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打個孟洋水庫,居然還能打出那麽多事情來?”
作戰指揮室裏,東風兵團的核心組成員再次坐在了一起,而在聽完陳沉的簡報之後,石大凱忍不住第一個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陳沉微微搖頭,開口解釋道:
“其實準确來說,孟洋水庫行動本來就不僅僅是一次普通的奪點行動。”
“在最開始我跟鮑曉梅聊的時候,她就是以‘分散化制毒’的趨勢作爲引子的。”
“應該說,不是我們馬上要打了才發現是大事,隻不過這是一件重要但不緊急的大事,終于被提上了日程.”
“明白了。”
石大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随後繼續問道:
“那卧底的事情是怎麽回事?确認可靠嗎?”
“不一定可靠,而且甚至有風險。”
陳沉神情嚴肅地回答道:
“之前小魚提醒過我,說鮑家針對所謂‘分散化制毒’工廠的行動跟北邊沒有任何關系,而事實上也是這樣,哪怕佤邦要禁毒,也不可能下血本到直接給毒販子隊伍裏派卧底。”
“這是相當高成本、也相當高風險的操作。”
“很有可能,他們是爲了實現某種特殊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必須以孟洋水庫作爲切入點。”
“我們不知道他們要的到底是什麽,事實上,我們也并不關心.因爲我們在行動上,确實跟他們有了一緻的方向。”
“打掉孟洋水庫,救出他們要的人,我們就可以得到佤邦的支持,把華美清潔公司正式建立起來。”
“這是一個巨大的利益,無論怎麽說,還是值得我們專門走一趟的。”
“另外,孟洋水庫的毒販與之前邦隆暗影兵團針對華美商行的行動也有關聯,我們還是得完成最後的收尾工作。”
話說到這一步,所有人都明白了陳沉的意思。
這一次的行動,将會是長久以來的、難得一見的、純粹的傭兵任務。
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
于是,所有人不再有異議,陳沉開始向所有人進行具體的任務計劃簡報。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麽這段簡報就是.
乏善可陳。
衆所周知,毒販制毒基地之所以難以打掉,絕大多數時候并不是因爲其防守有多嚴密、火力有多強,最重要的,還是在于其隐蔽性。
但現在,孟洋水庫制毒基地的位置已經完全暴露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抓人才需要周密計劃,東風兵團隻負責火力洗地。
“.所以,我們的基本策略就是在大約兩公裏的距離上,向位于孟洋水庫河心洲的制毒基地打一發120迫擊炮彈。”
“根據情報顯示,整個制毒基地隻有幾個簡易的窩棚和磚木結構建築,聚集在方圓50米左右的空地中。”
“這個殺傷半徑,基本上可以完全被120迫擊炮彈的範圍覆蓋。”
“一發之後,對方應該剩不下幾個活動目标了。”
“随後,我們要使用107火箭炮再進行一輪火力覆蓋,打出9枚火箭炮,消滅掉沒有在第一輪炮擊中被消滅的敵人。”
“最後,我們的突擊隊将會前出到水庫邊緣的出發點,乘坐佤邦方面提供的快艇登上河心洲,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
“整個行動将持續五分鍾,完成任務後迅速撤離。”
“怎麽樣,有沒有問題?”
“我有問題。”
白狗舉起手,略有些糾結地開口問道:
“M120迫擊炮的炮彈要1萬美金一發,107火的火箭彈目前是2700美金,我們這一趟打過去接近4萬美金啊,鮑曉梅那邊隻給10萬的傭金,按照運營費用計提比例來說,那不純純虧本嗎?”
陳沉愣愣地看着白狗,然後反應過來,自己确實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雖然相比起東風兵團現在1300萬美金的運營費用,以及自己接近900萬美金的個人存款來說,這确實是個小數字沒錯。
但.在商言商嘛,總不能虧本。
于是,陳沉贊同地點點頭,反問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降低裝備使用量嗎?這個不太好操作.”
“不是,我的意思是,鮑曉梅得加錢。”
白狗把“加錢”兩個字咬的很死,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表情,陳沉也不覺莞爾。
好像就半年多之前,白狗還是一個在鮑曉梅面前會戰戰兢兢地“小角色”,現在居然也開始讨價還價,想從鮑曉梅身上薅羊毛了.
不得不說,進步還是挺快的。
“确實有道理。”
石大凱深以爲然地點點頭,随後說道:
“10萬美金這個價格是好久之前定下來的了,那時候我們無論是再規模、裝備水平還是影響力上都比較初級,拿個十萬差不多就夠了。”
“但現在,東風兵團可不是以往那支東風兵團了。”
“真的就隻出10萬美金的話,有點看不起人了。”
“當然,我理解這次的任務主要打得不是錢,目的還是取得跟佤邦的信任關系。”
“但不管怎麽說,加一點吧,至少加到我們不虧本的程度.”
“沒問題,我去跟鮑曉梅談。”
陳沉果斷點頭,戰前簡報會議結束之後,他也順利打通了鮑曉梅的電話、順利将酬勞金額提高到了50萬美金。
這下就基本合理了
“能不能打”、“怎麽打”的問題基本解決,接下來,東風兵團馬不停蹄地開始進行裝備和人員準備。
雖然參與讨論的是核心組,但陳沉真不打算每次都靠着幾個“熟手”去沖在一線。
所以這一次,他總共隻派出了3個減編小隊共12人,而且幾乎都是“新面孔”。
唯一的老人,就是他和白狗,負責帶隊、以及操作遠程支援武器。
至于李幫、石大凱、鮑啓等人則被留在了基地,負責訓練和其他日常經營事務。
老豬找的第一批人已經帶到了,需要有人進行面試和考核。
而石大凱和鮑啓,就正好能勝任這項工作
内務、外勤計劃妥當,陳沉沒有猶豫,召集了所有預定要參與行動的隊員,讓白狗代替自己做戰前動員。
而白狗則是神氣兮兮地走到衆人面前,來了一套“稍息”+“講一下”的組合拳,看的陳沉夢回前世。
他看着白狗的臉,莫名其妙地覺得他黝黑的臉上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紅光
不管怎麽樣,隊伍無論是精氣神還是鬥志都還是很高的,在白狗大聲問“有沒有信心”下面衆人一齊回答“有!有!有!”的時候,陳沉也确實感覺到了這支隊伍逐漸成型的凝聚力。
于是,他便沒有制止白狗,而是在他訓話結束後,跟随所有人登車出發,沿着孟洋公路一路前往目标地點。
這一次由于有佤邦方面參與,情報準備相當充足,甚至連營地内的布局也清清楚楚,但這并沒有讓陳沉放松警惕。
按照他的計劃,他将會在到達孟洋水庫附近之後先安排一次抵近偵查,确定情報準确性之後,再以預定作戰計劃開打。
時間還有8小時,孟洋水庫毒販的末日,已經快要到了.
而與此同時,孟洋水庫裏。
姜河正在做着最後的準備工作,他知道,在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日子裏,自己身邊這些“兄弟”,将會迎來最後的末日。
他們被人盯上了,而且據說還是被一支殺人如麻、從不手軟的隊伍盯上。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敵人在那支隊伍的手下活着逃脫,哪怕是強大如糯康也曝屍荒野,找到的時候連臉都已經被山鼠啃掉一半了。
所以,姜河對行動的成功沒有任何懷疑,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怎麽在預定時間到來的時候盡可能地跑遠一點,遠到絕對不可能被波及的程度。
看着廠房裏仍然忙忙碌碌地制造着毒品的那些“罪人”,姜河的心裏不由得升起幾分“大仇得報”的快意。
他等這一天,實在是已經等得太久了。
事實上,如果真要計較的話,自己其實是沒有太多高尚的想法的。
從一開始以“化學老師”的身份打入孟洋水庫這支由華欽帶領的毒販内部的時候,他想要做的事情就非常明确,就是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套取足夠的情報,然後把這些情報交給佤邦、交給其他勢力,借助他們的力量去把這夥毒販一網打盡。
——
不,這不是正義,因爲他根本就不是爲了禁毒。
甚至最開始,他合作的對象都不是佤邦,而是來自會曬的另一個叫做玄阮隆的毒販。
自己向玄阮隆提出了合作的請求、向他分析了這種新型毒品大規模發展之後可能給他的生意帶來的沖擊,并且得到了玄阮隆的信任,獲得了合作的機會。
可惜的是,卧底行動還沒有進行多久,自己跟玄阮隆的聯系便斷掉了。
不知道那個除了糯康之外最大的毒販子到底是受到了什麽樣的警告、或者什麽樣的威脅,總之,他不再跟自己聯系,提供的那些便利條件也全部消失。
不得不說,那是一段艱難的日子。
姜河險些因此被華欽直接幹掉,但好在,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華欽重新認識到了自己的價值。
更改馬藥(麻果)的配方,引進先進的純度分析設備,制定标準化的制毒流程,尋找替代傳統麻黃草的新型化學原料.
成本降下來了,品質提高了,安全性更是高了不知道幾個等級。
華欽賺了很多錢,賣掉了很多毒品,對姜河的信任也水漲船高。
這種信任是很苦澀的,姜河知道,自己在華欽那裏的信任,其實是用一條又一條“被毒品蠶食”的生命換來的。
但,他不在乎。
他隻想報仇。
他躺在床上,手裏拿着一張邊緣已經被摸得有些掉色的照片,眼神裏散射出洶湧的殺意。
照片裏是一個女孩。
一個看上去并沒有多大,但卻隐約已經有了“少女氣質”的女孩。
這個女孩當然是他的女兒,也當然是早就已經死了的。
實際上,在片土地上,這種事情實在是不算多麽地“罕見”。
真正讓姜河無法接受的,是她死亡的方式,以及那些兇手的處理方式。
她隻不過是在河邊玩了一會兒,一顆流彈便莫名其妙地鑽進了她的腦子裏。
當自己趕到的時候,她的腦漿已經被河水帶走了一大半。
自己當時如同瘋魔一般跳進水裏去把回水灣裏沉沉浮浮的、白花花的腦組織撈了回來,徒勞地放進已經完全被掀開的顱骨裏,似乎這麽做,女兒就能活過來一樣。
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終究是死了。
從正面看,她就像睡着了一樣。
但從背後看,卻是空的。
姜河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也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叫華欽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但他隻是懶散地瞥了對方一眼,眼神便再一次回到了照片上。
“還在看侄女的照片呢?”
華欽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語氣溫和地問道。
“嗯,要是她沒死的話,現在也應該上高中了。”
這話把華欽本來要說的話都噎了回去,沉默了好幾秒,他才開口說道:
“死都死了,隻能節哀順變。”
“你一開始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這種事情是很常見的.伱想報仇,但是現在糯康都已經被幹掉了,他的人也死得一個不剩了,那你說,找誰報仇嘛?”
“聽哥哥我一句勸,還是好好賺錢吧。”
“以後真有機會了,你幫我們做大了,我們再想辦法去找到當年的兇手。”
“我保證,倒是後絕對把他們的心都挖出來擺在你面前。”
“你對哥哥那麽掏心掏肺,哥哥也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聽到他的話,姜河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随後開口問道:
“找我有什麽事?”
華欽撓了撓頭,回答道: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你心情不好的話就算了。本來是打算今天晚上叫你一起喝頓酒的,大家好久都沒放松過了”
“你們喝吧。”
姜河擺擺手,不再理會華欽。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氣運”終于到了。
天時地利人和。
這個制毒窩點必然是要覆滅了。
而在這個窩點被幹掉之後,自己也就可以順利脫身,帶着自己已經掌握的那些情報,去幹更大的事情了
華欽?
他才不是目标,他隻是個跳闆。
自己真正的目标,是帕莽營,是泰國,是那些道貌岸然地、操縱着整個金三角犯罪網絡的“正經人”。
華欽啊華欽。
你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一個把“麻果”叫做“馬藥”的團夥嗎?(注1)
你今天就要死了。
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人吧.——
注1:馬藥是泰語音譯,在金三角常見,在緬北不常見,證明了孟洋水庫毒販的背後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