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在烏沙鎮駱駝嶺,與林家的家奴房才旺勾結,殺害林家三十餘人,綁走林母和阿衡的一夥強盜的二當家蘇岩青已被抓住,但大當家闫老狗下落不明,沈戈破了安州城都沒能找到他的下落。沒想到,今日竟在此處找到了闫老狗的手下,怎不由得生子不激動。
“闫老狗他們比耗子還機靈,在陶家莊裝神弄鬼的可能就是他們,這個機會咱們決不能錯過。”生子低聲道,“走!”
有肖五跟着,生子也不怕尋不到樵夫的下落,他與肖四回到碼頭,與林父商量大計。
林康年一聽闫老狗可能在陶家莊,立刻道,“無需給沈戈報信,這幫人我去抓,前年的仇早該報了。”
生子毫不意外,笑嘻嘻道,“我跟您一塊,收拾了這幫人咱們再去追我哥和大嫂。”
林康年拍了拍生子的肩膀,與盧道良道,“我派人找闫老狗這幫人好久了,沒想到他們竟然藏在陶家莊。”
“這就是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盧道良抓住絡腮胡凝神細思,“按理說,他們該在深山老林裏避風頭才對,頻繁跳出來裝鬼吓人,不是腦袋有毛病,就是有所圖。林老弟,你說他們圖什麽?”
因有沈戈在,林父接觸的信息比盧道良多,便推測道,“腦袋有病的可能性不大,他們不想讓人去陶家莊,定然是因爲陶家莊有什麽他們想取走,又不方便取走的東西。咱們把陶家莊買下來圈住,不愁他們不跳腳出來鬧事。生子,陶家莊全買下來要多少銀兩?”
生子回道,“兩百三十畝良田加上田舍、莊舍,共兩千五百兩。”
“讓肖四兄弟去買下來。”林父立刻拍闆,兩千五百兩的小莊子而已,林家有的是錢,辦事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一個想買,一個迫不及待想賣,晌午還沒到,郝連寨的裏長便将陶家莊的地契塞到了肖四手中,最後叮囑道,“肖爺,時間不等人,您最好盡快訂下翻耕的日子,小老兒也好提前幫您找齊耕牛和人手。那些閑言碎語您别聽,都是吓唬人的。”
肖四應聲,“您老放心,我自小就不信邪。就定在兩日後吧,先耕田、再收拾房舍。工錢就照着本地雇人的價錢算,我會派管事跟您一塊忙活。”
“得嘞,您真不愧是做大生意的,辦事就是痛快!”裏長歡天喜地吹捧肖四一番,走時腳步輕快地像是年輕了二十歲,可見陶家莊給他帶來了多大壓力。
陶家莊賣出去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郝連寨,大夥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那膽大又無事可做的,便領了一日二十文的陶家莊開荒的差事,近距離看熱鬧。
假扮樵夫的闫老四蹲在街上賣完柴,拍拍衣裳上的土在路邊吃了一碗茶,便提着柴刀扛着擔子,溜溜達達出郝連寨返回了山林。
闫老四看似閑散,實則警覺性非常高,時不時繞個彎子或回頭張望。山林僻靜,肖五不好再跟進去,隻得眼睜睜看着他消失在山林之中。回到船上報信後,肖五扼腕歎息,“早知會遇到這幫人,咱們就找少夫人領一隻蠍子帶過來了。”
追蹤尋兇,再沒有比出自神醫谷的蠍子更好用的東西了,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遲了。
林父很是沉得住氣,“沒蠍子,但是咱有裔老六。盧大哥,你帶着良道镖局的弟兄們繼續趕路,以免打草驚蛇。”
良道镖局在長江沿岸是金字招牌,林家現在也是長江沿岸頭一号不能招惹的商家。若是盧道良和林家的大船繼續留在郝連寨外,定會吓得闫老狗那幫人不敢冒頭。
盧道良不放心,“我走一段再偷偷折回來,或是留幾個弟兄給你幫忙?”
林父信心十足,“抓條老狗罷了,還用不着盧大哥的牛刀。”
盧道良乘着林家的大船走後,林父與肖四、生子等人一塊入住郝連寨内的客棧,等候“鬼怪”。
“來了!”肖四低聲提醒屋内衆人,林父腳步無聲地走到窗邊向外瞧。
子夜,萬籁俱寂之時。一道黑影翻過客棧的圍牆,向客房走來。眼尖的生子立刻認出來了來人,“看身量,是白天挑柴的闫老四。”
“裔老六。”
林父低喚一聲,裔老六立刻翁生翁氣地應了,“林爺就等着瞧好吧。”
大晚上見到長毛猴裔老六,膽小的确實遭不住,生子幾個瞪大眼睛望着那道黑影,希望他快點過來。黑影很謹慎地在牆内轉悠一圈後,才彎着腰,高擡腿輕落步,到了肖四窗外,傾耳細聽屋内的動靜。他的身影清晰無比地應在窗上,看得屋内幾人甚是無語。
躺在窗上的肖四發出熟睡的鼾聲,糊弄了窗外的“鬼”。闫老四在窗外搗鼓一會兒,然後蹲在窗下,擡手輕輕扣了扣窗。
屋内的鼾聲不停,他又擡手稍重地扣了扣。
“誰?”生子假裝被驚醒,迷迷糊糊問了一聲。
見到屋裏人被驚醒了,闫老四立刻舉起手裏的東西,在窗外晃。
月光映照下,一個缺了一條胳膊的“鬼影”輕飄飄飛過,身影清晰映在窗上。不過若是仔細看,還能發現黑影旁邊還有一根細細的影子,那是支住皮影的細棍。
卻原來,所謂陶家莊缺胳膊少頭的鬼,隻不過是影子戲罷了。生子翻了個白眼,假裝被吓得哆哆嗦嗦啊了一聲,“有鬼啊,爺,有鬼!”
“什麽玩意兒?”肖四也假裝驚醒,不過此時窗外已是一片安甯。肖四罵了擾他睡覺的生子幾句,又翻身睡了。
窗外的闫老四收起皮影,翻出準備好的雞血緩緩倒在窗台下,又往牆上抹了抹,才咧嘴無聲後撤。可還沒等他撤到牆下,便見一個黑影“嗖”地從自己面前跳過,看身量像是個人,但速度卻快得吓人。
闫老四吓得一哆嗦,手裏的血袋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