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沉是鐵了心不繼續摻和果敢幾個勢力奪權的鬥争了,這并不是說他要放棄最終目标。
恰恰相反,正是爲了更好地實現最終目标,他才不得不快刀斬亂麻地迅速抽身,擺脫這些複雜權力鬥争的束縛,從更高、更廣闊的視野去看待紛亂的局勢,從而找出那個最佳突破點。
一句話,他此前在山中,但現在,他要出山。
武裝吉普一路離開紅岩,繞過幾個大圈、繞開緬軍的防區之後到達了霍科,與兩架F150彙合之後,繼續沿預定路線一路返回勐卡。
彎彎繞繞,接近500公裏的行程,車隊花了接近20個小時的時間。
而等陳沉看到勐卡城裏熟悉的建築時,原本緊繃的心弦,也終于放下了一些。
他首先去了一趟東風兵團的辦公室,打算把日常運營中的一些工作處理完。
他不在的這小兩周時間裏,東風兵團依靠着已經初步建立的規則持續運轉,甚至還接下了兩個難度不高的安保護送任務,賺到了小六千美金。
理論上來說,這筆錢不算少了,因爲留下的人也就10個不到,每人六百,遠超緬北平均收入,一般的傭兵團也壓根比不上。
不過,當财務看到賬号裏一筆一筆彙進來的840萬美金時,當他按照流程向其他人公布具體的分成時,幾乎所有人都直接呆住了。
因爲,他們什麽都沒有做,但840萬美金去除掉運營成本、扣除裝備損失之後,分給他們每個人的,都還有4000美金左右
這是多少錢?
小三萬RMB。
以前在孟洋的時候,一整個傭兵團整日刀口舔血、忙得腳不沾地,一個月最多最多也就能賺這個錢。
現在?
人在家裏躺着,錢自己就來了?!
“保底工資”的沖擊裏讓所有人都大感震撼,而在震撼之餘,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共同的想法,那就是:
這地方能待。
一定要多參與任務,把“出勤率”刷上去,千萬千萬不能他媽的被末位淘汰了!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整個緬北,你上哪去找能有固定工資的傭兵團?!
别說固定工資了,能正常發撫恤金的兵團都不多。
而東風兵團這邊呢?
之前的陣亡撫恤金已經全部發了下去,重傷的大鳥和矮腳基本恢複,大鳥的腿廢了,領了一筆傷殘撫恤金退到二線暫時負責簡單的任務評級工作,後續計劃是搞一條好用的假肢,看能不能以後兼職做新兵教官。
他當然很難再賺到大錢了,但他這一輩子,已經穩了。
什麽叫安全感啊?
這才叫安全感!
于是,在陳沉返回後、在這樣刻意制造的安全感的推動下,整個東風兵團的士氣和組織度,又肉眼可見的向上提了一層.
“現在,我們的隊伍可以說就是相當團結了。”
“這種團結跟我們之前在孟洋的時候還不一樣.看上去是用錢收買人心,實則是用規矩收買人心。”
“估計胡凱程就算活着,也不可能想得到,事情還可以這麽辦。”
“怎麽會有人喜歡規矩呢?傭兵不就是沒規矩嗎?規矩那麽死,人不是走光了嗎?”
“反正他一直是這麽想的,害,真希望讓他活過來看一看.”
站在陳沉身邊的白狗長籲短歎,陳沉則是搖了搖頭,回答道:
“如果規矩是好的規矩,那怎麽可能有人不喜歡呢?”
“别管這些了,我們後續還有重大行動。”
“時間很緊,現在錢到賬了,盡快通過各種渠道補充裝備吧。”
“老街的情況特殊,城市巷戰、塹壕戰、陣地戰發生的概率不大,如果真有大規模戰鬥,主要也是集中在城市外圍的運動戰。”
“從實際經驗來看,雲爆彈的作用有限,降低采購預算,改爲采購可發射磷鋁燃燒彈的迫擊炮、火箭筒——84式62毫米化學火箭筒就不錯。”
“另外,如果有合适的載具,也要補充一批。”
“無後座力炮很有用,能搞的話盡可能去再多搞幾門來。”
“防彈衣、夜視設備、偵查設備、通訊設備能升級就升級,去跟胡狼談,價格高點也沒問題。”
“最後是各類彈藥補給,找一下第七旅和彭旭成,從他們的手裏收。”
“明白。”
白狗立刻點頭,陳沉則是默默估算了采購需要的總成本。
現在整個東風兵團的運營費用存量有接近900萬美金,而猛士車是不需要花錢的,他可以動用的資金非常充足。
哪怕完成上述的所有采購,最多也就是花掉100萬美金左右。
其他的,就真沒地方花了。
新增人手是不可能的,現在算上文職人員,傭兵團的整體規模已經達到30人以上,正處于管理上的一個平衡點,如果盲目擴張,帶來的不是戰鬥力的提升,而反而是下降。
要那麽多人幹嘛?填線?
填線我不知道找木鬼啊?他們那些人便宜得要死好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外包員工不比正式員工好打理?
買新裝備?
關鍵你也得買得到啊.
看來真的是時候搞一架直升機,花點大錢了。
陳沉撓了撓頭,心裏盤算着怎麽去用邦隆走私線作爲籌碼去跟小魚談判,而就在這時,白狗突然開口了。
“團長,我們現在迅速補充裝備,肯定是爲了重新返回果敢沒錯。”
“但我有個疑問,果敢這事兒.我們真的要繼續摻和嗎?”
“我意思是,明學昌死了,仇報了,罪名也洗清了。”
“再加上,我們也沒收到新的指令啊太盲動主義的話,會不會不好?”
“我們是不是應該簡化一下,打邦隆,就隻打邦隆?”
好家夥,連盲動主義這詞都讓你學會了,伱融入得夠徹底啊!
陳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所以我們這不是暫時返回勐卡了嗎?你說的對,盲動主義是要不得的。”
“但是,有些事情既然開了頭,就很難那麽簡單地結束。”
“白所成早晚會知道我們有一輛掠奪者被炸掉了,這玩意兒整個緬北目前就兩台,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我們頭上。”
“因此,我們跟他的矛盾會迅速擺到明面上——不是同盟軍跟政變軍的矛盾,是東風兵團跟白所成的矛盾。”
“再加上現在昂庭令一死,局勢的複雜程度上升了不止一個層級,緬軍的利益大受影響,他們後續會怎麽想,我們也不知道。”
“現在是有756旅在景棟那邊頂着吸引火力,萬一老緬哪天突然發神經,覺得我們的威脅比756旅還要大,大到可以讓他們無視第七旅的‘關系’,直接在勐卡對我們動手的話,那情況就很被動了。”
“所以,我們跟白所成、跟政變軍,終究是要死一個的,這隻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第三點,退一萬步講,邦隆這條走私線也沒你想的那麽簡單,這跟之前鮑曉梅的任務可完全不一樣。”
“具體的,你暫時不用去了解,隻要執行就好了。”
“明白了”
白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說道:
“所以其實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果敢的時局發生變化,然後找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這也是在你的計劃之中嗎?”
“.算是吧。”
得到陳沉的肯定答複,白狗的臉上再次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轉而又問道:
“那我們具體什麽時候動手?”
“看情況吧。我們肯定要休整幾天,然後再去邦隆。”
“但到了邦隆以後,我們也不一定會馬上動手的,還是需要等待時機.”
“明白了!”
白狗的困惑煙消雲散,滿意地跟陳沉告别離開辦公室。
陳沉則是處理完了幾分财務上的審批,恍然有了種當老闆的感覺。
也許這在以後也會成爲常态?
不過,那恐怕也需要時間。
畢竟,自己仍然是東風兵團的最強戰力、也是最強的一線指揮官,在其他人被完全培養出來之前,自己無論如何是不可能退居幕後的
陳沉歎了口氣,起身準備離開辦公室,但就在他走到門口時,迎面卻撞上了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
胡狼。
“沉船!你到底幹了什麽?!”
一如既往的大呼小叫。
陳沉把他拉進辦公室,然後随手關上了門,還沒等他開口說話,胡狼便繼續說道:
“整個果敢都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你把亨利酒店燒了!你把魏家碾碎了!你還把昂庭令殺了!”
“對了,明學昌呢,明學昌也死了吧?”
“我的天,沉船,你到底是去幹什麽的?你真的隻是去接回自己的家人嗎?”
“就算是要報複,也不至于打成這樣吧?”
“沉船,告訴我,你身上就沒有一件小事嗎?你就不能像其他正常的傭兵團一樣,做點小小的、簡單的任務嗎?”
“比如去當個保镖、去押送點貨物什麽的”
陳沉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沉默幾秒後,才開口糾正道:
“首先,我們也做簡單的任務,還賺了幾千美金呢。”
“其次,你說的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幹的”
胡狼翻了個白眼,反問道: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沉船,你的個人風格太濃烈了,真的,亨利酒店的那場大火,在我看來就好像是你的名片一樣.”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汽油?白磷?黑火藥?”
“.鋁熱劑。”
“鋁熱劑?!你拆了鋁熱彈?你們帶了鋁熱彈過去?果敢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手搓的。”
“.沒錯了,是你的風格。”
胡狼長長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你把我腦袋敲碎我也想不出來,還能用土制鋁熱劑來放火不說這個,我聽說同盟軍在紅岩被圍攻了,二十幾個人俘虜了一整支緬軍的千人邊防營?你是怎麽做到的?”
“哪有,都是謠言。”
陳沉堅決地反駁道。
“我也覺得有點太誇張了.真實情況是什麽?”
胡狼稍稍松了口氣,畢竟在他看來,如果真的是二十幾個人俘虜了一千人的話,那面前的這個男人就已經不能被稱作“天才”了,那是純正的怪物。
“真實情況是一百人被一千二百人打到就剩20幾個,然後二十多個人俘虜了兩百多人而已。”
“.你不覺得這更誇張嗎?”
胡狼徹底無語了。
如果說二十俘虜一千人還有可能存在運氣成分、或是出奇制勝的詭計的話,那陳沉所說的情況,就是硬碰硬打了一場之後,愣是把敵人打服的
聽起來似乎合理了一些,可隻要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這是一件多麽恐怖的事情
“其實也沒有多誇張.無論如何,先吃飯吧。”
“具體的情況,我慢慢跟你說好了.”
“好吧,這次我不跟你要教材了,反正也學不會.”
兩人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可剛下到一樓,他們就遇上了新的來訪者。
何布帕,以及彭旭成。
他們顯然已經收到了消息,而且從何布帕臉上的神情來看,他們收到的消息,恐怕還很詳細。
因爲他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友好”來形容了,那是純粹的“畢恭畢敬”!
“沉船先生,恭喜凱旋!”
何布帕快走兩步,向陳沉伸出手說道。
陳沉跟他握了握手,不動聲色地否認道:
“不是什麽凱旋,我們都沒找到真正的綁匪。”
何布帕愣了。
綁匪?
合着你還拿這事兒當幌子呢?!
四大家族都讓你打沒一個了,你還擱這綁匪?!
當然,他也聽出了陳沉的弦外之音,于是便從善如流地說道:
“沒錯,沒錯,但隻要平安歸來就是好的我也是過來看看你,平安就好,大家都平安,那就太好了.”
何布帕的聲音漸漸降低,暗示的意味很明顯,那就是.
大哥,給條活路。
而一旁的彭旭成,在看到何布帕的卑微姿态後不僅沒有覺得不妥,反而是深以爲然。
畢竟在他看來,陳沉幹掉陳益民的時候,還算是投機取巧。
但現在,他在幾大勢力的夾縫裏把魏超仁一家都殺了,那就是真的有點可怕了。
這種人,你可千萬不要被他盯上
他下意識地去看陳沉的反應,而陳沉也是和善地回答道:
“隻要大家踏踏實實做事,肯定會平平安安的啦.”
“明白,當然,當然!”
何布帕趕緊回答。
陳沉微微點頭,轉向彭旭成問道:
“彭老闆,武器站到了?”
彭旭成連忙點頭,回答道:
“到了。”
“除了武器站,車也到了。”
“車?車也在你那?”
彭旭成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
“不是,這車的事情哪輪得到我插手”
“我隻是看到車停在你家門口,順便提一嘴而已。”
“在我家門口?怎麽送過來的?”
“額我很難說清楚,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我們就不陪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