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庭令,現任果敢自治區領導委員會秘書長,與東北軍區臘戎山地師師長紐欽中将關系密切,主導了88事件中的一切談判行動,幫助紐欽“勸降”了四大家族,最終以極小的代價拿下了彭家聲。
可以說,這個人的zz頭腦是極爲出衆的,但往往是這樣的人,都會有一種盲目的自信。
他們總是覺得自己可以操控一切,可以在宏觀上消除掉所有風險、解決掉所有麻煩。
——
事實上大多數時候也的确如此。
一個簡單的例子,你再怎麽恨自己的鄰居,也不可能拿把槍去把他幹掉吧?
不是做不到,而是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做,因爲這個行動所帶來的後果,是所有利益相關方都無法承受的。
昂庭令現在就是這麽一個思路。
他覺得果敢之事已經落下了帷幕,自己也已經鎖定了勝局,在慶功宴開過之後,一切的報複都不可能再指向他。
因爲,他畢竟是真正把持了“權柄”的上位者,哪怕你彭家聲對白所成有恨,你還能發洩到我頭上來?
除非伱是真的就不想混了,要徹底撕破臉了。
隻要不想撕破臉,那下面的狗哪怕互相咬成殘疾了,終究還是要到主人面前搖尾乞憐的嘛.——
但是,有時候事情就是那麽不可控。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想到,會有東風兵團這樣一支根本不屬于果敢勢力,硬生生地插足進他們的事情裏來。
他更不會想到,這支兵團根本就不在意他所代表的勢力、不在意這一切事情背後的複雜博弈、也不在意對他動手可能會帶來的後果。
或者應該說,東風兵團其實是在意的,他們隻是認爲,自己能夠承受後果而已。
而這樣的情況,對昂庭令其實就很不利了。
可他根本就毫不知情。
坐在果敢自治區政府大樓内的主席台上,他滿面春風地跟身邊的代表們交談,交換着有關果敢發展的意見。
這些意見無外乎是怎麽賺錢、怎麽分贓、怎麽用贓款去買下更高的地位、然後再去賺更多的錢
美好的未來已經鋪展在了他的眼前,他仿佛已經能夠看到自己走進權利核心、走向人生巅峰的樣子了。
看着坐在一旁的白所成,昂庭令開口說道:
“你們的腦子還是要活一點,賭場,搞嘛;雞店,開嘛。那邊的消費能力那麽強,消費意願又高,隻要這塊‘特區’真正發展起來,錢還不是嘩啦嘩啦地往這邊流?”
“還有一些其他地方的先進經驗也可以引進,比如柬埔寨那邊,我聽說就有一些公司有意向搬過來,有機會的話,你也去溝通溝通。”
“眼睛不要盯着礦産那一畝三分地,思想要跟得上時代”
聽到他的話,白所成連連稱是。
他完全能明白昂庭令所說的“柬埔寨”是什麽意思,因爲甚至連他自己,都曾經接到過所有“重金求子”的騙局電話。
那時候的他還覺得這玩意兒也就騙騙傻子,可随着消息不斷傳來,他驚訝地發現,這玩意兒還真就那麽賺錢!
傻子太多,騙子完全是處于不夠用的階段。
如果能夠把這件事情做成一個專業化的産業.
恐怕來錢比販毒還要快得多。
所以,哪怕昂庭令不提,他也是打算要把這件事情做起來的,具體什麽時候開始,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于是,他開口回答道:
“明白,秘書長,我完全明白。”
“大家都要發财的,現在咱們發财的路子太少,也是時候搞點新花樣了。”
“不過就是.還得秘書長照顧啊。”
“啓動資金這方面,我們現在還是不夠的,還得要”
白所成做了一個虛握的動作,昂庭令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說道:
“你放心,你的處境一定是安全的。”
“彭家聲之前搞得大家都很不高興,又是軍火又是販毒的,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被換下去是遲早的事情。”
“你嘛,就趁着這個‘不安定’的時期,把該做的事情盡快都做了。”
“再往後,你就不能再這麽無所顧忌了.”
“我懂,我懂!”
白所成拍着胸脯表忠心,而站在他身邊的明學昌則是也低頭彎腰地陪着笑臉。
——
他倒是沒有覺得自己站着白所成和昂庭令坐着有什麽不對,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能站着已經不錯了.
會議還在進行,話題逐漸變得枯燥無聊且沒有營養,好不容易熬到散會,明學昌跟在白所成身邊,一起把昂庭令送出了門。
他謹慎地環顧四周,把自己的身體藏在了掩體後面,甚至假借護送昂庭令上車的機會,用對方的身體擋住了自己。
這一切都被白所成看在眼裏,他的神情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等兩人目送昂庭令離開之後,白所成才哭笑不得地開口說道:
“學昌,你這就有點謹慎過頭了吧?”
“天天覺得自己會被暗殺,現在的情況,你覺得誰會動你?”
“那可說不準。”
明學昌回到掩體後面,趕緊開口回答道:
“長官,你和秘書長都是安全的,因爲你們地位高,大家都不方便動手。”
“但是我到底隻是個小喽啰啊,萬一彭德仁想報複我呢?”
“我們之前幹的事情.畢竟見不得光。”
“現在他們當了替罪羊,心裏一定有恨,帽子摘不下來,說不定就要拿我開刀洩憤。”
“長官,你沒聽說嗎?前兩天拱堂那邊就出了命案,那四個小子中一個的家人被救走了,還殺了好幾個人報複。”
“我懷疑,他們可能是跑回來了,又跟了彭德仁,現在正磨刀霍霍地盯着我呢。”
“不謹慎不行啊.我可還想多跟你幹幾年。”
聽到這話,白所成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就随你吧。”
“我都不怕,秘書長都不怕,真不知道你怕個什麽.”
“我就不信了,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難不成還有人能把你綁走?”
“防患于未然,防患于未然。”
明學昌笑道。
而此時,昂庭令的車已經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明學昌和白所成還不知道,跟随着那輛車消失的,還有一道窺視的目光
“目标已經離開老街城區,正在向西南方向前進。”
“目标有可能按照計劃去往芒東壩炮場附近,但不能确定具體目的地。”
“随行安保力量爲兩輛吉普車,兩輛輪式步兵裝甲車。”
“裝甲車不知道型号,但看着很扁,上面有機槍炮塔”
“對方選擇了3号路線,我跟不上了,頻道交後續監視人員。”
無線電裏,潛伏在老街附近的陳沉四人聽到了由林河傳回的情報,而根據他的情報,陳沉迅速判斷出了昂庭令所使用的基本安保團隊的武裝水平。
兩輛吉普車沒有什麽好說的,如果要襲擊,也就是一發火箭筒的事情,主要麻煩的點在于裝甲車。
那輛看上去很扁的裝甲車明顯就是緬軍大範圍列裝的MT-LB裝甲運輸車,也有可能是烏克蘭制造的更新型号。
這種車在1959年開始研制,1964年裝備陸軍,在此後的數十年裏出口到多個國家,有多種改進型号,但無論哪種型号,這款車都具有結構簡單、防護可靠的特點。
單純依靠輕武器是不可能擊穿車輛的裝甲的,甚至連預先埋伏地雷也不可行,而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消滅,兩輛裝甲車的重機槍火力就會立刻形成壓制,光靠己方幾個人的力量,很難快速解決掉所有護衛隊。
緬軍的反應速度雖然不快,可在果敢附近,但他們隻要拖住5分鍾,哪怕己方能夠完成“綁架”的目标,支援部隊也會迅速趕到,咬住東風兵團。
到時候想悄無聲息地撤走,就變得無比困難了。
陳沉眉頭緊皺,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在路上發動伏擊幾乎不太可能-——哪怕能夠通過前期偵察找到昂庭令的固定行動路線也不行。
而就在他仔細思索的時候,其他散布在果敢外圍的、來自同盟軍最後精銳的機動觀察組也傳來了新的消息。
“目标接近芒東壩炮場了,距離3公裏。”
“車隊在滿舊附近短暫停留了兩分鍾,應該是偶然事件。”
“目标到達芒東壩炮場營地,進入軍營。我看到了紐欽。”
“不能再靠近了,目标已經消失。我繼續監視。”
收到反饋,陳沉看了一眼手表。
昂庭令進入了軍營,按照計時,從他離開老街城區到重新回到安全區,中間有8公裏的距離,車隊花費了12分鍾的時間。
這個速度不算快,但卻也沒有慢到哪裏去。
因爲,無論是從老街城區、還是從芒東壩軍營,昂庭令都可以快速調集力量,而這些力量到達的時間,最多隻需要5分鍾。
也就是說,如果不能在兩分鍾之内攔下車隊、綁走昂庭令、并且完成撤離,東風兵團就會被兩頭堵截,死死地拖在果敢近郊,并且慢慢被磨死。
留給東風兵團的時間隻有兩分鍾。
在這兩分鍾時間裏,他們要完成襲擊、綁架、撤離的一系列動作。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陳沉歎了口氣,收起了對講機,随後起身從掩體後面走出,僞裝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無業遊民。
十幾分鍾之後,東風兵團的6人再次彙合,一起向老街城區内彭德仁安排的臨時落腳點走去。
一邊走,陳沉一邊低聲跟其他人分析着情況。
“老街的工作會議還要持續至少三天,也就是說,在這三天的時間裏,昂庭令每天都要從芒東壩出發、前往城區内開會。”
“行程基本固定,但路線不固定,從芒東壩到城内有太多條路可以走了,我們不可能碰運氣,也來不及實時調整。”
“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在果劍學校附近發起攻擊,那裏是他每次都必然經過的途經點。”
“但問題在于,那裏距離芒東壩太近,支援會來得很快,有可能3分鍾就能到達。”
“3分鍾的時間,我們根本撤不走。”
“情況有點不好。你們怎麽想的?”
聽到陳沉的問題,鮑啓首先開口:
“突擊其實問題不大,總共5輛車,兩輛吉普車可以直接使用重機槍壓制掃射,逼停後用40火摧毀。”
“裝甲車可以用無後坐力炮打穿,幹掉一輛之後,另一輛可以用重機槍和M82A1集火”
“這個方案完全不可行。”
鮑啓的話沒有說完,石大凱立刻打斷道:
“我們絕對不可能使用載具,隻要用了載具,就一定逃不掉。”
“要麽是我們逃不掉,要麽是車輛走不掉,這對我們來說損失太大了。”
“我們隻能以輕裝小隊形式進行突擊,可以攜帶的裝備隻有火箭筒,無後坐力炮,輕機槍,步槍。”
“完成突擊之後,我們必須抛棄所有裝備,因爲跑是跑不掉的,隻能僞裝成平民躲起來。”
“作戰方案必須要改變,無後坐力炮幹掉一輛裝甲車,然後用火箭筒集火打掉另一輛。”
“這就意味着,在裝備資源管理上,我們必須要做到盡可能的精細化”
“沒錯。”
陳沉贊同地點點頭,事實上,這也是他在心裏預想的方案。
指望從老街這個地方跑出去是不可能的,更别說還要帶着人跑了。
隻有就地隐蔽,隐藏身份,才是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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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樣的話,被綁走的昂庭令怎麽處理?
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大家都發現了這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
幾人走進果敢城區,這個發展中的城市正在大興土木,而看着正在打樁的工地,陳沉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道靈光。
他開口說道:
“這裏有一個誤區。”
“其實,我們沒有必要真的把昂庭令綁走——我們不需要從他嘴裏拿到任何情報,他基本上也不可能說。”
“我們的目标,還是在明學昌身上。”
“所以我們要做的,隻是讓昂庭令消失就行了。”
“隻要讓他消失兩三天,來自各方的壓力,就一定會迫使明學昌不得不站出來解決問題。”
“也就是說,我們沒必要把昂庭令帶走。”
“果劍學校附近有一片墳地,裏面不少新墳,我們挑個大的挖開,把他埋進去!”
“要弄死他?”
石大凱驚訝地問道。
“那當然還是不要的.他死了會很麻煩。”
“他絕對不能死在我們手裏。埋起來就好,留個氣孔,讓他活.3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