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永遠不會隻是從戰場上得到的。
并且,也永遠不會是隻從一個戰場上得到的。
陳沉隻是帶着東風兵團打了一個果敢,但這一仗打完,整個局面卻一下子就打開了。
如果說此前幹掉糯康,大家對這支隊伍的實力、手段都還有所疑慮,但這一仗之後,當地的所有勢力,都開始正式“認可”這支隊伍了。
而他們的認可,很大程度上其實是包含善意的。
雖然東風兵團打仗很兇、殺人很猛,但東風兵團有一個從來沒有打破、看樣子在短期内也不會打破的原則,那就是,不搶路人的東西。
這一點,從他們下手的對象就能看出來了。
陳益民一家?他們自己先動手的。
糯康?毒販子,并且是他們先抓了東風兵團的嗯,是東風兵團朋友的人。
果敢四大家族?殺親之仇,不報不行。
甚至精準到什麽程度呢?
整個果敢都打爛了,東風兵團也沒對弱勢的彭德仁動手。
切割得比較快速、存在感比較低的劉國玺一家,也順利地逃過一劫。
所以綜合來講,在大部分勢力看來,東風兵團是一支背景強大、戰力強勁、行事兇狠、但卻又很講規矩的隊伍。
這幫人不介意火中取栗,甚至會主動放火,可他們放的火公平地燒在每一個人身上,并不厚此薄彼。
東風兵團可以火中取栗,大家也都可以。
僅僅是這一點,就足以構成多方在“相互懷疑、相互警惕中友好相處”的基礎了。
當然,毫無保留的信任是不可能的,畢竟大家都是爲自己活着、爲自己人謀出路。
可在互相都沒有表現出敵意的前提下,爲什麽不能握一握手呢?
沒必要因爲東風兵團的戰績就杯弓蛇影、人人自危,因爲真要計較起來,大家都還是有确保互相毀滅的能力的.
這就是簡易版的恐怖平衡,并且是相當有效的平衡。
局勢徹底穩定下來,東風兵團也終于有了喘息的時間。
挂斷了何邦雄的電話,陳沉一個下午都在别墅的泳池邊躺着發呆,他也需要一點放空的時間,來思考未來更加複雜的計劃。
——
不過,他的放空沒能持續多久,一個來自北邊的電話打斷了他。
來電的自然是小魚。
果敢最終打成了這個樣子,小魚要是還不打個電話來問一問,那陳沉這條線,他們也算是白去經營了.
“沉船,回到勐卡了?”
電話接通,小魚開門見山地問道。
“到了,昨天剛到。”
“果敢那邊的事情結束了,未來一段時間我們都不會再過去了,後面的工作,你們自己解決吧。”
“沒問題。白所成的屍體呢?怎麽處理的?”
小魚顯然知道陳沉不可能放過白所成,所以哪怕情報還沒到位,但知道陳沉回了勐卡,她也自然猜得到白所成的結局。
“屍體.沒有屍體,白所成消失了,我們沒抓到。”
“.也行。你跟彭德仁的問題,解決了嗎?”
“我跟他可沒什麽問題,互相利用了一次罷了。”
小魚提問的方式相當藝術,陳沉回答得卻是直截了當。
他的意思表達得很明顯,那就是,東風兵團沒興趣去參與這種權力争鬥,也不打算以彭家爲跳闆去做什麽。
這話讓對面的小魚瞬間放下心來——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從陳沉的語氣裏,她還是能聽出一股子不加掩飾的坦誠。
這種坦誠并不能說明什麽,甚至在某些時候可以說是毫無意義。
但,如果是在打掉老發家商行、打掉政變軍、徹底改變果敢局勢、跟同盟軍密切接觸又果斷切割這些事實之後
那陳沉的坦誠,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于是,她開口說道:
“那就挺好的。那就這樣吧,我先挂了。”
“什麽?!什麽!?就這樣挂了?!”
陳沉立刻從躺椅上跳了起來,難以置信地問道。
“對啊,要不然還要聊什麽?”
“要不聊聊你們怎麽打的老發家商行?聊聊機步連運動戰?還是聊聊伱怎麽用87榴把邊防營指揮部炸了的事情?”
“怎麽樣,聊聊你是從哪找的教材?”
小魚的語氣帶着些調侃,陳沉無語地沉默了幾秒,随後開口道:
“你這就屬于把天聊死了,你等着寫檢查吧你。”
“能不能有點契約精神?我的直升機呢?”
“什麽直升機?”
“裝傻是吧,再這樣我真挂了。”
電話那頭的小魚輕笑一聲,回答道:
“你别樂過頭了,這事兒哪有必要在電話裏聊?”
“等着吧,過幾天,等我們這邊的事情處理清楚,等審批走完了,會有人去跟你接觸的。”
“不過,我還是要先提醒你,這次事件雖然看上去已經有了一個相對緩和的結果,但餘波終究還是很大的。”
“我們已經察覺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苗頭,後續這些苗頭會不會繼續發展,誰也說不清楚。”
“總之,你還是要小心行事。”
“借這個窗口期,好好把你那支‘傭兵團’發展起來吧。”
“這樣一來,如果以後還有什麽發财的機會,你們也有能力去做,對吧?”
“太對了姐,來點直升機。”
陳沉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給你來個空突旅行不行?”
“可以啊,我真想要。”
“.要你個頭啊!别一天到晚要要要的!算了,再聊吧,我先挂了.”
“你等會兒!”
陳沉再一次叫住了小魚,這一次,他是真的有正事要問了。
“甘茂,我的意思是,克欽那邊,有沒有什麽新動向?”
這話一出口,對面的小魚立刻警惕起來。
她收斂了此前輕松的語氣,沒有回答陳沉,而是嚴肅地反問道:
“爲什麽要問這個?”
陳沉猶豫片刻,組織好語言之後,隐晦地回答道:
“我們在邦隆的時候,跟暗影兵團有過一次短暫的接觸。”
“對方的動向,比我預想的還要‘不明朗’。”
“我覺得,暗影兵團的力量有可能會被加強。”
“我們跟他們結下梁子了,如果真的加強,東風兵團可能會第一個倒黴。”
“所以,我得知道,他們到底能被加強到什麽程度。”
“這不是你有權知道的信息。”
小魚的語氣平靜,一旦涉及到真正的“工作”,她會立刻變得無比專業,而這種專業的态度下,她不可能向陳沉洩露任何不該洩露的信息。
随便聊聊可以,交易可以,甚至插科打诨都行。
但是,底線是絕對不能碰的。
但陳沉卻沒有放棄,因爲他甚至比小魚更清楚規則的尺度。
于是,他繼續說道:
“我不要任何信息。”
“我隻是想提個要求。”
“如果,我的意思是說如果,甘茂有離開克欽坐飛機去别的地方的行程計劃,我們能不能提前知道?”
電話那頭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小魚才開口道:
“先告訴我你怎麽判斷出來的。”
“暗影兵團的人說漏了。”
陳沉毫不猶豫地把鍋甩到了暗影兵團身上。
“漏到什麽程度?”
“他們透露了自己的‘背景’有可能加強的信号,同時,有一個叫紅細胞的人說,這件事情很快會發生。”
“另外,暗影兵團在邦隆的分部與邦甯莊商行關系密切。”
“最後,景棟被圍,暗影兵團活動受限,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麽那麽自信。”
“綜合這些條件,我隻能這麽去判斷。”
這些話全都是謊言,但也全都是事實。
完全符合邏輯,沒有任何“超自然”的迹象。
小魚接受了陳沉的解釋,她開口說道:
“.非常精彩且準确的推論。你來坐我的位置得了。”
“甘茂.這個人,很可能真的幹得出來你想的事情。”
“好了,到此爲止吧。”
“如果你已經了解到這種程度的話.那我們就必須見一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