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呵。
駱六擲地有聲,“林家與張家已經斷親,若爾等再敢湊上前惹我家夫人不快,後果自負。”
什麽後果自負?沈戈要仗勢欺人麽?外邊路上有人群跑過,張志生知道沈戈和林如玉馬上就要過來了,擡高聲音問,“你們想幹什麽?是沈戈讓你們來的?”
錯。
駱六手握刀柄,“是我家少夫人。”
張志生往外望去,正看到坐在車裏的林如玉冷冷望過來,他竟不敢與她對視,緩緩低下了頭。此刻,他才深刻感受到,今時今日的林如玉已是他們高攀不起的。
林大姑低聲罵道,“攀上高枝就忘了自己姓什麽的死丫……”
她還沒罵完,駱三已抽出長刀,刀尖直指林大姑的咽喉,“大膽民婦,你可知當街辱罵當朝正四品将軍的夫人該當何罪?”
張語珍吓得尖叫一聲,縮進車裏不敢動,車夫和張家仆從更是吓得連滾帶爬躲到牆角。
林大姑吓得話都說不利索了,“軍……軍爺誤會了,民婦在罵自己嫁去和州的大,大閨女,不是将軍夫人。”
就這點膽子,也敢跟狗皮膏藥一樣黏着林家。駱三覺得拿刀指着她,簡直是侮辱自己的寶刀。他一甩手腕,一道流光閃過,長刀歸鞘。
也就是他家少夫人慈悲,否則……
駱六給了這一家三口一個好自爲之的眼神,跟着三哥離去。
直到這倆人走出巷子,張語珍才敢哭出聲,林大姑強撐着吩咐道,“他們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咱們……”
“噗通——”
林大姑的話還沒說完,靠在牆上的一截水桶粗的樹樁忽然斷爲兩截,砸在了地上。樹樁的斷面平整光滑,一看便是被利刃砍斷的。林大姑想到剛才吓唬自己的侍衛甩的那一下刀,又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改了口,“咱們回家,回家!”
“我的娘欸!武安侯府的侍衛真是厲害。”巷口看熱鬧的百姓拍着胸口驚呼,“就那麽一下,這麽粗的木頭就斷了!”
“得虧他手下留情沒砍牆,否則張家的馬車就要砸在牆底下了。”
有眼尖的婦人糾正,“什麽侯府侍衛,你們眼瞎了?認不出來那是林家陪嫁過去的護院?林姑娘以前巡視鋪子,那倆人常在後邊跟着。”
“什麽林姑娘,人家現在是将軍夫人。”旁邊的漢子感歎,“沈戈不光運氣好,本事也大,小小年紀就生擒了安王,被封将軍。”
旁邊的絡腮胡漢子呸了一口,“屁!如果他不是武安侯的孫子,安王能輪得着他抓?”
見大夥兒越說越沒譜,立刻有人把話題拉了回來,“照我說,林家閨女嫁進武安侯府,拉一把家裏的親戚也是應該的,張夫人怎麽說也是她親姑呢,這也做得太絕了。”
立刻有人反駁道,“你是剛搬進宣州的?不知道張家幹了啥?前年造謠林姑娘被山匪糟蹋了的就是張家二夫人,這樣的親姑你要不要?”
“……”
聽着馬車外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張家母子三人臉色越來越難看了。林大姑此刻萬分後悔,後悔當初不該爲了讓兒子能娶如玉,就派人去街上散布林如玉的閑話。
若沒那件事,她現在正跟二妹一塊坐等武安侯的嫡孫給自己行禮呢。哪像現在這般,淪落到被人堵在巷子裏嘲笑。
“拉馬向後退,走後邊的岔路出巷。”張志生隻想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他們這邊是指望不上了,但願父親、大哥和大姐能進入林家。尤其是能言善道的大姐,她沒出嫁前在兩位舅母面前都說得上話。
被張志生寄予厚望的張語屏,此刻正被駱十四堵在青弋巷西邊的巷子裏,眼睜睜看着林如玉從外邊經過。慣會審時度勢的張語屏立刻意識到了不妙,抱緊孩子與丈夫道,“咱們立刻回和州。”
她的丈夫賀江飛舍不得走,“不再等等了?”
“不等了,再等下去真惹怒了表妹,她跟武安侯說一聲,咱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張語屏小聲道,“先讓母親消停幾年,等大舅消了火再走動不遲。”
話雖這樣說,但張語屏心裏跟明鏡一樣,他們與林家隻會越來越疏遠。怪誰呢,隻能怪母親太貪心!
張家人怎麽想,都不會影響到林如玉回娘家的好心情。
林家人見到林如玉面色紅潤地帶着女婿和兩大車回門禮回來,都放了心。他們在意的不是武安侯給的回門禮有多珍貴,而是他家有這份心。
一通熱鬧後,林如玉扶着母親的胳膊,小心翼翼送她回房歇息。母親懷孕馬上就要滿九個月了,前一段時間,林如玉最怕的就是母親因操辦自己的婚事累着,好在有外祖母、二舅母和二嬸幫着打點,才沒累着她。
林母這會兒不擔心揣在肚子裏的這個,她擔心女兒在夫家過得好不好,進屋便是一通問。
林如玉如實答着,“沈戈的祖父……”
林母瞪眼,“什麽沈戈的祖父,侯爺現在也是你的祖父!”
林如玉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笑嘻嘻道,“是女兒說錯話了。祖父和姐姐都對我很好,祖父讓梅嬸聽我差遣,不管是在宣州還是回了興陽,她都跟着我。姐姐給了我這麽大一箱珍珠和瑪瑙,珠子小的黃豆差不多,大的跟蓮子差不多……”
聽女兒講完,林母放心了許多,“沈戈呢?”
林如玉聽到母親問沈戈,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林母見女兒這般模樣,便知兩個人已經成了夫妻之禮,又叮囑道,“你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來,若是每天夜裏都歇息不好,白天也會沒精神,接下來這個月你還要與宣州官員家眷走動,那些人都眼尖着呢。”
林如玉忍着羞澀點頭應下,有些話便是跟母親,她也不好意思說出口。成親那晚,沈戈确實激動生澀又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