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劍客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免震驚。
元神出竅,這是分神期才能做到的事情,李修平不過才築基期修爲,爲何也能做到?
關鍵是李修平現在出竅的元神,跟分神期強者所出竅的元神又有所不同,具體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另一個李修平出現之後,兩個李修平一上一下,皆是盤膝而坐,彼此之間相互牽引,一股能量在兩者之間來回移動,就像是兩人在進行互補,相輔相成。
青衫劍客這麽看了一會,重新閉上雙眼,繼續恢複自己身體的損耗。
紫色蠍子依舊向東而行,在其背上,兩人各自調息,互不打擾。
在李修平的靈海之中,那棵柳樹還在,但花托上的“李修平”已經沒了蹤影,一道道能量不斷灌入靈海,然後以靈海爲中轉,傳遞給李修平。
随着這些能量的不斷傳入,靈海中的第十二層靈晶開始變得越來越渾厚,而且增長的速度極快,瞬間就已經達到了巅峰。
随着十二層靈晶達到圓滿,那棵柳樹便開始增長,将十二層靈晶沖破之後,開始吸收第十二層靈晶的能量,然後将這些能量通過靈海傳送到另一個李修平身上,另一個李修平得到這些能量之後,再将其通過靈海傳送給李修平,如此反複……
随着時間持續,在李修平的靈海之中開始出現第十三層靈晶,那種相互傳遞能量的感覺也開始減弱,上方的“李修平”也開始落下,然後融入李修平的身體之中,最後完全消失,重新出現在靈海中的花托之上。
李修平睜開雙眼,身上那種虛弱感頓時蕩然無存,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就像是完成了一次蛻變一般。
随着身體中的情況漸漸平息,李修平睜開雙眼,看着旁邊的青衫劍客,眉頭微皺。
先前的情況他都能清晰感受,所以知道這位劍聖前輩遭受了不小的創傷,這讓李修平心中無比感激。
不管是不是因爲交易,這位劍聖前輩一路上盡心盡力,不僅可以讓洗劍池損失慘重,如今還能爲了救自己而損害自身,這樣的恩情,他李修平如何都不能忘。
這樣一來,他欠這位劍聖前輩的,就不僅僅隻是授業之恩,還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因爲這位劍聖前輩及時趕到,先前的那種情況下,他必死無疑。
而到目前爲止,他也沒爲洗劍池做什麽,所以李修平不僅感激,還有些愧疚。
這個時候,青衫劍客突然睜開雙眼,身體也一下站起來。
他先是看了李修平一眼,然後直接釋放自身劍意,一邊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李修平先是一愣,然後點頭道:“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他接着問道:“那些人追上來了?”
這話剛出口,已經不用回答,因爲四周空氣開始劇烈波動,一道道人影也跟着不斷浮現,清一色的紫色道袍。
感受着這些強者的氣息,李修平眉頭微皺。
這些人的氣息比之前那些人還要隐晦,很大可能都是分神期強者。
先前那些化神期強者,就已經讓他無從招架,如今這麽多分神期強者,這要是真打起來,身邊這位劍聖前輩怕是也顧及不上他,更何況這位劍聖前輩如今已經受傷。
也好在來的不是觀星樓的強者,不然肯定會直接出手,而太一閣這邊還有緩和的可能。
從先前的情況來看,太一閣似乎并不想直接将他鎮殺,李修平覺得這應該跟他背後的牽扯有關。
似乎是知道李修平心裏的想法,青衫劍客開口道:“一會動手之後,你繼續往東。這幫家夥或許不會殺你,但肯定不會讓你離開。”
李修平點了點頭,道:“前輩小心。”
青衫劍客點了點頭,再次釋放劍意,同時開口道:“走!”
他話音剛落,太一閣那些強者也直接出手,而且毫無留手的意思。
李修平不敢再有任何停留,身體直接離開紫色蠍子的後背,整個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東邊狂奔而去。
随着李修平身體離開,那隻紫色蠍子也直接消失,青衫劍客憑空而立,周身劍意翻湧,整個人就像是直接變成了一把劍一般。
與此同時,那些太一閣強者的攻擊也直接到來,全都轟砸在青衫劍客的身上。
一道道能量不斷炸開,所以根本看不到場中的情況。
下一刻,一股更加強大的能量直接炸開,将那些太一閣強者的攻擊全部驅散,一道劍氣直接沖天而起,然後向着那些太一閣的強者斬落而去。
所有太一閣強者臉色陰沉,接着同時雙手結印,一個巨大的太極圖緩緩浮現,向着那柄巨劍撞擊而去。
随着長劍和太極圖撞在一起,太極圖和長劍幾乎同時炸開,一道更加狂暴的力量向着四周沖擊而去,以至于太一閣那些強者也隻能選擇後退。
青衫劍客似乎也不敢直接硬扛那種沖擊開來的力量,身體一樣後撤,然後直接禦劍淩空,向東而去,竟是沒有要跟太一閣那些強者繼續戰鬥的意思。
随着沖擊的能量消散,太一閣那些強者全都皺起眉頭,不過什麽也沒說,彼此對視一眼之後,身形全部消失,也向着東邊追去。
李修平的速度雖然不慢,但終究隻是築基期修爲,隻能在地上狂奔,不能禦空而行,很快就被那位劍聖前輩追了上來。
青衫劍客追上李修平之後,直接将李修平拉到長劍之上,載着李修平繼續向東,速度之快,隻能看到山河不斷後撤,寒風夾雜着飛雪,不斷拍打在李修平臉頰之上,宛若一柄柄利刃一般。
青衫劍客一邊禦劍前行,一邊道:“等他們再次追上來,你就往東南方走,我會想辦法将他們引到東邊,如果你進入飛雪城的時候我還沒追上你,你就繼續往東,前往武帝城。”
聽到這話,李修平微微皺眉,但并沒有多說什麽,一邊抵禦寒風飛雪,一邊輕輕點頭。
因爲禦劍的速度極快,所以太一閣那些人一時半會也無法追上,兩人就這麽向東穿梭,很快就已經是數千裏之遙。
這個時候,禦劍的速度開始變慢,青衫劍客的臉色并不大好,顯然身體的情況也不是很樂觀。
先是動用本命飛劍幫着李修平壓制那些仙寶,之後又跟太一閣那幫家夥強行戰鬥,如今又帶着李修平禦劍跑了這麽遠,身體怕是已經到了極限。
兩人落到地面之上,青衫劍客受了那柄長劍,右手擡起,捏了一個劍訣。
然後李修平就發現這位劍聖前輩竟是一分爲二,直接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青衫劍客,隻不過一個顯得陰沉冰冷一些,一個則是顯得親切熱情一些。
一分爲二之後,青衫劍客開口道:“辛苦了。”
另一個青衫劍客點了點頭,看了李修平一眼之後,身體臨空而起,然後禦劍原路返回。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修平内心震撼,開口問道:“前輩,這是……”
青衫劍客看着另一個自己消失在視線之中,回頭看着李修平,笑着道:“分神期的一種手段而已。”
他接着道:“我們走吧,他應該能阻擋那些家夥一陣,這一路上,我也會将剩下的劍道神通傳授給你,隻是隻能靠你自己研究了。”
李修平皺着眉頭,這次問道:“前輩這話什麽意思,難道……”
青衫劍客笑着道:“放心吧,隻憑這些人,還不能威脅到我的性命安全,隻是我也不能一直跟在你的身邊不是?現如今洗劍池跟太一閣和觀星樓已經徹底對立,大戰隻是早晚的問題,我這個洗劍池的山主要是不在,未免也太不像話了。”
李修平點了點頭,知道這位劍聖前輩不是在做死前的告别,才松了一口氣。
青衫劍客接着道:“到了飛雪城之後,繼續往東,差不多六千裏左右,就算是武帝城的地盤了,太一閣和觀星樓也不敢在那邊撒野。至于到了武帝城之後,一切就隻能靠你自己了。”
李修平再次點頭,内心卻顯得有些沉重。
在以前,他以爲隻要有了足夠高的境界,擁有足夠強的實力,任何危險就都不是危險。事實上之前一路往北,這位劍聖前輩以一己之力,将一切阻礙全都一一摧毀,讓李修平覺得隻要有這位劍聖前輩在,就沒有什麽危險是不能解決的。
現如今因爲太一閣和觀星樓聯手,不僅她重新置身危險之中,洗劍池那邊也損失慘重,就連這位劍聖前輩,如今也遭受重創,他雖然極力表現得輕松,但李修平能夠看得出來,他其實一點不輕松。
靠着一己之力,想要對抗各大勢力,就算是到了這位劍聖前輩一樣的境界,就算是擁有這位劍聖前輩一樣的強大實力,也一樣難以招架,真要想憑着一己之力對抗各大勢力,恐怕也隻有到達那位酒仙前輩那樣的程度才行。
對李修平來說,别說那位酒仙前輩那樣的境界,就是這位劍聖前輩一樣的境界,那都是遙不可及,也就是說,要想對抗太一閣和觀星樓這幫家夥,隻憑他自己,顯然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借助其他勢力。
借助其他勢力有兩個辦法,第一個自然是鑄造出一把真正的仙劍,到時候不用他去找别人,各大勢力會自己來找他,隻要自己能夠允諾各大勢力足夠多的仙劍,就算是得罪太一閣和觀星樓,各大勢力也會心動。
第二個就是借助歐冶先生當初留下的那些人情,将那些欠下歐冶先生人情的人或勢力一一找出來,幫助他對抗太一閣和觀星樓。
現在的問題是,不論是第一個辦法還是第二個辦法,都不容易。
如果是鑄劍,經過先前的那種意境,以他現在的修爲實力,加上之前的經驗,應該能夠成功,但前提是得找到一件類似于玄火令或是火焰果那樣的寶物,不然隻靠着從天地之間感受的火屬性元氣,連熔煉材料都是問題。
除此之外,最主要的就是鑄劍所需要的材料。
鑄造仙劍跟鑄造靈劍不同,所需要的材料也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其中一些材料,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更何況他李修平現在根本沒那麽多錢。
之前耗費那麽多時間和靈石,好不容易才湊齊了一柄仙劍的材料,可最後卻以失敗而告終,說他李修平如今是傾家蕩産一點也不爲過,要想在短期之内收集齊鑄造仙劍所需要的材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毫無可能的事情。
至于第二個辦法,找到欠了歐冶先生人情的那些人和勢力,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其一,李修平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和勢力欠了歐冶先生的人情,他當初不過是聽歐冶先生說過一些人的名字而已。
其二,就算李修平能夠知道所有的人和勢力,那必然也是遍布這個天下,不可能全都聚在一起,要想全部找出來幫他對抗太一閣和觀星樓,一樣毫無可能。
一念及此,李修平心中不免苦澀。
現如今還有這位劍聖前輩在,自己尚且如此難以應對,要是這位劍聖前輩離開,到時候隻有他一人,又該如何應對?
李修平這才意識到,原來一直以來,自己都需要别人的保護。
在青陽縣的時候,需要高雲棉的保護,因爲如果沒有高雲棉,沒有夜行司那些人,隻憑他一人,根本不可能跟那些妖獸對抗,最少不可能知道那些妖獸的弱點。
之後離開青陽縣,又需要華陽宗的保護,需要那位祁師兄的保護,離開華陽宗之後,又需要青衫女子和小紅姑娘的保護,小紅姑娘和那位師姐的離開,直接讓他陷入必死的境地,之後又有這位劍聖前輩保護,如果這位劍聖前輩也走了,又該是誰來保護他,他又還能依靠誰?
不過李修平很快就抛開了這些想法,一來是現在就想這些不僅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會讓自己心裏添堵;而來則是因爲他現在的任何狀态,都會被身邊這位劍聖前輩看在眼裏,他可不想他讓這位前輩無法放心。
接下來兩人走得并不快,一路前行青衫劍客一邊爲李修平講述劍道法門。
青衫劍客講得并不快,因爲有了之前的情況,這李修平的領悟能力他是在有些不敢恭維,所以盡可能讓這家夥能夠理解并記下。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這一次的李修平跟之前竟是判若兩人,很多東西他隻要說一遍,李修平都能理解,不僅能夠理解,還能舉一反三,這倒是讓青衫劍客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隻是這種變化連李修平自己都沒有發現,因爲他此刻隻想努力的将這些東西全部記下,免得辜負了這位劍聖前輩的一番教導。
随着李修平能夠将他說的都理解并記下,青衫劍客也加快了速度,一些能夠省掉的地方則是直接省掉。
兩人就這麽邊走邊說,很快便夜幕降臨,而青衫劍客也開始顯得有些着急起來。
此刻,青衫劍客腳步突然停住,眉頭也微微皺起,不過他還是将剩下的東西給李修平講完,之後拿出一物,遞給李修平,道:“我畢生所學都在這裏面,等你将前面我教你的都理解之後,自然就能夠融彙貫通。”
李修平一愣,有些茫然的接過。
青衫劍客的身軀微微一顫,先前分開的另一個青衫劍客憑空出現,然後直接融入青衫劍客的身體之中。
青衫劍客轉身看着西邊,輕輕呼出一口氣,道:“走吧,記住我之前說的。”
李修平點了點頭,将東西收起之後,對着青衫劍客行了一禮,道:“前輩保重,晚輩在飛雪城靜候佳音。”
青衫劍客眉頭微皺,不過并沒有說什麽。
他自然知道李修平的意思,所以哪怕是他沒有按照約定在飛雪城追上李修平,李修平也不會離開,而是會在飛雪城等待自己。
這樣一來,自然會讓李修平陷入險境,但這畢竟是李修平的一份心意,反倒會讓這家夥有想法。
李修平說完之後,便再不停留,轉身向着東南方向而去,瞬間就消失在漫天飛雪中。
青衫劍客轉頭看了李修平離去的方向一眼,然後轉過身來,緩緩閉上雙眼,安靜等待着。
飛雪依舊,很快便在青衫劍客的頭上和肩頭上堆了一層。
夜色漸深,四周一片漆黑,寒風呼嘯。
青衫劍客突然睜開雙眼,一道劍氣也瞬間從他身體炸開,漫天飛雪瞬間靜止,然後直接炸開。
前方,一道道人影不斷浮現,數量竟是比之前還要多數倍不止,而且所散發出的氣息,也比之前那些更加強大。
青衫劍客看着不斷出現的太一閣強者,似乎早有預料,所以臉上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一個太一閣強者緩緩走出,皺眉問道:“爲了一個李修平,劍聖真要将整個洗劍池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青衫劍客淡然道:“就你們這些人,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那名太一閣強者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等見識一下七聖之一劍聖的能耐。”
說完一擡手,所有太一閣強者直接擺開陣型,每個人手中都捏着印結,一道道光柱不斷沖天而起,然後彙聚一處,直指下方的青衫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