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霄派的時候,是因爲心境所緻,因爲那時候他有必須出劍的理由。至于之後幾次,也都是因爲事關與他相關的人,付出代價也算說得過去,可如今這位,跟他可沒有任何關系。
隻是李修平做什麽事情,李修平自己心裏有打算,不用他說什麽,他跟着李修平,隻是确保李修平在遇上危險的時候,不至于毫無抵抗之力,其他的事情,與他無關。
這種廢除修爲的秘法,隻有李修平自己知道,而且顯然是不能傳授的存在,所以這事他無法代勞。
有些事情,既然是自己做出的決定,那就隻能自己承受相應的結果,青冥居士就是實在有些想不通。
要幫郭淮廢除修爲,顯然是件很麻煩的事情,不是李修平現在這一劍就能解決的,之後肯定還要進行不下一次這種操作,而李修平現在的情況,一次就已經難以承受,多來幾次又如何受得了?
真要廢除修爲,明顯有着更簡單直接的方法,他就能做到,隻是那樣一來,郭淮的所有修爲就都會被全部廢除,從此淪爲一個普通人,就跟鋪雲山那些修士一樣。
可也正如鋪雲山那些修士一樣,廢除修爲之後,李修平完全可以傳授郭淮回複修爲的秘法,根本不用像現在這樣,爲了一個毫不相幹的人,讓自己遭受重創。
随着這一劍落下,李修平便盤膝坐下,雙手掐訣,壓制體内翻湧的劍意,半晌後才取下腰間的酒壺,灌了一口酒,臉色這才好轉了一些。
而這個時候,郭淮已經起身,隻是看着李修平的情況,不敢出口打擾,所以向着他那些同伴走去。
那些漢子則是迎了上來,開口問道:“怎麽樣?”
很顯然,他們現在更關心的是郭淮的情況,至于李修平是什麽情況,沒有人會在意。
郭淮點頭道:“還好,似乎并無什麽變化,不過魔族的秘法,倒是忘掉了不少,如今也在我體内自行分散開來,很是玄妙。”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着地上坐着的李修平,若有所思。
這般過了一會,李修平睜開雙眼,起身道:“這樣大約需要七八天作用,你體内的魔族秘法就能全部祛除,隻是我之前對抗魔族那位魔尊的時候受了重傷,如今連禦空都不行,所以隻能兩日一次,大約需要半個月時間。”
郭淮點了點頭,對着李修平深深行了一禮,道:“李公子大恩,郭淮沒齒難忘,今後李公子但有吩咐,上刀山下火海,郭淮絕不皺一下眉頭。”
李修平笑着道:“我也是修行之人,所以知道這一身修爲來之不易,誰都無法承受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和心血化爲烏有,但我也隻能盡可能的保留你原本的修爲,無法保證能夠全部保留。”
郭淮點頭道:“沒事,能夠有所保留,在下就已經很滿足了。”
說着再次行禮,其餘人也都跟着行禮。
李修平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道:“走吧,繼續趕路。”
說着轉身直接繼續前行。
青冥居士走在李修平身邊,欲言又止,還是沒有開口。
李修平笑着道:“居士覺得我這樣做完全是自讨苦吃?”
青冥居士點頭道:“你完全可以用在普雲山的方法,爲何偏偏選這樣一種方式?”
李修平笑着道:“晚輩先前也說了,任何人的修爲都來之不易,爲了能有如今的境界,這些人不知道付出了怎樣的代價,若是一夜之間化爲烏有,誰能承受得了?”
他接着道:“我既然有能力可以做到更好,自然應該盡力而爲,哪怕對方與我毫無關系。其實說到底,他也是可憐之人,誤打誤撞進入了遺迹,然後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修行了魔族秘法,也算是遭受了無妄之災。而且……”
他頓了一下,接着道:“這次秘境的出現,我總覺得沒有那麽簡單,所以才想一探究竟,若真是沖着我來了,那他們也算是受我連累,我就更應該幫助他們。”
青冥居士微微皺眉,依舊沒有說話,顯然李修平這個說法,很難說服他。
李修平接着道:“其實當初在普雲山的時候,我也想過用這個方法,這樣不僅能夠廢除掉魔族有關的部分修爲,還能盡可能的幫他們保留原有修爲。隻是普雲山的情況跟此人顯然不同,普雲山修士大多都是一開始就修行的魔族秘法,不存在原有修爲和後來修爲的說法,就算使用這種方法,所能保留的修爲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除此之外,普雲山數千名修士,真要用這個方法,那我這輩子怕是都得住在普雲山了。”
青冥居士點了點頭,道:“真要這麽說,确實也有道理,隻是這又是何必?一個小小的金丹期修士而已,就算真廢除了修爲,也沒什麽。”
李修平搖頭道:“在前輩眼中,自然覺得金丹期修士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别,可事實上,這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了。”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笑,道:“再說了,我現在可是連金丹期都沒進入,自是不敢否認别人努力得來的境界。”
青冥居士說道:“我也隻是好奇,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按照你的想法做便是,不過還是要多考慮下自己的身體,畢竟這方秘境的出現如果真是沖着你來的,到時候肯定會有不小的麻煩。”
李修平點了點頭,笑着道:“這不有前輩在嘛。”
青冥居士歎息道:“當初認識你師父的時候,我就知道準沒好事,沒想到真正麻煩的不是你師父,而是你這個徒弟。”
李修平說道:“這段時間,确實辛苦前輩了。”
青冥居士擺了擺手,道:“留在北方,還得對付魔族,跟在你身邊反而輕松多了,何來辛苦。也正因爲如此,所以你應該明确自己的重要性,很多人可都還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就算不是爲了你自己,也要珍惜自己才是。”
李修平皺眉道:“這事真沒那麽嚴重,而且對我也有好處。像這樣驅動劍意,造成劍意反噬,能讓我對劍意的掌握越發熟練,而且這種情況,不論是對肉體還是對修爲的提升,都有幫助,雖然不大,但我如今這不能修行的情況,已經算是不錯了。”
青冥居士點頭道:“如此便好。”
接下來的日子,衆人依舊這麽趕路,而李修平每隔兩天,就會驅動劍意幫助郭淮廢除屬于魔族秘法部分的修爲,用了半個月時間,也總算是要達到秘境所在,而郭淮的問題,也基本上完全解決。
此刻,郭淮還是跟以往一樣,繼續按照李修平的說法,運轉體内真氣。
隻是他等了半天,也沒感受到李修平動手,不由得睜開雙眼,就看到李修平站在自己對面,似乎有些遲疑,更準确的說是有些恐懼。
爲郭淮廢除修爲,并沒有李修平自己說的那麽輕松,加上這半個月一直如此,對他的身體确實造成了不小的創傷,若是繼續下去,或許會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
除此之外,這半月個每次驅動劍意,對李修平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痛苦,此刻不免有些後怕。
能讓李修平覺得後怕且猶豫,就足以證明這件事所造成的痛苦确實不容小觑,畢竟從李修平踏上修行之路以來,還很少有什麽痛苦能夠讓他如此,當初在五絕山算是第一次,後來陸陸續續有幾次。
可之前雖然痛苦,所得到的回報也算是對等,不像這次,承受了痛苦,所得到的回報卻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看到李修平這副表情,郭淮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段時間他也算是格外關注李修平,因爲李修平所用的這種方法,對他自己顯然有着很大的損傷,所以郭淮有些想不明白,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這位李公子是如何做到這種程度的。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懷感激,越是心懷感激,他就越是覺得心中不安。
這可是李修平,是整個修行界無數修士都隻能仰望的存在,可現在卻爲了他這麽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一個隻有金丹期修爲的小小修士,耗費如此大的精力,這到底是爲了什麽?
按照傳聞,這位李公子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老神仙?不是将他人性命視爲草芥的超級強者?爲何現在所作所爲,跟傳聞有着如此大的差距?
“李公子,要不就算了吧,你直接廢除我的修爲就行,我這樣的人,不值得李公子這般付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郭淮顯然有所猶豫,而且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氣。
按照李修平的說法,隻需要半個月時間,就能徹底解決他身上的問題,如今眼看着就要結束,他很快就能不受魔族秘法的牽連和影響,還是可以跟以前一樣,他自然是不願意放棄的。
現在這樣一說,他自然擔心李修平真的會直接放棄,從而徹底廢除他的修爲,那他将從此淪爲一個廢人。
可他又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值得李修平這麽做,那是七大聖地之一觀潮書院的小師叔,是能夠煉制出仙丹和鍛造出仙劍的人物,是直面仙人境嗎魔尊依舊能夠全身而退的強者,如今卻爲了他這麽一個小人物,耗費如此巨大的心力,讓他都覺得心中愧疚。
李修平笑着道:“這樣一來,那我之前的努力豈不是全都白費了?來吧,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不過你得有個準備,這次可能會有些痛苦,而且之後你的修爲也會受到影響。”
郭淮點了點頭,重新閉上雙眼,運轉體内真氣。
李修平也不再猶豫,右手劍訣一引,體内的磅礴劍意便直接釋放而出,然後在郭淮上空凝聚成型,這次巨劍凝聚成型之後,并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落下,而是緩緩降下。
随着巨劍不斷下降,天地間的空氣就像是被某種可怕的力量直接壓縮一般,而郭淮的臉色也開始變得扭曲起來,顯然這次所承受的痛苦并不小。
雖然忍受着骨肉分離般的痛苦,但郭淮依舊緊緊地咬着牙關,盡可能地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而且一直謹記李修平的要求,讓自己盡量保持清醒。
随着時間持續,巨劍緩緩下降,還是跟之前一樣融入郭淮的身體之中,但速度卻慢了很多,而且那些劍意的融入,顯然比之前更加可怕,因爲之前是劍意直接融入郭淮的身體,而現在那柄巨劍就像是完全實質一般,反倒是郭淮整個身體看起來有些虛幻,也就能夠清晰看到那些劍意不斷灌入郭淮身體的情形。
郭淮不好受,李修平也不好受,此刻不僅臉色蒼白,身上的衣衫更是直接被汗水全部浸透,以至于他捏着劍訣的右手都有些顫抖,需要用左手幫着扶住,而且他不敢有任何松懈和大意,全身關注的感受劍意的反饋,然後驅動劍意對郭淮體内的真氣進行分化,将屬于魔族秘法部分的氣息抽離出來,然後再送出郭淮的身體。
等到那柄巨劍終于全部融入郭淮的身體,郭淮整個人已經昏迷,而李修平也身軀顫抖,要不是青冥居士出現在他身邊将他扶住,怕是也得倒在地上。
青冥居士歎息一聲,一邊将真氣灌入李修平身體,一邊幫他取下腰間的酒壺,遞到他的嘴邊。
李修平飲下一口酒之後,有些艱難地說道:“謝謝!”
青冥居士皺眉道:“趕緊調息一下吧。”
他看着李修平的眼神中,有關切與擔憂,又不乏無可奈何。
隻是很快,他的眉頭不由得皺起,雙眼也看向遠處的天空。
在那裏,一個個細小的黑點不斷出現,然後快速向着這邊靠近,黑點也變得越來越大,其所散發出的氣息也越來越強,竟幾乎都是化神期強者!
李修平苦澀道:“果然是沖着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