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陳沉主要是完成了一些小事。
包括把東風兵團的利益分配規則輸出落地啦,包括給傭兵團的所有人安排住處啦,包括安置好一些傭兵帶過來的家人啦,當然也包括,給林河的哥哥林山遷了個墳。
說實話,那不是什麽愉快的體驗。
叢林環境下,屍體分解的速度很快,但一個多月的時間又無法完全分解,林山已經腐爛成了一堆泥,陳沉好險沒當場吐出來。
林河也好不到哪去,但到底是親哥哥,最終幾人還是都動了手,好歹把屍體包裝好,運到了勐浪禅寺下葬。
那個住持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他親自爲林山超度,陳沉從善如流,雖然不信佛,卻也還是代林河供奉了兩萬美金。
這已經算是巨額捐贈了,畢竟當初打一個萬和乃,勐浪禅寺才出1萬美金呢。
當然,這樣的花費也并不是冤大頭行爲,說白了,陳沉是在通過這樣的方式去強化自己隊伍的内核。
用先進的思想去控制傭兵是不可能的——不能說不可能,應該說完全就是扯淡。
這片土地你不把它打碎了、打成粉了、打個赤地千裏民不聊生了,種子都不可能種得下去。
所以,還不如用宗教,起碼它具備廣泛的民衆基礎,并且導向還正确。
反正救苦救難嘛!
都是一樣的
儀式結束之後,住持拉着陳沉說了很多話,無外乎是贊許了他近期的表現,又表達了對他的期望。
陳沉聽得很不耐煩,心裏隻有一句話:
哎呀,你是真能蹭啊.
聊到最後,住持終于說到了正題。
“此地即将大亂,業火焚燒,佛國不存,若無修羅庇護,地上百姓将無生理。”
“我願你救此亂世,救苦難衆生”
翻譯過來就是:
“大哥,罩我。”
他大概也是從風吹草動中猜到了撣邦局勢的變化,嗅到了戰争的氣息,想要靠着陳沉這顆成長中的大樹,在亂世中活下來。
陳沉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說“再看看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到來之前,勐浪禅寺就已經開始傳播修羅的名号了。
那些蒙昧無知的村民們可能沒聽過什麽第七旅啊、軍委會啊之類的東西,但他們或多或少都聽過一個傳說:
修羅降臨,天罰降世,作惡多端的土匪、毒販、軍閥都已伏誅,若想要在地獄業火焚燒中幸免,就要信仰供奉修羅.
這未必不是一種群衆基礎。
最後的最後,住持向陳沉提了一個小小的請求。
他把兩萬美金退了回來。
大概是知道自己雇不起“修羅兵團”,他沒說要讓陳沉保護勐浪禅寺,而是
找他買槍。
什麽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薩?!
陳沉有點無語,不過仔細一想也确實是那麽回事,如果他們有錢的話,上次遇到萬和乃的土匪時至少不會那麽被動。
少林武僧還得買刀買棍呢,我緬北和尚買把56沖怎麽了?
于是,陳沉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畢竟現在東風兵團多餘的槍很多,送一批要淘汰的戰利品過來就得了。
住持對此大爲欣喜,轉佛珠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總之,林山最終算是入土爲安,并且還獲得了往生的權利,從勐浪禅寺回去的路上,林河心情放松了不少,也終于第一次,流露出了一個應當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人的活躍。
“隊長,回去以後我能學認字嗎?”
林河開口問道。
“要學,伱要學的東西多了,不隻是認字。”
“趁着這段時間沒有任務,你得跟着李幫把最基本的訓練都做完。”
“在這一方面他很有經驗,跟着他你會成長得很快。”
“總之,不要怕苦,怕苦幹不了大事。”
聽到陳沉的回答,林河堅定地點了點頭,但片刻之後,突然又問道:
“什麽叫苦?”
什麽叫苦?
陳沉被他問得一愣,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是啊,對這個少年來說,到底什麽樣的經曆才叫苦呢?
訓練叫苦嗎?打仗叫苦嗎?學習叫苦嗎?
應該都不算吧
與其擔心他吃不了苦,倒不如擔心他現在賺到錢的速度太快,迷失在那些他從未經曆過的、将會帶來巨大感官沖擊和生理快感的種種誘惑之中。
也許,自己應該給他一個目标。
一個在“報仇”這件事情之外,還能支撐着他繼續往前走的目标。
略微思索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
“苦分很多種,但我想了想,對你來說應該沒太大問題。”
“反倒是另外一點.你現在有錢了,你打算做點什麽?”
這下輪到林河發愣了,因爲他對自己手裏的錢其實沒有太大的概念。
是的,他知道那是一筆非常非常大的錢,大到如果他在6歲的時候得到這筆錢的話,他的父母不僅僅不用死,甚至他們一家都能一躍成爲當地的“豪強”。
不過,除此之外,這筆錢還能做什麽呢?
他皺着眉頭,良久之後才試探着回答道:
“買一塊地?”
“買完地,然後呢?”
“建個房子,娶個老婆,生個孩子?”
聽到這裏,陳沉笑了。
“如果你隻想做這樣的事情,那我來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吧。”
“你會被人盯上,你的房子會被搶走,你的老婆會被人侮辱,你的孩子會像你一樣,親眼看到自己的父母因爲種種原因死在他的面前。”
“然後,他會以爲你報仇爲終身目标,他可能會成功,也可能會失敗,但失敗的概率更大。”
“因爲,他不會再遇上第二個我。”
“當然,也有可能他成功了,然後像你一樣選擇了隐退,選擇了去過安穩的生活,但當他的生活逐漸好轉起來時,那些手裏拿着槍的人,又會把屬于他的一切都奪走。”
“發現了嗎?這是一個循環。”
“你的父母之所以會死,不是因爲那隻被搶走的野豬,不是因爲你父親的病,不是因爲年幼的無能爲力的你,而是因爲這片土地的規矩。”
“沒有任何人能用正常的方式突破他們頭上那塊沉重的天花闆,因爲你們的皮膚太柔軟、你們的骨骼太脆弱了。”
“得用槍,用7.62X39MM的子彈,用107口徑的火箭彈,用155榴彈炮,用五對負重輪的坦克,用一往無前有去無回的強擊機”
“那塊天花闆可能有幾百米、幾千米厚,但炮彈會一點一點把它轟開。”
陳沉略微停頓了片刻,随後繼續說道:
“生在這片土地,你就必須去戰鬥。”
“如果你想要活着,想要讓你的後代也好好活着”
“那麽你的一生,就已經注定了,是他媽戰鬥的一生。”
處理完林山遲到的後事之後,陳沉帶着林河重新回到了勐卡。
他本來想立刻就啓動針對林河、以及新加入的“獅子兵團”的訓練,但就在他進了勐卡城區,剛剛路過萬豐酒店大樓的時候,彭旭成一個電話就打過來了。
沒有别的事情,隻是邀請他赴宴——代表何布帕邀請他赴宴。
對這樣的邀請,陳沉是真的很惱火的。
不去吧,好不容易換了批人,不熟悉熟悉,那自己仗就白打了;去吧,萬一又是鴻門宴,自己還得想辦法應對。
就不能大家保持基本的默契,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嗎?
于是,陳沉開口對電話裏的彭旭成問道:
“是非得去嗎?如果何布帕對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大可以現在就說出來,沒有必要去玩鴻門宴那一套。”
“我就孤家寡人一個爛命一條,往林子裏一鑽誰也抓不到我,但我要是殺回來,他也未必.”
“不是,不是!”
陳沉的話還沒說完,彭旭成連忙打斷了他。
“你啊,有時候真的是想得太多了!我什麽時候坑過你?陳深和、陳家人的事情,你去孟賓之前我就提醒過你吧?”
确實提醒過,不過彭旭成說得太隐晦、太模糊,哪怕是絕頂天才也不可能猜得到。
還是陳沉幹掉了陳深和、彭旭成主動打電話過來詢問時,他才逐漸反應過來的。
——
那時候彭旭成說“柴斯裏很重要但活着更重要”,指的就不是在其他傭兵團的進攻下活着,而是在第七旅的報複下活着。
他哪裏不懂zz?他太懂了!
所以彭旭成算是根牆頭草,可也是一根隻想賺錢、對自己沒太多壞心思的牆頭草。
想到這裏,陳沉的語氣也緩和了一些。
“到底有什麽事情?你就不能直說嗎?”
“給你引薦一個人——後續這個人會跟我們有相當多的交集,得要知道你。”
還要引薦?那就不是三方勢力中的任何一個了。
第四個勢力?!
陳沉愣了一愣,轉而問道:
“不會是緬軍那邊的人吧?”
“不是,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是緬軍的人
果敢更不可能,這會兒都還在打着呢。
那就隻能是佤邦了。
“鮑永祥?不對,不可能是鮑永祥,鮑永祥的女兒?是哪一個?鮑曉梅?”
“.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麽猜到這些事情的?我就說引薦一個人,你就能猜到是鮑曉梅?”
對面的彭旭成聲音都有些變了,恐怕如果陳沉在他面前,他已經沖上來抓着陳沉的肩膀問他爲什麽了。
“這有什麽不好猜的?現在佤邦是第一個簽協議的,北撣邦馬上将要成爲第二個,優秀經驗要傳遞嘛,準确的說,是要趁着第七旅這邊局勢還不穩定,想辦法層層控制,慢慢滲透。”
“鮑永祥是緬方選中的榜樣代言人,但他不可能親自過來,他兒子也不可能。大點的那幾個女兒都有事情做,小點的女兒又太小了,仔細想想,也就鮑曉梅比較合适。”
“這老登心是真大啊,真打算把鮑曉梅推上台前了?”
陳沉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地皺眉,他明顯感覺到,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脫離了他熟悉的軌迹。
很多細節上發生了變化,而這種變化在未來,隻會是越來越多
聽到陳沉的話,彭旭成無奈地說道:
“這種稱呼你最好不要在鮑曉梅面前說,她跟鮑司令的感情很好,并且也很尊重”
呵,老登的女兒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陳沉在心裏暗暗說道。
講真的,對緬北的這幾大勢力,陳沉雖然都看不上,但到底還是有高低區分的。
果敢那邊不用說,面上的東西都是假的,四大家族都一個吊樣,什麽都幹,沒有底線,死不足惜。
佤邦呢,相對親北方,獲得的支持多,鮑有祥自己是北方出身,多少還講點臉面,很多事情不會做絕。
但你要說他是個好人,那就純扯犢子了。
當年幹倒坤沙之後,粉他也沒少賣,還是被西方國家定義爲“後坤沙時代毒王”之後,迫于壓力才開始禁的。
到後面賭場、電詐發展,佤邦方面可是沒少參與其中撈錢。
一個冷知識:妙瓦底雖然在緬甸南部接近泰國邊境上,但它也屬于佤邦,是南佤邦軍的地盤。
除了妙瓦底,邦康附近的新開發區孟平、以及金三角核心的大其力,那也是他們搞詐騙撈錢的重要基地。
而其中,鮑永祥的幾個女兒就占了不少的股份,甚至直接參與經營,這就有點讓人望而生厭了。
相比之下,倒是南北撣邦這邊,一天到晚打生打死的,這類狗屁倒竈的事情反而真的要少一些,問題比較嚴重的小勐拉,那還是撣東軍的地盤,并不歸北撣邦軍、南撣邦軍管
所以,綜合這些信息,陳沉真的很難對鮑家人有什麽好臉色。
當然,抛去情感因素,哪怕以最理性的方式去看待,佤邦這時候參與到北撣邦的事情裏來,也絕對不會給自己帶來任何好處,反而有可能分走一部分利益。
——
哎?
等等。
自己能想清楚這點,何布帕想不清楚?
這才剛安定下局勢,就有人想來插手想來試探底線,他居然還好聲好氣?
他不知道鮑家的意思、不知道緬方的意思嗎?
懂了。
又他媽要把我當槍使!
陳沉氣惱地呸了一聲,随後直截了當地問道:
“何布帕能給我什麽好處?”
彭旭成愣了一愣,他可能也沒想到陳沉那麽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但他也懶得糾結了——反正在他看來,陳沉就是無所不知老謀深算奸猾狡詐的代表了。
于是,他開口回答道:
“他給不了你什麽好處,但現在咱們是利益同盟,咱們自己的利益受威脅了,你也不可能不出手吧?”
“如果方便的話,何布帕自己就幹了,還不是身份上的問題?他畢竟要考慮緬方的面子。”
“那你們怎麽不幹?萬豐集團怎麽不幹?”
“.那我現在不是在問你嗎?”
彭旭成無奈地歎了口氣,随後說道:
“你要是不想幹,那我們就自己幹了。但是你要是願意出這個頭我給你搞個好東西,柴斯裏給不了你的好東西,怎麽樣?”
“什麽好東西?”
陳沉終于有了點興趣。
“裝甲車。”
“正兒八經的裝甲車,準确地說是防地雷反伏擊車。”
“卧槽?你們還能搞到這玩意兒?!”
陳沉這下是真的心動了。
防雷反伏擊車!!
陳益民警衛連第四排被悶死在車裏的教訓還曆曆在目,現在的他是真的需要一輛可靠的防彈載具。
本來他想着,搞兩輛民用防彈版SUV改裝一下湊合湊合算了,但現在,彭旭成居然說他有防雷反伏擊車!
遠超預期!
這就是緊密合作的好處嗎?
這種感覺真的太愛了!
對面的彭旭成聽出了他的激動,于是也不再賣關子。
“沒錯,但隻搞到兩輛,可以勻給你一輛,但是要付錢的。”
“南非派拉蒙産的掠奪者,可以改裝增加遙控武器站,但武器站設備過來還得等幾個月,時間不定,因爲要分開走私過來。”
“???????”
陳沉徹底驚了。
派拉蒙掠奪者,2007年上市。
陸地航母,最強民用裝甲車——當然,也有軍用版本。
能上遙控武器站的,毫無疑問就是軍用版。
很顯然,萬豐集團這邊鑽了個空子-——他們拆掉了軍用産品的武器站,僞裝成民用送到緬北,然後再分次把武器站設備弄過來.
高手,高手啊。
“你們怎麽拿到許可的?”
“這你就别管了,我們怎麽也是緬北最大的商業集團之一好嗎?你還真以爲我們的産業就勐卡這點啊?”
“真就這點東西的話,我們怎麽配跟柴斯裏平起平坐?”
“大其力那邊,我們連武裝直.算了,你到底幹不幹?”
陳沉深吸一口氣,開口問道:
“需要我怎麽做?直接弄死,還是殺她全家?”
我說一下啊,本文提到的所有事件純屬虛構,與真實事件無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