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吉雅當成CIA處理其實真的并不需要什麽太多的證據,歸根結底,也就是胡狼一句話的事情。
如果說最開始營救的時候,他們還可以把吉雅當成一個普通西方記者來處理的話,那麽随着事情的真相一步步揭開,随着吉雅的手段一步步呈現在所有人眼前,那她就算不是,也不得不是了。
原因很簡單。
但一個人表現出了遠超她身份的能力時,就必然會引起所有人的懷疑。
就好像陳沉,他在這一世其實真的就是一個普通的孤兒,但隻有他自己承認他來自北方,大家才會覺得合理,才會停止對他無休止的調查。
而吉雅也是一樣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考慮,她都隻能捏着鼻子認下這個結果。
不過當然,這對她沒有什麽壞處-——甚至可以算是一條出路。
畢竟在東南亞,還真沒有哪個國家敢不通過美國,就直接幹掉一個亮明身份的CIA探員
于是,事情就這麽敲定下來。
胡狼立刻返回柴斯裏營地去跟吉雅溝通具體的實施細節,陳沉本來是不打算參與的,但正好他要去營地看林河訓練的進展,于是便幹脆跟了過去。
整場溝通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而在聽到自己突然有了新的身份之後,吉雅臉上的表情屬實也是很精彩。
但她當然也明白,這是唯一一個,可以完全消除自己對其他勢力的威脅,同時還能讓自己有機會活下去的方案。
于是,這個計劃便自然而然地敲定了下來,交給柴斯裏和吉雅雙方處理。
陳沉毫不留戀地轉身,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吉雅複雜的眼神
離開軟禁吉雅的營房之後,陳沉找到了正在射擊場上打靶的林河,後者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隻是一發一發穩定地朝着靶紙上輸出子彈。
一旁的教官不斷地發出贊許的誇獎聲-——他隻會說個“好”、“很棒”,但神情倒不像是在作假。
陳沉一開始還真以爲林河天賦異禀,可等他湊上前去看時,眉頭卻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連續10槍,百米靶就隻打出了40環。
沒錯,的确每發都能上靶,但那又怎麽樣?
他走的可不是新兵路線,從小隊離開到現在接近兩周的時間,他始終在進行高強度的射擊訓練,聽胡狼說,每天打的子彈沒有1000也有幾百發,而他居然還隻能打出這個水平?
陳沉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拍了拍林河的肩膀,示意他站起來。
林河回頭看了一眼,立刻高興笑了起來。
“隊長!你們回來了?”
“回來了——怎麽回事?”
陳沉臉色嚴肅,林河愣了一愣,下意識地問道:
“什麽怎麽回事?”
“打靶,怎麽回事?”
“練了一個星期,百米靶連及格的成績都打不出來?”
看着陳沉的表情,林河突然有點慌了。
百米靶打出四十幾環很差嗎?可教官明明說自己打得還行啊
而且,以自己對那些當兵的了解,他們不是隻要能打到人就已經算是高手了嗎?
畢竟不是誰都是隊長這樣的天才,自己也根本就沒考慮過要往那方面去努力啊。
“我打的不行嗎?”
陳沉深吸了一口氣。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确實是對所謂的“高水準”沒有一個概念的。
是的,他見識過東風兵團的戰鬥,也絕對見到過自己一槍一命的水平,但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怎麽打出來的,也不知道在靜态射擊中需要達到怎麽樣的标準,在戰場上才能發揮出那樣的水平。
必須讓他好好看一看,用最直觀的例子告訴他什麽才是真正的“射擊”!
沒有多餘的廢話,陳沉奪過他手裏的槍。
随後,蹲姿下潛,槍托抵住肩膀,三點一線,無意擊發。
“砰!”
“砰!砰!砰!”
連續十發子彈出膛,陳沉自信滿滿地放下槍,可當他舉起觀靶鏡的時候,整個人卻直接愣在了原地。
卧槽?!
他媽的連70環都沒有!?
什麽情況?
他立刻卸下了彈匣,連續拉動槍栓清空槍膛裏的子彈,随後舉槍檢查。
準星沒問題,子彈沒問題,槍身準直也沒問題。
但是爲什麽,就打不準?
陳沉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尴尬,他隻能拆開槍,想看看是不是機匣結構出了問題。
可等他看完一圈之後,卻根本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難道
陳沉舉起槍管,對着光向裏看去。
果然。
他媽的膛線都快磨平了!
很多人在談論一支步槍時,其實根本就意識不到槍管膛線的重要性,在他們看來,那隻是一個概念性的東西。
但實際上,這玩意兒可以說是整支槍最重要的一個部分。
僅僅因爲一個“子彈與膛線纏距不匹配”的問題,就有可能導緻子彈出膛後漫天亂飛,甚至出現橫向旋轉的情況。
影視劇裏某些橋段很喜歡去描寫什麽天才射手自己打磨子彈、用锉刀削彈頭之類的細節,其實真的就是暴露出了編劇的愚蠢。
纏距匹配這樣的細節尚且如此,如果膛線磨損嚴重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
線膛槍直接變滑膛槍,連炸膛的幾率也會大大上升,純純就是殺傷力+5,準确度-10,損壞率+10086
而現在,林河手裏的槍就是這個情況。
怪不得他打了那麽多子彈還打不準。
能打準就有鬼了,理論上說他應該是越打越不準才對.
不過更蠢的是,柴斯裏的教官居然沒有發現問題?
陳沉把槍管往他手裏一塞,後者立刻明白了陳沉生氣的原因,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長官,我沒想到,我以爲他打得已經不錯了”
陳沉沒有搭理他,而是從一旁的槍櫃裏拿來了一支新的八一杠,交到了林河手裏。
後者接槍上膛瞄準一氣呵成,不算太快,但已經相當熟練。
這才是高強度訓練應該有的成果嘛!
連續十發子彈,陳沉緊盯着觀靶鏡,林河打完之後,旁邊的教官不由得驚呼起來。
“太棒了!”
“一個新人,能打出這樣的水平,真的太棒了!”
陳沉翻了個白眼。
棒什麽棒?
80環而已。
如果真的是一個剛摸槍的新人,他打出這個成績那算是非常不錯,已經接近了“天賦異禀”的關口。
但,現在的林河已經打出了幾千發子彈了!
如果卧姿百米靶連這個水平都打不到,那直接回家喂豬得了。
而在看到自己的真實水平之後,林河臉上的驚喜根本就難以掩飾。
“隊長!我能打準了?”
陳沉微微點頭,開口說道:
“打得還行,但還不夠。”
“你要記住,槍手都是子彈喂出來的。”
“一條狗都能學會開車,把邊牧綁在槍上讓它學開槍,打個一萬發後槍槍上靶也不是難事。”
“你就是這條學會了開槍的邊牧,伱的天賦并不比其他任何人高多少,所以你一定要不斷地去訓練,不斷地去努力。”
“在戰場上,‘差不多’的水平是絕對不行的,你必須要做到極緻,才有可能活下來。”
“明白!”
林河鄭重地點了點頭,随後問道:
“隊長,那我繼續打?”
“今天算了,先跟我回去,我得先了解你的訓練進度,後面的科目要做一些變更。”
陳沉給林河制定的計劃跟李幫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不過基礎訓練更多,沒有作戰和協同訓練。
同時,他也去掉了類似于隻适用于李幫的高強度投彈訓練這樣的特殊科目,改成了潛伏、隐蔽訓練。
現在兩周的時間過去,練得應該也差不多了,可以進行進階訓練了。
于是,兩人就這樣離開了營地,坐上原獅子兵團帶過來的海拉克斯返回别墅。
——
林河開的車。
兩周的時間,他已經從一個坐車都要緊緊抓住扶手不敢松手的菜鳥,成長爲了上車就猛踩油門方向盤一甩就是一大圈的暴躁新司機了.
不過他的操作還很不熟練,主要表現在反複調整方向的頻率太高、速度太快,坐的陳沉都有點發暈。
“開車誰教你的?”
陳沉忍不住問道。
“教官教了我離合刹車和挂擋,然後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練的。”
“你一天那麽多訓練科目,還有時間去學開車?”
特種駕駛本來是陳沉打算在進階課程裏去教林河的,但現在看來,他居然自己就先練上了?
“晚上練就好,營地場地很大,可以随便開。”
“對了隊長,我已經學完了一小半一年級的課程,現在能看懂一些簡單的文字了。”
“.牛逼。”
陳沉由衷地說道。
勐卡這邊文化氛圍、社會組織形式比較接近佤邦,或者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比較接近北邊。
他們用的教材基本有兩類,要麽是緬官方教材,要麽就是北邊的人教教材,林河學的顯然是後者。
而實際上,那本教材對于标準文盲來說入門難度還是相當大的,尤其是在缺少良師指導的情況下。
現在林河說他學完了一小半,這個速度也是相當驚人了。
“所以你每天睡幾個小時?”
陳沉繼續問道。
“三四個小時吧?不知道,沒算過。”
“困得不行了就睡,其他人起來了我就起來。”
看着林河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陳沉默默點了點頭。
大概是這個年紀的他的确精力旺盛,再加上夥食營養充足,林河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疲憊的痕迹。
但陳沉也知道,這兩周的時間,他的訓練和學習強度,絕對是已經超過了魔鬼周的強度的。
白天訓練,晚上學習,腦力和體力的雙重壓迫,絕對不是常人能堅持得下來的。
而他能做到。
不管天賦如何,隻要有這個心氣,那他就絕對能在這片土地上活下來了。
看來,上次自己跟他說的話,他已經聽進去了。
陳沉不由得高興起來。
21世紀什麽最重要?
人才啊。
能把一個真正的人才收入麾下,比什麽裝備都來得劃算
短短十幾分鍾的時間,林河一路狂飙着把車開回了别墅,進門時因爲車技還不夠娴熟,直接把門口的花盆撞了個粉碎,不過陳沉也不以爲意,帶着他下車便往别墅裏走去。
而等兩人進門之後,卻看到了客廳裏站得滿滿當當的人。
帶隊去孟洋執行任務的桑葉回來了。
一見到陳沉,桑葉立刻迎了上來,恭敬地低下頭說道:
“團長,孟洋的任務結束了,傭金10萬美金,已經交給财務,等你分配。”
跟此前的桀骜不馴完全不同,這時候的桑葉哪怕沒有白狗約束,站在陳沉面前也跟個小雞崽子一樣乖巧。
沒辦法,差距太大了。
如果說小隊摧枯拉朽地幹掉了那夥走線的毒販、拿着戰利品走出叢林返回孟洋的時候,他心裏還有那麽點自傲、覺得可以憑借這個戰績在陳沉面前露個臉、上個台階的話,當他聽到陳沉那邊的戰績時,他那點可憐的傲氣就可以說是完全崩碎了。
兩支小隊,都是10個人。
自己這邊打20人都打得膽戰心驚,好險還發生了戰鬥減員,而團長那邊呢?
烈度最低的那場突襲瑞琪娜高爾夫球場的戰鬥,都足夠把自己的小隊按在地上摩擦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回到勐卡、回到基地的那一刻,幾乎被眼前滿滿當當的戰利品晃瞎眼了。
10挺重機槍,3門無後坐力炮,一艘突擊艇。
據說還有一架直升機,隻是被燒毀了,沒帶回來。
這是什麽概念?
哪怕不考慮裝備的稀缺性,隻按出售價值來算,一場仗,就打出了其他傭兵團好幾年的收益。
什麽怪物啊?
能跟着這種怪物,祖墳冒煙都冒成煙霧彈了,你還跟他過不去?
瘋了還差不多!
不服?
不服的都給我死去啊,别往我祖墳上澆水!
于是,就這麽短短兩周時間,桑葉直接從刺頭,變成了舔狗。
他不管别人怎麽看,他隻知道,這個團長,他認定了。
而陳沉對他的反應也很滿意——管他的心路曆程是怎麽樣的,服從性上來了就行!
“你直接帶人去财務領傭金吧。”
“按照規則,大其力任務,你們也可以分一份基礎分成,不多,平均下來大概每人2000美金,一塊領了吧。”
實際上,這兩項任務的傭金計算是有點複雜的,因爲勐卡這邊的160萬傭金不可能全部用于支付掠奪者的售價。
所以,大其力任務在去除運營費用後總共剩下可供分配的傭金是120萬美金左右,參與者占大頭,剩下的幾萬美金按照銜位标準發放給所有人。
很公平,很合理。
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包括桑葉在内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專業化運營給他們帶來的好處。
兩千美金真的不多,可是,卻給了他們極大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甚至比撫恤金帶來的安全感還要強。
這下,所有人是徹底服氣了。
“明白,團長!”
“多謝團長!”
所有人大聲喊話,陳沉一揮手示意解散,帶着林河走到沙發坐下。
他打算跟林河好好聊聊有關訓練計劃的事情,可還沒等他開口,一個人的到來,又再次打斷了他的談話。
鮑曉梅。
這個女人一如既往地光彩照人,她走到陳沉對面坐下,笑語嫣然地說道:
“沉船先生,好久不見啊。”
“兩周罷了。”
陳沉客氣地回答。
“對我來說已經很久了——不聊這個。”
“我這裏有一筆大生意,你有沒有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