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居然覺得我們是好人?”
陳沉坐在林河的對面,難以置信地問道。
“.也不能這麽說吧,我不是覺得你們好,但是你們打死了骠營的哥丹威,他跟我有仇啊。”
“哥丹威是壞人,所以伱們應該是好的。”
“嗯,沒錯,你們應該是好的。”
林河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陳沉下意識地撓了撓頭,繼續問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對自己來說有多危險?”
“也沒有多危險,我就是比他們走得快點,對了,你們設的陷阱我沒有動,他們踩到了幾個,死了幾個人,但我沒數。”
“不過,死幾個人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麽大事情,他們從坎頭溝調了人,肯定也會去萬乃康調人。”
“他們離開坎頭溝的時候有22個人,死了幾個人,然後假如他們現在又補充的話,起碼應該有三十個了。”
“我最多就比他們快了一個多小時,你們得趕緊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聽到林河的話,陳沉微微點頭,基本确認了林河沒有撒謊。
萬乃康是萬龐桑附近的一座小山,那裏跟坎頭溝一樣都有一處“獵人聚落”,正如林河所說的,伽羅惹既然能找到坎頭溝,肯定也能找到萬乃康,這一點并不在陳沉的意料之外
真正讓他意外的是,伽羅惹找到林河讓他參與追蹤,他居然不但拒絕了,還主動來向己方示警.
在自己之前的“直覺”中,林河應該是被其他傭兵團找上,以敵人的身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可現在.
這他媽到底圖什麽?
知恩圖報?投石問路?還是混亂之地的人性光芒?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林河都屬于有些.過于單純了。
——
不,不能說是單純,應該是行事邏輯趨向于“極簡”。
他會排除掉絕大多數的幹擾因素,隻以最核心的要素去做判斷。
哥丹威欠了撫恤金不給,自己跟哥丹威有仇;
東風兵團幹掉了哥丹威,也就對自己有恩;
有仇必報,有恩必還,這就是他的邏輯。
簡單到了極緻,直接到了極緻。
恐怕也就是這樣的思維,才能讓他在叢林追蹤這項技能上天賦異禀。
畢竟,這也是需要最大程度排除幹擾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們會考慮的。”
陳沉微微點頭,随後繼續說道:
“但是,我們應該不會走,你也許能看出來,我們的體力已經到極限了,必須要休息。”
“所以,我們會在這裏打一場反伏擊。”
“哦。”
林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
“野豬也會這麽幹。”
“.沒錯,野豬也會這麽幹。”
陳沉明白他的意思,但聽起來确實不怎麽好聽。
“那要不要我幫你們?我的意思是,我現在還沒有幫上你們的忙,但我可以幫你們去偵查一次,搞清楚他們走到哪了,有多少人,分成幾隊。”
“你願意?”
陳沉驚訝地問道。
“我現在還沒幫上忙啊,你們本來就要在這裏等。”
又是重複的一句話。
陳沉思索了片刻,最終回答道:
“那你去吧,不要勉強,以你自己的安全爲先!”
“好!”
簡單的回答之後,林河翻身而起,向他的來路跑去。
他的速度很快,完全就是一副“叢林之子”的模樣。
陳沉再次歎了口氣,心裏無比惋惜。
真的是個好苗子,可自己幹嘛要把他哥打死了?
這大概就是矛盾的無奈吧,無論怎麽想,在不知道未來發展的情況下,哪怕場景重現,自己都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開槍的
抱着這樣的心思,陳沉再次睡了1個小時,而等他醒來時,林河剛好回來了。
“他們離我們還有1個多小時的路程,走得比我想象中的慢多了。”
“我跟了他們一段,聽他們說,後面大部隊已經停下來休息了,現在在趕過來的有30幾個人,全擠在一起了,具體多少我不知道。”
“你們要打伏擊的話.你們打得過他們嗎?”
全擠在一起?
那就是自己的誘餌生效了,他們大概真的覺得已經追到了蹤迹,打算集中力量把東風兵團一網打盡.
好吧,緬北武裝的基本素質也就這樣了,都不用給他們降智,因爲他們的智力也就隻能高到以爲“人多就是強”這種程度了
“來的全是伽羅惹的人?”
陳沉問道。
“嗯,全是伽羅惹的人,大部隊有獅子兵團的人,聽說獅子兵團分成了好幾批,有快有慢,但伽羅惹的人也都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
不知道?
不知道就對了,這才是正經武裝該有的操作嘛。
看來真正的硬仗,還是要落在獅子兵團那裏。
“明白了,那就打吧。”
陳沉果斷地做了決定,随後立刻叫醒了所有人,按照林總标準的四四制做好了安排。
這玩意兒是三三制的加強版,除了标準的支援-掩護-突擊之外,還多了一個主射手,負責精準收割。
在東方兵團的四人中,李幫作爲爆破手是天然的掩護者,鮑啓是機槍手,擔任的卻不是火力輸出,而是支援;石大凱才是真正的突擊手,或者在防禦戰中直接叫副射手。
真正要去打出大量殺傷的,就是陳沉這個火力輸出者,也就是主射手。
被無數戰鬥驗證過的戰術,陳沉不相信敵人能迅速找到克制的方法。
現在天色已經漸漸黑了,如果伽羅惹的尖兵敢繼續追過來,那真就是一句話:
有來無回。
他們又不像獅子兵團一樣裝備精良、戰鬥素質超高,也不知道他們是哪來的勇氣,居然真敢悶頭跟上來
估計這些人也真的就是炮灰,專門用來纏住東風兵團的。
看着這陣勢,林河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
“好吧,我覺得你們應該也能打過。”
說完,他往地上一躺便不再說話,陳沉疑惑地問道:
“你怎麽不走?”
“走不了了,我跟得太近了,被一個熟人發現了,隻是他們沒開槍而已。”
“.坎頭溝的熟人?是什麽人?”
“仇人!”
林河的語氣裏有着明顯的恨意,而看到他現在的表情,陳沉幾乎百分之百可以确認,對方确實是沒把自己當仇人。
這倒是讓他好奇起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麽大仇?
比自己哥哥死了還大?
“他幹什麽了?”
陳沉問道。
“搶了我們一頭野豬。”
“我們夾住的,他非說夾子是他們的。”
“然後呢?”
“然後我爸媽死了,01年7月。”
“我爸本身就得了病,死了,過了兩天,我媽上吊了。”
“那時候我才6歲,很瘦,我媽吊着,我怎麽都抱不動她。”
“我跑去找我哥,我哥看到我身上濕的,還以爲是我尿的,其實是我媽。”
窒息般的沉重。
陳沉自認爲算是見過苦難了,但林河這簡單的幾句話,卻讓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沒想過報仇?”
他開口問道。
“沒槍啊,槍是拿骠營給的錢剛買的,1100塊,之前我們一直放夾子,要不然就是用刀,打野豬。”
難怪,這兩人在叢林裏的本事,就是這麽練出來的。
難怪,他一定要拿回那把槍。
也難怪,他對自己哥哥的死表現得那麽冷靜。
在2001年的7月,兩個少年就已經死了。
“槍給我,相當于救我一命。”
陳沉想起了林河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原來“救他一命”指的不是有槍他才能靠打獵活着,而是
有槍,他才能有機會換掉那個仇人。
陳沉深吸了一口氣,随後說道:
“望遠鏡給你,一會兒告訴我那人是哪一個。”
“我先把他的腿打斷,留給你來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