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她五十米處，站着的女人瞧着有些眼熟。
對方一條黑色西裝長褲，襯得長腿筆直修長，腳上蹬着一雙白色高跟鞋，江慕慕一眼瞧出來，這是當季Daman新款，售價在三萬一千五百六十三。
上半身是一件利落的灰藍色西裝外套，内襯是一條白色吊帶，黑色瀑布長卷發，妝容簡單幹淨，氣質利落矜貴。
“芃芃？”
從記憶裏翻出來一張臉，江慕慕試探性的叫出名字。
下一秒對方臉上浮現出驚喜，她踩着高跟鞋快步朝她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慕慕！真的是你？我還以爲認錯人了！”
“沒想到在這碰到，自從高中畢業後，我們已經有将近七八年沒見了吧？”
老友重逢，江慕慕略微激動，剛剛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周芃芃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當年你高中一畢業就出了國，也不和我們這些老朋友聯系，什麽時候回的國？我們是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江慕慕眼神黯淡下來，“回來有一陣子了，一直在忙。”
在她還是江家名媛時，外人眼裏，江華彬和莫婉茹對她十分重視寵愛，可實際上，背地裏，這兩人虛榮心和掌控欲都強到令人窒息。
所有一切，她都得以江家的顔面爲先，要爲江家争光，功課門門需要優異，特長更是要拿得出手。
就連上哪所學校，讀哪個尖子班，交友圈子都不能由她自己安排。
縱使她的理想院校是國内的政法大學，縱使她的高考成績遠超錄取分數線一百多分，縱使她已經收到了政法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可高中畢業，她仍舊被直接一張機票送到國外，隻因爲留洋能夠讓她鍍金，擁有一個海歸學曆，能夠讓江華彬和莫婉茹臉上增光，成爲人群話題中心。
陳芝芝局促插話，“周律師，你們……認識？”
一句話讓氣氛冷了下來。
江慕慕和周芃芃同時轉頭。
眼前的前台哪裏還有剛剛的頤指氣使？
那張濃妝豔抹的臉布滿唯唯諾諾，戴了大口徑美瞳的眼目光閃躲，兩隻手交疊放在身前小腹位置，十指緊緊糾纏。
周芃芃将江慕慕護在身後，氣勢全開，冷着臉質問，“誰告訴你今天法務部沒人的？”
“我，我，我隻是以爲今天法務部都要開會。”
“身爲前台，你連公司起碼的考勤打卡制度都不熟悉，培訓考試怎麽過的？”
周芃芃被她這個敷衍的解釋惹的怒氣上頭，雙手抱胸斥責。
“專業知識不過關，這也就算了，還沒有判斷力，以訛傳訛，消極怠工，偷奸耍滑，法務部有沒有人上班，打個電話确認即可！”
“連個電話都不願意确認，自以爲是的告知客戶法務部未曾上班？！損害公司名譽，你知道在法律上會承擔什麽責任嗎？”
陳芝芝本就欺軟怕硬，被周芃芃這麽不留情面的一怼，直接就吓破了膽。
見勢不對，陳芝芝立馬低頭道歉，“周律師，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放過我一次？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江小姐，我跟您道歉，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别跟我計較。”
。
這幅小人嘴臉熟練程度，簡直讓人歎爲觀止。
周芃芃寒笑，眸底冰涼一片。
她在公司呆了這麽久，陳芝芝這個小前台是什麽貨色，她再清楚不過。
什麽道歉？
有一分真心算她輸！
她今天非要收拾她讓她長長教訓！
“陳……”
“芃芃，算了。”
手被江慕慕拉住，還晃了晃。
周芃芃不敢置信，“慕慕！被人這麽欺負，你都能忍的下去？”
江慕慕抓着她的手沒放，再次搖了搖頭。
她生的好，從小就跟洋娃娃一樣，周芃芃也算個小顔控，看着江慕慕這張臉，就算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來。
警告的掃了前台一眼，周芃芃拉着江慕慕往大門走，一邊走一邊念叨。
“你啊你，這麽多年了，性子還是這麽好，以德報怨，便宜了這群小人。”
江慕慕沉默的跟在她身後，聽着她的唠叨，餘光卻瞥向了陳芝芝，眸底厲色似寒劍。
周芃芃若是看了，恐怕在說出性子好這三個字之前，多少會遲疑幾秒。
陳芝芝被盯得本能的一縮，後背爬上一股涼氣。
她揉了揉眼睛，再擡頭時，江慕慕已經收回視線，恢複平時的無害模樣。
“錯覺嗎？”
她輕聲嘀咕，卻壓不住心底的後怕和忌憚。
那樣的眼神，應該不會出現在這樣柔弱的女人身上。
應該是她看錯了。
……
咖啡廳裏，周芃芃和江慕慕分坐兩邊。
周芃芃将菜單遞給她，“喝什麽？我請。”
故人重逢，她眼角眉梢都藏不住那股喜悅。
江慕慕并沒有多客氣，認真選了一會，手指點在菜單一角。
“雲朵美式，三分糖，去冰，一份榛子蛋糕。”
點完，她将菜單重新遞回到周芃芃手裏。
“這麽多年，你好像什麽都沒變，無論是口味，”她感歎的看向她，話在嘴裏含了幾圈吐出來，“亦或者是性子相貌。”
高中時候，她就喜歡吃榛子蛋糕，沒想到幾年後，她點的還是這個。
随便點了一杯雪頂，周芃芃将菜單給了服務員，整個人放松的靠在椅背，視線柔和落在對面的江慕慕身上。
“從高中時，你的專業成績就最好，後來去了國外，聽說你家裏并不支持你學法？”
說到這，周芃芃眼裏出現十分明顯的惋惜神色。
法律這一行，男多女少，能幹出成績的，女性更是比例少的可憐。
衆所周知，在這一行，努力隻能讓你入行，卻不能讓你跻身資深律師。
江慕慕是她至今爲止見過在這一行天賦最好的一個。
“是，那時候，家裏想讓我學金融。”
江慕慕并沒有遮遮掩掩，對于會讓她學金融專業這件事，她早有預料。
畢竟，江華彬和莫婉茹的心思太好猜了。
金融碩士，說出去多有門面。
他們要的從來不是實用。
“那真是可惜了，”周芃芃這話，說的還是委婉，眼神傳達的，分明不隻是可惜這麽簡單，明明就到了痛惜的程度。
“不過，金融系畢業，怎麽會去幹公司法務？”
服務員恰好在這時将甜品和飲品端上來，江慕慕拿了勺子攪動，語氣雲淡風輕。
“走的雙學位。”
周芃芃瞪大了眼，但很快又露出了然和羞赧。
“看我這笨的，你這麽優秀，怎麽可能在熊掌和魚之間徘徊？”
這個世界大多數事，不能兼得的原因不是不行，而是不能。
差一個字，卻天差地别。
不是做不到，單純是能力問題。
江慕慕看她滿眼崇拜的看着她，努了努力，到底還是沒能笑出來，她有點說錯了。
她現在并不是法務，而是律師。
不過，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就算她進了科域，就算她有了律師證，就算她現在脫離了江家，獲得了不完全自由的自由，可不還是要來代表江家的法務和風氏集團談一場成功率極低的官司？
“說來話長，咱們以後再聊，芃芃，你們公司法務部的柴玉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