以說,我們前期所做的工作還是相當有效的。”
“不管當前緬官方對暗影兵團是怎麽樣的态度,至少目前來看,他們已經失去了民心。”
“這說明,民衆在絕大多時候是短視的,或者應該叫‘踏實’的。”
“他們看不到太遠的東西,但他們非常清楚自己做什麽會死、做什麽能活。”
“還是那句話,景棟離美國太遠,離勐卡太近。”
“暗影兵團試圖依托景棟去執行的一系列計劃毫無疑問是失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
“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内,他們很可能會迅速被緬方放棄。”
“但是,放棄并不意味着敵對——緬軍不會協助我們對付暗影兵團,他們能做到的極限,也就是‘不插手’而已。”
“所以,我們需要去做的事情,實際上已經相當清晰了。”
“我們需要找到他們,抓住他們,并且在他們離開蒲北之前,把他們全部都幹掉。”
“現在,我們已經有了‘群衆基礎’,雖然是負向的吧,但有總比沒有好。”
“找到他們的難度已經很低了,剩下的,就是怎麽去打的問題了”
聽到陳沉的話,核心組所有成員的臉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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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因爲暗影兵團當前的窘境,而是在陳沉的描述裏,“負向群衆基礎”這個說法實在是有點好笑。
人家做群衆工作是發錢發糧發地盤,你呢?
好家夥,上來先殺了一批人,然後跟其他人說你們不合作我們把你們一塊兒殺了,這可不是“負向群衆基礎”嗎?
也就是在蒲北了,要是換在别的地方,高低也要被某些愛好和平的無國界組織拉出來當反面典型批判。
不過,說是這麽說,但所有人卻不得不承認,陳沉的這一套組合拳是真他麽的有用。
本來在他們看來近乎無解的問題,現在居然被處理成了這麽一個“簡單”的境地,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伱都是不得不服。
咋了,人民戰争的洪流就隻能是信仰一緻、互爲同志?
不一定,有共同的敵人也是嘛!
要不然怎麽叫“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呢?
好家夥,合着歸根結底,團長還是玩的北邊那一套啊
石大凱若有所思地看着白闆上的照片,對于“怎麽去經營戰略”這一點,他又有了一些新的體會。
不過當然,現在還是要聚焦在眼前的問題。
于是,他仔細地看完了照片和情報,随後舉手說道:
“從現在的情報來看,暗影兵團的藏匿點非常分散,一個點隻有兩個、甚至是一個人。”
“情報總共提到了20人,居然分成了15個點,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難點。”
“我們沒辦法同時對那麽多目标發起襲擊,而一旦打草驚蛇,對方有可能轉入更深層次的隐蔽。”
“那樣一來,我們的戰線會被拖得相當長,不符合我們一貫的短、平、快的标準。”
“所以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得找個辦法,把他們給趕到一起去?”
“至少,要把他們的大部分人趕到一起去,隻有這樣,我們的行動,才具有基本的可行性啊”
“不好。”
石大凱的話剛說完,坐在一旁的程磊邊舉手反駁。
“趕到一起去确實有利于一次性殲滅,但我們要想到一個問題,在分散的時候,一切都可以歸咎于意外,可如果集中起來,緬軍就沒辦法跟MPRI、跟老美那邊解釋了。”
“所以我認爲,如果對方走向集中的話,那一定是意味着他們已經跟緬方達成了一緻意見,獲得了他們的庇護。”
“這種情況,比他們分散開來還要麻煩。”
“分散的時候我們還可以打,但如果集中了,人家往兵營裏面一縮,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呢?”
“.這确實是個問題。”
石大凱信服點頭,一時之間也沒能提出更多看法。
他腦子裏忍不住閃過一個念頭:
北邊來的人都這樣嗎?
你隻是一個直升機飛行員啊,對這種微妙的戰術、宏觀的局勢也了解得那麽清楚?
還是說,這是你們的基本要求?
他的眼神裏有疑惑也有敬佩,但他不知道的是,程磊之所以能講出東西、能看到問題的關鍵,實際上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戰術研讨會裏“研讨”出來的。
這玩意兒平時看着沒用,可一旦下級軍官戰鬥員們都學會了用這種思路去思考的話.
綜合起來的效果,就相當驚人了。
陳沉之所以要鼓勵隊員參與戰術讨論,其實目的也就在于此。
而在石大凱沉默下來之後,白狗緊随其後也提出了他自己的看法。
這一次,他提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關鍵到,其他任何人,都絕對沒有想到的程度。
他說:
“暗影兵團不可能繼續保持分散隐蔽的狀态的。”
“緬軍所面臨的壓力太大了,信我,他們一定會把暗影兵團送走。”
“而且,他們一定會在最短時間之内、以‘施壓’的方式把暗影兵團送走。”
“因爲他們無法承受暗影兵團繼續留在景棟的後果——我指的不是戰術、戰略上的後果,而是zz上的後果。”
醍醐灌頂,甚至可以說是當頭棒喝。
這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大家都把緬軍想的太強了。
這他麽可是緬軍的邊防旅,是扔在景棟、頂在前線的邊防旅!
他們可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鎮守邊疆的百戰之師,他們是真正的炮灰!
這樣的部隊,他們能有什麽戰略、戰術思想?
zz上的勝利、或者說穩定,比戰場上的勝利更重要!
所以,白狗所說的情況,才是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歸根結底,還是陳沉、以及程磊一夥人,對緬軍的認知達不到“本地化”的水平
陳沉贊許地看了白狗一眼,開口表揚道:
“非常好!”
“你所說的就是關鍵,非常關鍵!”
“那麽,我們的行動計劃就很清晰了。”
“盯死他們,隻要他們重新彙合,就把他們一波打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