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東風兵團需要的第一批裝備到位,同時到位的還有木鬼組織起來的兩百人的傭兵隊伍。
雖然說木鬼已經算是整個勐卡、甚至整個撣邦都算一流的傭兵團了,可實際上,這些人的素質還是讓陳沉大搖其頭。
除了那8人的精銳作戰小隊之外,其他的所有傭兵都是一副懶散的、吊兒郎當的樣子,一眼看過去,素質比當初陳沉跑出來的果敢同盟軍也好不到哪裏去。
而這也已經算是傭兵中高素質的存在了。
至少他們知道基本的配合,并且已經學會了什麽時候應該開槍、什麽時候不能開槍。
别覺得可笑,就光這一點,都夠這裏大部分的傭兵練上三個月了
陳沉沒法對他們抱太大的希望,但既然要讓他們發揮作用,基本的訓練還是要做的。
于是,這項工作就落到了柴斯裏的頭上,作爲交換,陳沉之前答應的有關“河道戰鬥”的教材,則是免費提供給了柴斯裏。
文字版的。
想要他親自教學、言傳身教?
嘿嘿,再聊。
而在木鬼和柴斯裏的隊伍展開訓練的同時,陳沉這邊也沒有閑着。
對小田園村的進攻計劃立刻進入讨論階段,三方的指揮官坐在了一起,就現在已有的情報,開始推演後續的進攻策略。
“小田園村的地形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簡單的,中間一處接近5平方公裏、橫縱兩公裏左右的平坦盆地,周圍群山環繞,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如果想要對這個基地的核心區域展開進攻,我們就必須先突破外圍防線,在盆地邊緣的山地上完成部署。”
“但問題就在這裏了,糯康在盆地外布置了多個哨位,控制範圍達到了橫縱5公裏左右。”
“隻要我們的大部隊進入這個範圍,就必然會被他們察覺。”
“糯康有充足的時間逃離,以我們的人手,根本就不足以完成堵截,也不可能組織起有效的追擊。”
“非常非常麻煩,打老鼠不是問題,怎麽圍住老鼠不讓它跑,才是最大的問題。”
說話的是木鬼的指揮官,綽号老豬,别看他的名字起的随意,但實際上他本人是個經驗豐富的戰士,在指揮才能上也并不弱。
他提出的意見可以是一針見血,直擊痛點。
而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一旁的胡狼也接話道:
“确實,以沉船準備的重火力,要打掉糯康的營地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360發炮彈,基本上足夠摧毀小田園村的主要聚集區。”
“再加上我們還有迫擊炮和雲爆彈,對輕步兵單位的殺傷幾乎已經拉到極限了,一輪火力覆蓋之後,步兵推進會變得非常簡單。”
“對方的士氣不可能維持得住,戰鬥一開始,就一定是一邊倒的局面。”
“但問題來了——我們的火力充足,但人員不足。”
“萬一對方發現打不過,直接就跑了,那我們該怎麽辦?攔不住啊!”
說完,他跟老豬一起看向陳沉,等待着他的回答。
陳沉眉頭緊皺地搖了搖頭,開口回答道:
“我之前想過用火攻的方案,但問題是,這片範圍實在是太大了,火勢一燃起來,就會立刻超出我們的掌控範圍。”
“防火帶是沒法挖的,滅火是不可能的,搞到最後,把整片森林都燒了,最後搞成國際事件,那就真的沒有辦法收場了。”
“相對比較靠譜的辦法,還是把外圍的哨點全部同步摸掉-——但這個方案的不可控因素太多,萬一我們漏掉了哪怕一個,行動就可以宣告失敗了。”
說到這裏,陳沉也不由得有些無奈。
難怪上一世抓捕糯康的行動會進行的那麽艱難,還連續失敗了三次呢。
這狗日的選的位置是真的易守難攻,防守策略也真的是突出一個怕死。
逼到後面,北邊甚至都打算發動無人機空襲了,如果不是糯康自己驚了、想要從緬甸越境到老撾,能不能抓住他還真不一定.
看着面面相觑的胡狼和老豬兩人,陳沉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問題的關鍵,本質上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地方太大,人太少,搜不過來。”
“而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可以選擇的方向,其實就隻有兩個。”
“要麽,縮減他的生存空間,把他逼到小田園村的核心區域裏。”
“要麽,我們就得加人,增大我們的偵查控制範圍。”
“但加人基本是不太可能的,卷入的勢力太多,後續利益分配會變得非常複雜,也不利于統一指揮。”
“所以,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壓縮生存空間這一條路了。”
“除了火攻,你們還有沒有别的辦法?”
聽到陳沉的問題,胡狼和老豬立刻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這種問題如果真的是放在大規模作戰的背景下,其實根本就算不上問題。
十而圍之,我直接拉人牆掃過去,你能有什麽辦法?
但現在東風兵團這邊人手太少,勉強搜山倒是也組織得起來,可一旦對方強行突破,過于薄弱的防線就幾乎不可能擋得住了。
“毒氣?布雷?”
胡狼開口問道。
“毒氣不行,你們柴斯裏能搞到?萬豐集團反正是搞不到。”
“至于布雷.基本沒用的,除非是空投布雷,否則密度跟不上,等于沒布。”
老豬立刻搖頭。
“通訊壓制呢?電子幹擾?”
“不行,這玩意兒根本解決最核心的問題-——打個出其不意又怎麽樣?戰鬥開始之後,糯康還是可以跑啊。”
媽的,真難。
陳沉狠狠吐了一口氣,他現在能理解家裏進了蟑螂的人的心态了。
誰還打不死一隻蟑螂?但如果當場沒打死,被它鑽進了哪個犄角旮旯裏,就非常惡心人了。
因爲伱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鑽出來,會不會趁着你睡着的時候爬到你臉上
但是對付蟑螂至少還可以跟藏狐老師說的一樣,搓點硼酸丸子讓他吃了之後死在看不見的地方,可糯康
哎?
陳沉恍然大悟。
“我懂了。”
“我們的思路都太窄了。”
聽到他的話,其他兩人立刻看向了他。
“怎麽做?”
“圍欄不一定是物理的,也可以是心理的。”
陳沉繼續說道:
“我們總是想用物理的圍欄把他圍住,但實際上心理上的圍欄才更有效。”
“首先第一點,小田園村是他最大的營地,無論怎麽樣,他都不可能随意放棄,至少要先打打試試。”
“第二點,如果打輸了,他就算要跑,也必須要向各個方向尋求庇護。”
“所以,我們要抓他,重點不在于抓,而在于打!”
“我們要做的,就是壓制住他尋求庇護的方向。”
“我們要在開打後第一時間放出話來,誰敢收留糯康我們就打誰,糯康最後出現在哪裏,隻要是沾了邊,我們就給他上名單。”
“不計代價,打死爲止。”
“我們明顯有這個實力,因爲我們代表的是北撣邦,甚至可以是佤邦、是泰國。在我們的壓迫下,整個金三角地區的小型勢力都不可能接納他。”
“那麽,他的選擇就隻剩下了三個。”
“要麽找帕莽營,要麽找505旅,要麽就是在自己的庇護所内躲藏逃命。”
“但現在有個大背景,所有人都以爲老大哥想讓糯康死——而老大哥說不定還真想讓糯康死。”
“所以,泰國方面大概率不會跟他扯犢子,說不定他們自己都打算動手了。”
“能給他提供庇護的,隻有一個505旅。”
“而他還不知道505旅已經.倒戈了。”
“糯康是蟑螂,505旅就是硼酸丸子。”
“聯系召嘉良吧,他知道該怎麽做!”
胡狼和老豬兩人一齊點頭,片刻之後,老豬突然開口問道:
“如果他沒選505旅,反而真跑了呢?”
陳沉笑了。
“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
“我打糯康不是打着玩的,他那麽多安全屋,那麽多小老婆,等把主力掃空之後,立馬展開掃蕩活動。”
“我會把他的所有資源全部掃空,所有殘黨全部殺光,我會逼得他不得不去吃那顆丸子,因爲不吃,他就活不了。”
“糯康是一定會死的,但不一定要直接死在戰場上。”
“斬斷他的根系,斷絕他的養分,他不死也得死!”
“好,明白了!”
胡狼果斷地一拍桌子,随後說道:
“那我們就隻管打,先把他的主力打沒了再說!”
“我完全理解你的思路了,其他人打糯康都是想斬首,你是想把他的身體打碎,讓他的頭自己缺氧窒息而死!”
“沒錯!”
陳沉堅定回答。
于是,這個看上去簡單粗暴到有些離譜的戰略,就這麽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在等待裝備運達的窗口期,陳沉也沒有閑着。
他組織一個小隊前往小田園村附近,完成了一次實地偵察,然後又根據偵察情況,制定出了精細化的進攻戰術。
——
沒錯,戰略可以粗,但戰術一定要細。
而随着偵察情況的不斷反饋,随着情報顆粒度的不斷縮小,他所掌握的細節也越來越多,甚至多到了可以在紙面上玩出陰謀詭計的程度。
戰術已經成熟了。
與此同時,柴斯裏和木鬼大部隊的聯合訓練基本完成,雙方具備了基本的默契和配合。
3月1日,東風兵團的最後一批裝備到位。
那是50頭從各地搜羅而來的騾子、驢子和矮馬。
所有裝備全部裝車上馬,東風兵團兩百多人整裝待發。
在出發之前,陳沉按照其他各方的要求,發表了一番振奮人心的講話。
——
但他的講話其實隻有寥寥幾句。
“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我們的目标是明确的!”
“想發财嗎?想要的話就幹吧!”
“去打吧!糯康把他的一切都放在那裏了!”
“幹掉他,一切的榮譽、一切的寶藏,都歸你們!”
說罷,他猛地揮手,所有成員登船登車。
這支不算龐大的隊伍兵分兩路,一路順着湄公河,拖出長長的浪花、劈開波濤洶湧而下,一路順着孟洋公路,攜帶着滾滾塵煙一往無前。
地面的精銳隊伍将在塔坪轉折進入小路,随後經過勐玉,在萬帕福位置與船隻完成彙合。
在這裏,他們将進入最後的準備階段,而一旦進攻發起,那将是.
無可阻擋!
與此同時,小田園村。
糯康已經知道了翁蔑的死訊,此時的他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
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自己手下的大将接連殒命,死得猝不及防,甚至自己都搞不懂到底是爲什麽。
他唯一知道的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
有人想讓自己死,而且對方還狂妄到想用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殺死自己。
這是對自己的嚴重挑釁,也是對自己地位的挑戰。
跑?
當然,跑路也是選項之一。
但,對方又不代表着任何官方勢力,如果就這麽跑了的話,那自己以後的生意還怎麽做?
至少,得先打一場。
如果打赢了,無論損失多大,自己之前失去的東西全部都可以拿回來。
如果打輸了,自己至少還有退路,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于是,他做出了決定,下令所有部隊回撤,固守小田園村。
而此時,碩果僅存的頭目紮波就站在他的身前,向他彙報着最新的情報。
“.對方的人員組成基本上已經可以确定了,全部都是勐卡的傭兵。”
“其中一支是東風兵團,也就是之前打死桑康的那一個。”
“他們正在順着水道向我們的方向逼近,預計兩個小時之後就會到達萬帕福。”
“我們本來打算在那裏發動一波突襲,但是對方的地面部隊先到了——開着裝甲車。”
“他們先建立了防線,把我們打退了.很穩健。”
“我們可能隻能先退縮防守了,老大,實在不行,你先走吧?”
聽到紮波的話,糯康狠狠地搖了搖頭。
他碾碎了一顆藥丸,放在鼻子面前狠狠吸了一口,随後說道:
“既然他們敢來,我就沒有跑的道理。”
“他們以爲我會跑?!他們算什麽東西?!”
“打了再說!我們有1500人,他們隻有兩百個!”
“無論怎麽講,優勢在我!”
“小田園村易守難攻,他們想打進來?”
“那就看看他們有幾條命,夠不夠給我的地添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