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抗日紀念碑,陳沉帶領從果敢逃出的三人與接應組完成了彙合。
這一次的行動很順利,魏家不僅僅是被斬首,從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直接被碾成粉了。
魏家主要話事人死絕,全家隻剩下了完全沒辦法掌控全局的魏榕、以及還沒成年的兒子魏清濤。
亨利酒店被燒成灰燼,整個亨利集團受到重創,那些魏家賴以生存的賭客必然會離他們而去,再也不能提供新鮮的血液。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軍權,也被事實上剝奪了——直接被打沒了、打散了
這三個條件中,一個家族隻要沾了一個,那都是重大打擊,而魏家直接集齊了3個,完全可以說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對彭德仁、對東風兵團來說都是個好消息,因爲這意味着短時間内,來自“政變軍”的報複不可能組織得起來了。
但,如果精确到“東風兵團”本身,這又不是一個純粹的“好消息”。
因爲,果敢的局勢真的是被徹底攪亂了,并且在深度參與之後,東風兵團想要脫身,已經變得越來越困難。
想到這裏,陳沉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跟雪崩一樣滾滾而下啊.”
“本來隻是想找白所成報個仇,結果現在,魏家先死了。”
“你說這有什麽道理可講?”
“魏超仁估計到死都想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麽找上他的”
“不管怎麽樣,現在我們給果敢制造的麻煩真的已經到了頂層級别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估計所有人都會嘗試去找出我們這個‘真兇’。”
“而他們見過我們的打法,見過我們的派拉蒙掠奪者,我估計,我們的身份,應該是瞞不了多久的。”
“會很麻煩,四大家族的每一個人都蒙受了損失,我們會面臨無窮無盡的報複.”
“那怎麽辦?”
白狗下意識地問道:
“如果我們重新做一次利益分配,把魏家的利益分給其他人呢?大家都受損,變成大家都獲利,問題能解決嗎?”
“我們爲什麽要讓他們獲利?”
陳沉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鮑啓便開口反問:
“全幹掉不就完了?我們可以給他們一個選擇啊,要麽拿着手裏的東西離場,要麽就什麽都留不下,這不是很合理嗎?”
“隻要是有理智的人,都會選擇前者吧?”
“.但這麽做的前提是你真的能把他們全幹掉好嗎!”
白狗有些抓狂地揮了揮手,繼續說道:
“我不理解啊,我真的不理解啊,爲什麽我們解決問題的方式永遠都那麽簡單粗暴,我們就不能學學那些大老闆,跟他們一樣玩玩心眼嗎?”
“.團長的心眼都用在怎麽把人燒成灰上了。”
李幫悠悠說道。
“對啊。”
石大凱贊同點頭,随後繼續補充:
“而且,我們的方法真的很有效,至少目前爲止很有效。”
“當然,我不是說我們真的要馬上把四大家族剩下的人全幹掉,我的意思是,這至少是一條可以選擇的方案.”
“算了,暫時還是不要讨論這麽激進的方案吧。”
陳沉制止了幾人的讨論,随後繼續說道:
“先看彭德仁那邊談得怎麽樣,如果他能順利地說服白所成把明學昌交出來,那麽我們就能一次性解決兩個麻煩。”
“報了明學昌的仇,同時,也能洗清強加在我們身上的罪名。”
“後者還是很重要的,我們的身份早晚會暴露,我們身上不能有任何屬于其他勢力的印記,也不能有任何可能被攻擊的黑曆史.”
“我懂。”
白狗立刻點頭。
在他看來,這實在是太合理不過了。
廢話,你一個北邊來的白手套,被别人說成是果敢動亂的源頭、說成是背叛彭家被老緬利用的黑手套,伱能接受就有鬼了。
什麽“不能有印記”,說得那麽玄乎,其實本質上不還是怕引起不必要的糾紛,影響你們後續在緬北的活動嘛.
看着他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陳沉不由氣結。
你又懂了,全他媽讓你懂完了。
我壓根啥也沒幹啊,你怎麽就非要把這身綠衣服往我身上披呢?
不隻是白狗,其他人也是一樣。
你說我真有這衣服也就算了,但問題是,衣服真不是我的啊!
陳沉歎了口氣,沉默幾秒鍾後,再次開口說道:
“彭德仁那邊的談判還要進行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們不能閑着。”
“魏超仁、魏懷仁死了,但魏榕、魏清濤還沒死。”
“這兩個人.是非常現實的麻煩。”
陳沉眉頭緊鎖,實際上,按照他的想法,他是打算要把魏超仁的這一雙兒女直接幹掉的。
因爲在他的記憶裏,後續十幾年,魏榕和魏清濤掌握了大量魏家的資産,建立了龐大的賭博、電詐産業鏈,犯下的罪行不能說案牍累累,應該說是罄竹難書。
哪怕不提這一方面,這兩人能做到他前世的那種高度,就說明他們真的不是有些人眼中的“公子公主”,而是能力極強,能獨當一面的狠人。
這樣的人留着的話,對自己的威脅太大了。
斬草除根,是理所當然的選擇。
可問題是,在現在這個時間點,這兩人的年紀都太小了。
魏榕剛剛滿24歲,還沒有正式接手家中的産業,而魏清濤則剛滿13歲,甚至可以說都還沒懂事。
你很難用未發生的罪行去制裁一個人,要不然,那不成了銀翼殺手了嗎?
因此,毫無疑問的,現在的情況,成爲了一個經典的困境。
替天行道時,魔頭的家人需要一起賠命嗎?
父母貪污,女兒應該同等受罰嗎?
從法理上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畢竟法律是有邊界的,一旦涉及株連,社會秩序就會迅速失控。
可無論是從道德上、還是從利益上,受害者又都會對這個問題給出肯定的答案,因爲他們知道,隻有徹底消除“不穩定因素”,自己的安全才能得到最切實的保障.
看着陳沉的表情,石大凱也猜到了他心裏的想法。
猶豫幾秒鍾後,他開口說道:
“要不,讓彭德仁來處理?”
“他能處理個錘子。”
陳沉不屑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他要是能處理的話,彭家聲就不會那麽輕易地被趕出果敢了。”
“投票吧,支持全部幹掉的舉手,支持放過的别動。”
不得不說,這是一次沉重的抉擇,哪怕是不完全了解情況的其他五人,也是在猶豫了小半分鍾之後,才逐個表了态。
而總共舉起的手,有足足5隻。
首先開口的是李幫。
“我跟邊防營的仇是必須報的,魏家最好死絕。”
陳沉微微點頭,合理。
跟其他人不一樣,李幫跟魏家的邊防營是有正兒八經的直接性的血仇的,隻要有可能,他必定要幹掉魏家全家,這是非常樸素的血親複仇理論。
放在其他地方不一定合适,但放在緬北,你真挑不出一點錯來。
緊接着表态的是石大凱:
“我得活着,有可能讓我陷入危險的因素,我都想幹掉。”
也合理,而且符合他的性格。
在他看來,魏家人是什麽東西?
不認識,沒感情,隻要自己能活着,她死就死了,不會造成他任何的情緒波動。
陳沉再次點頭,目光看向了林河。
後者頓了一頓,猶豫着開口說道:
“如果她可以不死的話那我豈不是也可以爲所欲爲,然後把東西留給我的兒子女兒?”
又是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
看來這小子是把自己跟他說的“沖破天花闆”的理論記在心裏了,他真的不打算搞什麽請客吃飯、作詩畫畫的文人主義了,而是要徹底炸飛這塊天花闆。
也合理。
下一個,是鮑啓。
而他就理性得多了。
“魏榕不得不死,我們不殺她,别人也會殺。”
“我們殺得快,沒有痛苦。”
有道理。
陳沉發現自己确實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魏榕的死,其實對緬北的所有其他勢力來說,都算是一件好事.
“你呢?”
陳沉最後看向了白狗。
“我?我覺得這些黑惡勢力餘毒都要被鏟除幹淨!”
白狗一本正經地說道。
“.”
陳沉無言以對。
最終,他同樣舉起了手,開口說道:
“魏榕該死還是得死,魏清濤的話,美國電影裏都不讓殺未成年小孩,我們也别當惡人了。”
“讓他自生自滅吧,同意嗎?”
“同意!”
所有人一齊回答,陳沉長出一口氣,随後下令道:
“走吧,先回紅岩。”
“這件事情就不需要我們立刻動手了,魏家已經散了,隻要魏榕出現在老街,總有機會能逮住她。”
“接下來,我們就安靜地等着吧。”
“什麽時候明學昌被交出來了,我們什麽時候再考慮下一步計劃。”
“就是不知道昂庭令能不能撐那麽久三天了,他應該.還活着吧?”
東風兵團的六人組很快又重新返回了紅岩,而當他們到達的時候,陳沉驚訝地發現,這個營地的人數甚至比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還要多了不少。
穿着同盟軍綠色制服的士兵幾乎差不多得有兩百人左右,他們正在忙碌着搭建營地、恢複被炸毀的建築。
看到他們這輛武裝吉普接近時,站崗的哨兵立刻圍了上來,想要确認他們的身份,可還沒等他們開口,遠處便傳來了彭德仁的呼喊聲。
“陳長官!陳長官!”
他快步向陳沉六人跑來,一邊跑着,還一邊不斷地揮舞着手臂。
可以說,他整個人的“熱情狀态”,實在是已經是真實到不能再真實了。
哨兵也不是不知好歹地角色,看到彭德仁的反應,他們也都猜出了來的人不是小角色,于是便立刻敬禮放行,讓吉普車開進了營地裏。
彭德仁親自指揮開車的林河停車,後者生疏的車技險些把他撞了一跟頭,不過他卻絲毫不以爲意,而是立刻幫陳沉打開了車門,開口說道:
“陳長官,你們幹的.你們幹的實在是太漂亮了!”
“亨利酒店燒沒了,魏超仁死了,現在整個果敢都已經亂了起來!”
“我剛剛跟白所成那邊通了電話,在場的還有紐欽、索敏吳。”
“他們已經接受了我們的條件,明學昌死定了!”
“最遲兩天之内,明學昌就會站出來承認謀殺罪行,到時候,他們會把明學昌直接交到我們手裏,至于你們怎麽處置全聽陳長官的!”
“那麽快?!”
聽完彭德仁的彙報,陳沉有些驚訝地問道。
他還以爲白家做出這個決定至少還需要個一到兩天的時間,但現在看起來,他們的反應很快嘛。
“是的,就是這麽快!”
“他們已經不能再等了,魏家的覆滅、亨利酒店的火災對果敢局勢的沖擊太大,這時候任何一點不穩定因素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問題,所以.”
“總之,我們的事情快要結束了。”
“那就好。”
陳沉沒有暴露自己這邊的真實目的,而是開口說道:
“魏超仁、魏懷仁都已經死了,但魏家的血脈還沒斷。”
“包括魏榕、魏清濤在内的魏家人還活着,我們也許.”
“魏榕已經死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
陳沉徹底驚了。
合着自己開了一整場zz思想建設會議,好不容易得出了結論、達成了一緻,你轉頭就告訴我,我白開了?!
到底是誰動作那麽快?
“我是兩個小時之前收到的消息,大概是淩晨4點左右,魏家的别墅受到了沖擊。”
“首先嘩變的是魏家的親兵,他們搶空了魏家值錢的東西,但沒有傷人。”
“然後,一幫賭徒闖進了别墅——大概他們是想‘拿回屬于他們的東西’,但問題是,他們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拿了。”
“所以,他們就把魏家人殺了,把魏榕和其他幾個人給”
“明白了。”
陳沉打斷了彭德仁的叙述。
這一刻,他覺得魏家的結局,充滿了一種“極度合理”的荒誕感。
合理是因爲,家族受到毀滅性打擊之後,樹倒猢狲散、落井下石才是常态。
荒誕是因爲,那些魏家人施加在其他人身上的罪惡,居然又反過來扣在了他們的頭上。
大概緬北這地方,每一個惡人的最終結局,都是被輸出的罪惡反噬吧?
隻能說一句活該。
當然,還有一句是“可惜”。
可惜動手的不是李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