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擊艇隻花了25分鍾就到達了塔坪,而此時,小魚的接應人員距離塔坪還有接近15分鍾車程。
陳沉立刻命令偵查組前出警戒,并在距離勐拉公路400米左右的山脊上建立了機槍火力點,完全覆蓋了下方勐拉公路上敵人有可能來襲的方向。
同時,突擊艇的高炮對準了塔坪大橋,做出了一副“一夫當關”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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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确實也是,在這座不算多麽寬闊的大橋側面,在一架彈藥充足的高炮籠罩下,陳沉還真就不信有什麽輕裝甲單位能過得來。
他這個動作把小魚都驚呆了,在高炮向大橋轉向的同時,她趕緊拉住陳沉說道:
“這橋不能炸的,這是我們的援建項目,你要是炸掉了”
“誰說我要炸橋了?”
陳沉莫名其妙地看了小魚一眼,轉而說道:
“23毫米口徑不對着橋面打的話,基本還是不會造成太大的結構性損傷的,放心,我又不傻,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我清楚得很。”
“.好像也是。”
小魚點點頭,繼續說道:
“那就老老實實等着吧,我估計後續應該不會有人再來騷擾了。”
“上級已經展開了相關的工作,也發出了一些警告,如果還有人敢動手,那就是真的沒腦子了”
“明白-——所以伽羅惹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在這邊工作那麽多年,連這都壓不住?”
陳沉的語氣裏透露着明顯的疑惑,主要是伽羅惹臨時加入戰鬥這件事情,屬實是讓人太捉摸不透了。
消息從哪裏來的?誰發的任務?爲什麽他們敢發任務?北邊沒有反制措施?他們就不怕被北邊盯上嗎?
這些問題中隻要有一個問題沒能得到合理的解答,整件事情對陳沉來說就仍然是一個值得懷疑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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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魚卻用一句話就回答了他的所有疑問。
“這是個時間差的問題,懸賞發布在先,泰王去世的消息在後。”
“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能快速組織起接應就已經很難了——你要知道,這裏到底不是我們自己的地盤,尤其對我這樣的身份來說,可用的手段更少。”
“老美會不計代價地去拯救一個叫瑞恩的大兵,但他們也不可能去救一個沒有名字的CIA探員,對吧?”
“至少,他們不可能動用公開的手段去救.說實話,如果不是遇到了伱,哪怕從連衣來的别墅跑出來,這次也很難活得下去,任務也.”
“現在承認你跟CIA探員一個層級了?”
陳沉冷不丁地打斷她問道。
“.這是重點嗎?我隻是在給你解釋爲什麽需要你介入,别搞得好像我們故意在坑你一樣。”
“你們其實也可以發一個匿名懸賞的,這樣也不會暴露你的身份。”
陳沉繼續說道。
“發給誰?我們本來就不希望影響擴散,再者,你自己說你們是周邊的最強傭兵團,懸賞不是發給你了嗎?”
“那你們也沒給錢啊!116萬是前一次行動的價格好嗎?”
聽到這話,小魚忍不住覺得好笑。
“那你之前也沒說啊,誰知道這算是新合同,還是老合同附送的增值服務啊。”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新合同啊。”
“那你想要什麽,直接說吧,能談的我們都可以談。”
小魚攤了攤手,直截了當地說道。
陳沉思索了片刻,開口說道:
“那你得先告訴我你到底值多少錢。”
“.很多很多錢。”
小魚的聲音低沉,語氣中并沒有任何“驕傲”、“自豪”的意味,反而是透露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哀傷。
爲了她所正在做的事情,他們真的是付出太多了。
看得見的資源消耗,看不見的流血犧牲。
兩年多的時間,他們完成了對整個區域犯罪網絡的初步摸底。
正如她所說的,糯康隻是冰山一角,更嚴重的是那些有“國家軍事力量”直接參與的惡行。
緬甸就不用說了。
老撾?泰國?越南?
他們能好到哪裏去?
軍隊隻要不能徹底跟“經商”劃清界限,腐敗和罪惡就會不受控制地瘋狂滋生
想到這裏,她越發感慨人與人、國家與國家的不一樣。
而同時,她也不由得感到了一絲迷茫。
靠自己的力量,靠所謂的“正規”的力量,真的有可能終結這片土地的罪惡嗎?
恐怕,很難。
原因很簡單,這裏的罪惡可不是來自于“罪犯”,而是來自于那些.
将人定義成罪犯的、規則的制定者們。
毒品慢慢打掉以後,人口買賣呢?非法軍火走私呢?乃至于,現在已經漸漸興起,有了一定苗頭的針對境内的網絡賭博、網絡詐騙呢?
也許,真的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
她看向陳沉,眼神裏開始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而陳沉也立刻讀懂了她眼神的含義,但他沒有說破,隻是略帶調侃地說道:
“咋了,要給我上點社工手段?撒撒嬌壓壓價?”
小魚翻了個白眼。
“.你快滾吧。人馬上到了,你最好先跟我交個底,要錢,要裝備,還是要别的什麽東西?”
“你知道的,我是一線人員,我有一定的決策權,我的意見很重要。”
“但如果談判開始擺到台面上了.那就沒那麽好談了。”
“明白。”
陳沉點了點頭,随後說道:
“我想要一架搭載了AKD-9/10空地導彈、AKK-90空空導彈、70毫米無控火箭彈、12.7毫米機槍吊艙,能夠對地面8千米内的各種目标進行多梯次打擊,并且具備一定的空戰能力的直升機。”
“.要不要再給你附贈點電子設備?毫米波相控陣雷達,電子幹擾吊艙,然後再接入數據鏈?”
“.我真的想要直升機。”
陳沉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你也不能要武直10吧?!”
小魚瞪大了眼睛,氣沖沖地說道。
“我開玩笑的。隻要是直升機,什麽型号的都可以。”
“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要一架海豚直升機——不是直9,是最早那批引進的馬上就要退下來的海豚。”
“你們馬上就要換裝了,這批海豚很可能會軍轉民或者出口,我有沒有機會可以拿到?”
“.不可能的——你要海豚,不如直接要直-9EA,這個型号07年的時候出口到老撾過,有商業出口先例。另一方面,你要直升機的話,錢就不可能給你了。”
“我不要錢。”
陳沉立馬回答。
廢話,如果真能搞來直升機,一百多萬美金算個屁啊?
一旦有了直升機,而且是直9這種起飛重量達到4.5噸的多用途直升機,那東風兵團的戰鬥力,将會肉眼可見地上升一個等級。
至于誰來開?
陳沉是不會開的,或者說,他會開的程度也就是“能飛”這個水平。
但招一個會開直升機的傭兵,還真就不是什麽難事。
海外引進嘛,不就是錢的問題嗎?
再者說,如果真有直升機的話,會不送飛行員嗎?
大概率還是要送的
看着陳沉的反應,小魚微微點了點頭。
但随即,她又說道:
“不是錢的東西,有時候比錢要更貴。”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也要理解,裝備出口是一件高度敏感的事情。”
“以一個傭兵而言,現在你沒有任何立場可以拿到這樣的裝備,要拿到,将會經過許許多多曲折的手段。”
“也許.你還需要繼續去打。”
“直到打出了足夠的統戰價值,到那個時候,一切就好談了。”
“沉船,金三角馬上就要大亂了。”
“這一場混亂,甚至可能比你在近代史上看到的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任何一場都要更大。”
“你雖然不是混亂的根源,但你确實是引爆了這些混亂的一根.雷管。”
“能爆炸不是本事,破而後立,才是價值。”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陳沉微微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實際上,提出想要直升機,既是真實的願望,也是一種試探。
因爲他不知道救下小魚這件事情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而現在看來,确實很重,但,也沒有重到能讓他一步登天的程度。
慢慢來吧。
稍微停頓了幾秒,陳沉突然又問道:
“直升機不行的話,能不能給我搞個坦克?”
“行,99A要嗎?”
“.那就是不行呗?”
“你說呢?坦克能比直升機容易到哪裏去?”
“那好吧那就先給我搞一輛猛士吧,這總行了吧?”
小魚悠悠看了陳沉一眼,開口說道:
“我發現你對國内這些新裝備真的是門兒清啊”
“别扯,都服役兩年了,路邊的狗都知道有這車了。”
陳沉趕緊否認,小魚則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說道:
“看看吧還是那句話,你的統戰價值有多大,你能拿到的裝備價值就有多大。”
“人來了,我要走了。”
與此同時,早就調好了頻道的無線電裏傳來了接應人員的呼叫,陳沉簡單做了回複,幾分鍾後,一輛超級顯眼的、藍白相間的桑塔納停在了勐拉公路一側。
陳沉打破狗腦子都沒想到,他們所說的接應人員,居然是這種配置。
——
也是,這玩意兒一開過來,又有正當理由,又有威懾力,又不涉及敏感。
北邊某些“公司”就是勐拉的爹,甚至是整個緬北的爹,他出頭,誰他麽敢動一下?
“别逼我凍你農行賬号啊”,“别逼我斷你的移動網啊”,“别逼我拉電閘啊”。
這可能是對緬北某些武裝最有力的威脅之一了.
“高,實在是高.”
陳沉歎息着說道。
小魚呵呵一笑,回答道:
“更高的你還沒見過呢。”
“打仗嘛,我不行;玩心眼兒,你不——你也挺行的。”
“所以你到底有什麽是不行的呢?”
“多了去了.”
陳沉随口回答。
而在說話間,車上下來的身穿制服的四人已經走到了面前。
他們的氣質可絕對不是一般的叔叔,光是從後面兩人跨立但又不完全挺立的姿勢來看,就起碼是站過幾百個警戒哨的
人往那一站,跟兩頭豹子一樣,仿佛随時就要沖上去,徒手撕碎敵人。
他們看向陳沉的目光充滿警惕,但在警惕之中,也有一絲好奇。
也許他們也會想知道,能站在這裏的傭兵,到底是什麽角色吧
陳沉自覺地後退了幾步,給他們留下了交接的空間,所有火力點的指向也全部調開,以示尊重。
他放下了槍,對小魚說道:
“走吧,别耽擱。”
“再晚點,就趕不上回去吃午飯了。”
“明白,再見啦。”
“再見。”
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沒有依依不舍的告别,兩人就這樣互道再見,簡簡單單。
小魚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向站在最前面的接應人員走去,後者立刻給她戴上了手铐,“押送”到了車上。
不過,從小魚上車時他伸手護住頭頂的姿勢來看,這小子大概也是機關單位裏的老油子了。
很合理的配置。
一個文職人員負責亂七八糟的交涉工作,一個高銜位的領隊壓陣,兩個戰鬥人員鎮場子,功能齊全,既保證了行動的順暢性,也保證了安全性。
一切交接完畢,雙方點點頭,各自撤退。
從始到終,雙方沒有一句多餘的交流。
那一個本來應該是留在交接地點的手提箱,重新又被他們提了回去。
陳沉松了一口氣。
提了回去,那就是後續還有得繼續接觸。
看來,小魚的話語權,還是比她自認的要稍微高那麽一點點的.
目送着車輛離開,陳沉心裏突然有種怅然若失的感覺。
這是真正的他鄉遇故知啊。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的“故知”。
但現在,故知要回歸故土,自己卻不得不繼續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沖殺打拼。
這就是兩人的命運,短暫交集,又迅速分開。
但在大勢的推動下,或許以後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陳沉沒有去想太多,而是迅速收攏了所有警戒人員,登上了早已完成調頭等待的江龍突擊艇。
“走吧,回去!”
陳沉開口下令。
發動機啓動,一車一船漸行漸遠。
而白狗則是好奇地湊了過來,有些猶豫地問道:
“團長,這就結束了?我們就這麽回去?”
陳沉點點頭,回答道:
“結束了,但也沒結束。不管怎麽樣,先回去咯。”
“咱們的路,可還他麽長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