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一直到深夜,楚妍才從楊二妮的房間離開,第二天一早又繼續去爬樓,孜孜不倦。
她爬樓是真的,但偷書給師姐也是真的。
她也知道看書的好處,但她就是看不進去,以前師父在,那是沒辦法,如今師父不在,也沒人管,但她又不能真的放縱自己,所以隻能讓師姐講給她聽。
師姐講得清楚,她聽得也有趣,不像自己看的時候,總想瞌睡。
對于師父李修平,不論是楊二妮還是楚妍,其實都很少提及,但她們都堅信,師父總有一天會回來,就算所有人都說她們的師父死了,就算所有人都已經将她們的師父遺忘,她們也依舊相信。
因爲那頭碧水麒麟說過,它與師父李修平之間的聯系還在,那就說明她們的師父還活着,至于爲什麽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可能是有着他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但有一點她們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們的實力越強,跟師父見面的時間也就會越快。
觀潮亭的頂樓,此刻站着兩人,一個蒼老的老頭,一個儒雅不凡的中年。
兩人都看着兩個小丫頭所住的位置。
祁文興皺眉道:“這樣讓她把那些典籍帶走,真的不會出問題?”
劉先生笑着道:“那小丫頭鬼精得很,平常弟子發現不了,能發現的也都不會在意。”
祁文興點了點頭,半晌後又問道:“李師弟他……”
劉先生笑着道:“如果連花仙都救不了,那咱們擔心也是無用,他既然消失五年沒有消息,想來便是最好的消息。”
祁文興再次點了點頭。确實,如果李修平真死了,消息早就已經傳出來了,因爲他不僅活着有影響力,死去了也一樣有影響力,不然之前又怎會有那麽多有關李修平生死的傳言。
劉先生問道:“昆侖山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祁文興搖頭道:“五年前魔族停止進攻之後,便退回了昆侖山,之後再沒離開過昆侖山秘境。”
劉先生點頭道:“這倒像是道家的做派,其實除了三百年前對咱們儒家出手,道家一直很少涉足塵世,這修行界的規矩,也都是因道家的規矩而定的。”
祁文興皺眉道:“聽先生的意思,對道家似乎挺推崇?”
劉先生笑着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道家說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争,所以我推崇道家并沒有錯,若是不放開門戶之見,我儒家又如何能有如今的氣象,在這一點上,不論是禅宗還是道家,其實都有所遲疑。所以他們雖然占據三山之二,但這麽些年,路卻是越走越窄。”
說到這裏,他輕輕歎息一聲,接着道:“當然,我推崇道家,不僅僅因爲道家的學說,也因爲道家的處事,亂世下山,盛世歸隐,這一點,不論是禅宗還是咱們儒家,都做不到,特别是我們儒家。”
“可能是現在的讀書人太多了,所以讀書就成是爲了功名,是爲了錦繡前程,沒有幾個人真的是爲了聖賢之言。所以讀書就變成了一種形式,一種可以達到目的的手段,所以有些人讀的書越多,反而越不像是讀書人。這是我儒家的悲哀。”
祁文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得将目光看向楊二妮的屋子。
剛好這個時候,有個紅衣小丫頭從房間裏走出來,就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所以在行動上輕手輕腳,看起來也就多少有些鬼鬼祟祟的。
祁文興苦澀一笑。
劉先生笑着問道:“是不是沒想到,我儒家的傳承,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小丫頭來繼承?”
祁文興點頭道:“确實沒想到,之前小師弟得到師叔的傳承,我還以爲儒家的傳承會在他身上,沒想到他隻是過渡,真正接過傳承的,是他的弟子。”
劉先生歎息道:“我也沒想到啊。”
祁文興愕然,他還以爲自家先生什麽都料到了呢。
祁文興問道:“先生,咱們儒家是不是還有什麽秘密啊?”
劉先生一愣,皺眉道:“能有什麽秘密?”
祁文興道:“比如傳承,還有……”
他沒有往下說,而是伸手指了指上面。
劉先生便擡頭看着上面,他自然知道祁文興的意思。
劉先生說道:“可能有吧,但既然是上面的秘密,又怎麽可能讓我們這些下面的人知道,等那小子回來,不妨問問他。”
祁文興問道:“可他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劉先生搖頭道:“這就難說了,可能明天就回來,也可能需要百年甚至更久。”
祁文興再次皺眉。
劉先生說道:“一切自有定數,想再多是沒用的,你如果實在沒事可做,就去周王朝和夏王朝的邊境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
祁文興疑惑道:“咱們儒家插手,真的沒事?”
劉先生反問道:“讀書人做讀書人應該做的事情,能有什麽事?”
祁文興便道:“弟子知道了。”
劉先生接着道:“順便關注一下魔族的動靜,那幫家夥謀劃了萬年之久,不可能隻是爲了像現在這樣眼巴巴的等着。”
祁文興再次點頭,然後就這麽離開了觀潮亭,離開了觀潮書院。
祁文興走後,劉先生便轉身走回第七層,向後向着挂着的一幅儒家聖人畫像走去,接着他的身體便直接消失在那張畫像之中。
那,才是真正的七大聖地之一的儒家聖地。
而整個儒家,整個觀潮書院,如今也不過隻有兩人可以進入而已,因爲其他人根本就上不了這第七層,原本那個書院小師叔是有希望登上這第七層,成爲儒家如今第三個可以進入秘境的人,可那家夥這一去,便悄無聲息了整整五年,要是再不回來,這第三個進入儒家秘境的,怕是就要變成他那兩個徒弟中的其中一個了……
——
南海之濱,一座孤島。
此刻一個身穿粉絲長裙的女人正皺着眉頭,在她面前,躺着一個滿頭白發的年輕人。
整整五年,她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甚至不惜從天地間截取氣運,可這家夥就是沒有醒來的迹象。
奇怪的是,要是治不了也就罷了,這家夥也應該早就死了,可他除了醒不過來,就是還吊着一口氣,就好像一個人臨死之前有着什麽遺憾,所以不想咽下這最後一口氣一般。
可一個人就算有着再大的不甘,有着再多的遺憾,時間到了,該離開還是得離開,這家夥這一躺,便是五年,所有的一切也都已經消失,唯獨僅剩的那一口氣怎麽也散不去。
她活了上萬年,這樣的情況還從未見過。
花仙雙手結印,頓時有無數能量不斷彙聚而來,然後化作絲絲縷縷的液體,融入李修平的四肢百骸。
做完這一切之後,花仙冷聲道:“那酒鬼将你丢下,這麽些年也不說來看看,要不是你身上牽扯太多,老娘還真不想管了。”
說完這句話,她再次确認了一下李修平的情況,然後轉身離開。
可她才走出沒多遠,腳步不由得突然一頓,接着驟然轉身。
一股龐大的能量竟是突然出現,然後瞬間就席卷了整個島嶼。
花仙盯着依舊躺着的李修平,眉頭緊皺,甚至于都有些激動。
一個仙人境強者,一個活了上萬年、見過各種驚天事情的她,此刻竟是會對一件事有所期待,就足以說明這件事對她産生了怎樣的沖擊。
先前那道能量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快,此刻竟是歸于平靜,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以至于就算是花仙,都有種自己是不是感覺錯了的想法。
而就在這時候,又有一道能量突然出現,還是跟之前一樣,直接向着四周蔓延出去,然後很快消失。
花仙像是得到了确認,眯眼盯着李修平,同時感受着李修平身體此刻出現的變化。
奇怪的是,李修平跟這五年來并無不同,而那股能量出現的地方,正是李修平的靈海,也就是他僅存的最後一口氣的地方。
就這樣,那股能量一次又一次地不斷出現,每次間隔的時間也都相同,絲毫不差。
随着這些能量不斷蔓延,整個島上那些靈獸和妖獸很快就被吸引,開始向着這邊靠近,隻是在靠近之後,便不敢繼續往前。
一開始的時候,隻是島上的靈獸和妖獸被吸引,到後來,竟是連大海中的靈獸和妖獸都開始被吸引。使得原本荒涼的小島一下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強大妖族。
對此,花仙不爲所動,反倒是因爲李修平的這種情況,從最開始的期待變成了擔憂。
李修平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在将體内那最後一口氣給散掉一般,其中就包括她這五年來不斷給李修平灌入的力量。
她很清楚,這些力量一旦全部離開李修平的身體,李修平現在的這種情況就會被打破,而他沒有了這些能量的維持,恐怕就會瞬間神魂俱滅!
随着這種情況的持續,很快就引起了魔族強者和人類強者的注意,于是這座孤島之上,除了先前出現的妖獸和靈獸,又來了不少魔族的強者和人類的強者。
平時候一碰面就會大打出手的兩方強者,此刻卻都隻是盯着那座小小的孤島,暗自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