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絕對是搞情報的人才,但陳沉卻沒有立刻就同意接納他。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真的沒有拿出能足夠說服自己“價值”,隻要這個價值不超過跟佤邦的合作可以帶給自己的東西,陳沉就必須先看鮑曉梅那邊的反應,然後再做決定。
所以,他跟姜河約定了一個“緩沖期”,在這個緩沖期之後,隻要鮑曉梅不打算繼續控制他,那姜河就可以加入東風兵團。
對這個提議,姜河也完全能夠理解,于是,兩人的合作就這樣初步開始了。
在鮑曉梅拿到她想要的東西之前,陳沉就先拿到了姜河掌握的所有信息。
這些信息從某種意義上講并沒有給陳沉當前的計劃帶來太大影響,但,坐實了某些人的罪名。
召嘉良。
他是整個蒲北毒品網絡的上線之一,控制着超過10個的化學毒品制造工廠,其中最大的一個本來在大其力附近,糯康死亡之後被搬遷到泰國清盛。
由這一點其實已經可以判斷出,召嘉良必然與文蚌組織有關,而與他長期對峙的756旅何邦雄的可信度則直線提升。
如此一來,整個蒲北的形勢被切割成了三塊,最西側克欽一塊,中間的佤邦、北撣邦、小勐拉一塊,最東邊的克倫、南撣邦又是一塊。
一句話,敵我分界明顯,作戰目标也相當明确。
接下來要做的,無非就是選擇作戰優先級的問題罷了
孟洋這邊,公司的問題一解決,就可以準備投入後續的作戰準備中了。
于是,在鮑曉梅的接收人員趕到、處理完孟洋水庫的收尾工作之後,陳沉果斷帶隊撤到了孟洋縣城内,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接收這個叫華欽的毒販留下的遺産。
不得不說,之前打掉糯康時那種開盲盒的快感讓陳沉記憶猶新,所以他對華欽還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但等他真的找到了華欽的據點、把他的所有财産清點出來之後才發現,這小子是真的沒有多少錢。
存款零零總總加起來不到一百萬美金,貴重物品隻有幾塊手表,還不是貴的那種,哪怕按售價來算,也就值個幾萬美元的。
按道理來說這是很不應該的,但結合姜河所說的“華欽好賭”這個特點來看,又顯得相當合理。
畢竟,孟洋水庫這個點位離小勐拉太近了,過去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對華欽這種沒有其他娛樂活動的小毒枭來說,賭和嫖可能是他唯二的放松方式,而小勐拉正好能滿足他的所有需求。
再加上他才剛剛處在事業的“上升期”,大量資金都沉積在原料和商路上,手頭沒有那麽多現金流倒也正常。
總的來說,雖然略微讓人失望,但隻要不是一無所獲,就已經足夠了。
所有現金被東風兵團收走,其他跟毒品交易有關的文件、證據則交給了鮑曉梅,雙方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坐在剛剛清理完、重新開業的“華美商行”,或者叫“華美家政清潔服務公司”的辦公室裏,鮑曉梅語氣歡快、眉眼帶笑地說道:
“陳先生,雖然你之前嘴上說得不願意,但我們的合作還是很愉快的嘛。”
“那麽短的時間内就把孟洋水庫打下來,各方面處理得都幹淨,最重要的是,完全沒有給華欽那夥人反應的時間。”
“直到現在,他們的上線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因爲他們就是‘斷崖式’地失去了聯系。”
“夠快,夠狠,也夠果斷。”
“我總算知道有些東西爲什麽會那麽貴了,确實貴會有貴的道理”
聽到她的話,陳沉微微一笑,回答道:
“這隻是我們的工作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鮑小姐早就知道他們有上線了?”
陳沉精準地命中了鮑曉梅話裏的破綻,後者尴尬地怔了一怔,随後回答道:
“如果我再說不知情的話,恐怕陳先生也會心存芥蒂了.但無論如何,我們、尤其是我确實對你絕無惡意。”
“這隻是一種很基本的.自我保護方式?或許可以這麽說,對吧?”
陳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他并不跟鮑曉梅去糾結什麽“惡意”或是“善意”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們打算用姜河手裏的信息來做什麽?如果我們仍然是盟友,至少在這方面,我們應該共享吧?”
“我們可以‘共享’很多東西.”
鮑曉梅給了陳沉一個暧昧的眼神,但後者壓根就不接茬,于是她也隻好無趣地搖搖頭,繼續說道:
“南撣邦、金三角、克欽,泰國,這是一個完整的利益同盟,他們本來是因爲與緬方對立的,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兩大陣營之間犬牙交錯,利益綁定很深。”
“這也就意味着,整片區域的局勢或許會向我們此前沒有預料到的方向去發展。”
“禁毒的大背景下,這片土地賴以生存的‘血液’會被抽幹,利益受損的是所有建立在罪惡地基上的所有空中樓閣。”
“我們想做的事情并不複雜——隻是想要比其他人快上半步而已。”
“陳先生,這不也是伱正在做的事情嗎?”
“我要聽的不是你們的宏觀策略,不是這種大餅。”
陳沉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鮑小姐,如果你一直這樣對别人藏着掖着的話,你怎麽能指望别人對你真誠以待呢?”
“還是你覺得,我沒有資格參與到這些事情中去?”
“不,你當然有資格,沒有誰比你更有資格了。”
鮑曉梅稍稍前傾身體,靠近了陳沉幾分。
她胸前的曲線在陳沉面前暴露無遺,伴随着她的動作,那一抹顫動的雪白如同凝脂一般不由分說地占據了陳沉的所有視野。
陳沉沒有刻意去轉移視線,而是坦然地瞥了一眼,随後便把眼神聚焦在了鮑曉梅的臉上。
“我以爲你真的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呢。”
鮑曉梅嬌嗔着說道。
“我看的是你的無事牌,我打算給石大凱搞一個。”
陳沉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這個也可以送給你-——不過,你得自己伸手拿。”
鮑曉梅挺了挺胸,陳沉笑了笑,沒有接茬。
“繼續說正事吧-——到底是什麽?”
鮑曉梅歎了口氣,似乎在爲陳沉的不解風情而惋惜。
但終究,她還是能分得清楚主次的。
于是,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她開口說道:
“我們要幫何邦雄拿下景棟。”
“你們?北撣邦和佤邦?”
“不,隻有佤邦。”
“明白了。”
陳沉長舒了一口氣。
在鮑曉梅說出這句話之後,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什麽北撣邦-佤邦結盟啦,挑撥南北撣邦啦,拉攏自己啦,默許自己不斷在佤邦的地界穿梭然後搞亂整個果敢啦.
敢情都是爲了這一天。
他們要從老緬手中拿下第一個重鎮,然後依托這個重鎮逐步蠶食整個蒲北。
所圖甚大啊。
難怪小魚讓自己離他們遠點。
看着鮑曉梅鄭重的表情,陳沉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們不擔心何邦雄反水?”
“他不會的,這是利益同盟,我們的利益高度一緻-——跟你的利益也高度一緻。”
“這就是爲什麽,這件事情可以讓你加入,卻不能讓第七旅加入。”
“陳先生,我相信你能明白其中的問題所在,我也相信,你不可能會在事情了結之前,把不該透露的信息透露給其他勢力。”
“因爲,那絕對不符合你的利益”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能在佤邦這個大家族裏做出名聲的人,果然也不是什麽小角色。
鮑曉梅的這一手相當穩健,但又相當具有開拓性。
在她之前,絕對沒有人嘗試去做這樣的動作,甚至很大程度上,幾方勢力之間是有不可調解的仇怨的。
而她能在這些勢力之中穿針引線,長袖善舞地把所有人的利益統一起來、統一到能形成同盟的層次,也确實證明了她的zz手腕。
不過,爲什麽自己前世對此毫無記憶呢?
不對,這一切的根源,其實還是在自己
如果不是果敢被自己打爛了,佤邦就必須要先解決果敢這個“亟待解決”的問題;如果不是陳家冚家鏟了,北撣邦-佤邦同盟就沒法形成,佤邦和景棟之間就還有屏障;如果不是糯康被幹淨利落地幹掉,那毒品産業轉型就沒有那麽快發生.
我靠,什麽蝴蝶效應?
果然還是得多想想自己的原因.
陳沉下意識地摸了摸腰上的手槍,開口問道:
“所以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随時。”
鮑曉梅坦然回答道:
“我們會先想辦法剪除景棟的幾支援軍,進行一系列地斬首作戰,然後,盡量以‘相對和平’的方式完成這次的.壯舉。”
“我想,這樣的大事,陳先生應該不會缺席吧?”
“更何況,你們不是還要去對付某些人嗎?”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
從吉雅到鮑曉梅,他們玩弄“權術”的手段都是一樣的。
不過鮑曉梅比吉雅好的一點在于,她真的是把陳沉當做自己人在考慮的。
之所以沒有在一開始吐露所有實情,也确實是爲雙方的安全性考慮。
很真誠。
陳沉很清楚,這種真誠當然不是因爲什麽所謂的“暧昧情感”,而是因爲自己背後那一道模糊而可怖的陰影。
但沒關系,隻要結果是好的,那就夠了。
于是,陳沉的臉上也終于有了笑容。
他開口說道:
“鮑小姐費心了,看來以前我老是拒人千裏,确實有點不識好歹啊。”
“你還知道?怎麽補償?”
鮑曉梅語氣嗔怒,但表情卻越發嬌媚。
哪怕是陳沉,在這一刻,也有了一種心神搖曳的感覺。
——
靠,要真一點反應都沒有,那不純純南桐了嗎?
但理智還是讓他克制住了自己,他咳嗽一聲,站起身說道:
“補償的話.别的我也不會,不如,我幫你做一件事?”
“什麽事情都可以嗎?”
“當然不是,我幫你們把暗影兵團幹掉,切斷他們跟MPRI的聯系,怎麽樣?”
“.你确定這不是我在幫你做事?”
“互惠互利,不好嗎?”
“但我更想你做點别的‘互惠互利’的事情”
“那就幹掉召嘉良?”
“非要幹他們嗎?不能換個更近的對象嗎?”
“.鮑小姐還是不要開玩笑了,給我更多信息,我盡快啓動。順便,把姜河借給我用一用,我需要他進入景棟,給我提供必要的情報。”
“.呵,男人。”
鮑曉梅癟了癟嘴,最終回答道:
“那就這樣吧。”
“陳先生,總有一天,我們會有機會,好好.相處的。”
送走了鮑曉梅,陳沉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發了一會兒呆。
猶豫了幾秒之後,他還是決定要打一個電話。
給小魚打一個電話。
畢竟,鮑曉梅要做的事情實在是有點太大了,自己不可能完全把握得住,稍不留神,就是萬劫不複。
無論如何,至少先聽聽小魚的意見。
畢竟,她所代表的,是可以把自己一巴掌拍死的勢力.
這個電話隻響了兩聲便被接通,而還沒等陳沉說話,小魚那邊便搶先問道:
“沉船,你們剛把孟洋水庫打了?”
陳沉愣了愣,回答道:
“沒錯,剛結束不久。”
“情況怎麽樣?”
“情況.挺危險的。”
“挺危險?”
小魚莫名其妙地重複了一句,随後說道:
“确實挺危險的.佤邦那邊,跟你攤牌了對嗎?”
“是的。你們怎麽想?”
陳沉快速把話題收回了正軌,而小魚則回答道:
“我們沒什麽想法,記住,我們不會有任何想法。”
“但是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注意保持距離。”
“更深入的糾纏對你絕對沒好處,你可以利用他們,也可以适當地被他們利用,但絕對不能跟他們.合二爲一。”
“沒問題。”
聽到這個回答,陳沉松了一口氣。
看來那邊是知情的,而這也意味着,鮑家是懂事的。
那就不用自己多餘去操心了。
于是,他鄭重地回答道:
“我心裏有數,放心吧。”
小魚笑了笑,繼續說道:
“你我還是放心的,我不放心的是他們.算了,不聊這個。”
“聽說你們的新公司成立了,怎麽樣,生意上的問題,理清了嗎?”
這話問得就有點“考察”的味道了,但好在陳沉早就已經有所準備。
“基本已經理清了。”
“放心,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爲難。”
“我們會從防彈衣做起。”
“對了,保利科技有沒有這塊業務啊?如果沒有的話,幫我聯系一下際華3523?”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