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身體實在支撐不住之後,李修平停下身形,然後回頭看了一眼,确定并沒有青霞峰的強者追上來之後,一個放松,整個人直接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這一刻,李修平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絕不能睡着。
一旦睡着,就算青霞峰的強者沒有追上來,自己也怕是再難醒來。
驅動劍意控制那一劍,将他體内的劍意盡數抽空,要不是最後有着那把柴刀壓制,他當時就已經死了。之後又強行驅動靈寶隐藏自身,當時體内就已經翻江倒海,短短瞬間,他就已經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最後強行牽動體内劍意,與那把柴刀形成共鳴,将自己,柴刀,那名青霞峰的掌門連成一條線。這對精神的損耗極其可怕,因爲要想成功,絕不能有半點偏差。
最後李修平将自己作爲柴刀攻擊的目标,用自身劍意牽動柴刀,以此來增加柴刀攻擊的力量和速度。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是強弩之末,要不是因爲那把柴刀跟他這麽多年,彼此都很了解,那一刀下來,能不能傷到青霞峰那名掌門李修平不知道,但自己肯定必死無疑。
也好在結果還算滿意,勉強都按照他的計劃走。
如今計劃雖然成功,但自己卻遭受了巨大的反噬,特别是這一路奔逃,借助靈寶透支自身力量,就算他擁有着無比強大的體魄,此刻也已經達到了極限。這種極限遠比劍意反噬還要可怕,所以李修平現在很清楚,自己一旦睡下去,要想醒來,幾乎沒有可能。
他此刻不論身體還是體内的劍意,都已經超出了自己能夠承受的範圍,要是不能在清醒的狀态下将身體的情況解決,必然會出現自己都承受不住的可怕情況。
要解決身體出現的這些情況,就需要驅動神識,就需要強大的精神力量。可現在自己,不論神識還是精神力量,也都已經達到了極限……
他想要控制體内的情況,卻隻能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那種無力感讓他想要直接閉上雙眼,好好的睡上一覺,可腦海中又有一個聲音不停地提醒他,絕不能睡!
李修平怎麽都沒想到,要解決自身的問題,竟然會比對付一名元嬰期強者還要可怕。
但現在,他必須盡快找到解決的辦法,因爲随着時間拖得越久,自己的情況必然會變得越糟。
要解決身體的問題,就得先把身體中出現的問題全都找出來,然後按部就班,一樣樣解決。
找出問題并不難,隻需要保持清醒,然後感受身體出現的每一種變化,就能做到。
李修平便靠着強大的意志力,讓自己盡量保持清醒,開始一點點感受身體的情況。
如今身體最嚴重的情況,就是肉體上的創傷,但這個問題現在肯定解決不了,所以隻能放棄。
其次,就是劍意的反噬。要想解決劍意的反噬,需要神識。
也就是說,現在要想解決身體的情況,就必須先恢複神識,
神識這東西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而是自身體内産生的東西,一種精神與體内修行力量的融合。
精神這一點倒不難,隻要自己一直保持清醒,隻要自己能夠忍受此刻的這種痛苦,堅定信念,就能擁有,至于體内的力量,就是劍意跟内氣融合後的力量,也就是靈海,或者說靈晶。
之前的戰鬥,靈海和靈晶損失慘重,但并非完全沒有,反噬的劍意,就是力量之一。
李修平開始嘗試讓體内反噬的劍意跟内氣融合,這很難。别說現在李修平這種狀況,就算是完好無損的情況下,要想融合反噬的劍意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爲反噬的劍意極其狂暴,一個不慎,就會增強這種反噬。
劍意反噬,無非就是摧毀自己的身體。
如今自己的身體已經是殘破不堪,那麽隻要保證自己不死,就讓他繼續摧殘好了。
李修平忍受着前所未有的疼痛,放任那些劍意不斷摧毀自己的身體筋脈,然後忍着疼痛,将好不容易得到的細微力量跟精神力進行融合,産生神識之後,又繼續用神識來加快體内劍意跟内氣的融合,獲取更強大的神識……
如此反複,李修平竟是慢慢的熟悉了那種劍意反噬的疼痛,而且對這些劍意的融合也越發得心應手,原本虛弱不堪的身體,此刻竟是有種回光返照的精神。
時間不斷持續,神識已經漸漸恢複,而體内反噬的劍意也因爲這種吸收,竟是一起解決了。
劍意和神識的問題得到解決,剩下就是身體的創傷。
李修平依舊躺在地上,根本沒有力氣爬起來,渾身滿是鮮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死人一般。
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之中,無數蟲蟻也直接爬上了李修平的身體,開始啃食李修平的身體。
啃食的疼痛和身體自身的疼痛,讓李修平幾欲昏厥,但他隻能緊緊地咬牙堅持。
他還不能倒下。
體内如今已經有了力量,神識也已經恢複,自然就能驅動這些力量。
雖說現在他依舊渾身無力,但要用體内的力量來驅趕那些蟲蟻,并不是太大的問題。
随着體内的力量被催動,李修平的身體也開始散發着一層瑩瑩光輝,将那些蟲蟻盡數驅散。
修複身體的損傷,是一件極其漫長複雜的事情,首先必須保證主要部位的安全,比如五髒六腑。
李修平開始釋放神識,确定五髒六腑的情況,這一看,内心苦澀到了極緻。
但好在現在情況已經好了很多,雖然依舊不能動彈,但隻要能夠忍住不睡下,慢慢的也能修複,前提是不會出現什麽外在的危險,比如青霞峰的強者,比如山中的野獸等等。
現在随便出現任何一樣東西,自己還是難逃一死。
都說手無縛雞之力,現在自己哪裏是手無縛雞之力,簡直就是一具還能思考的屍體而已。
李修平很快舍棄掉這些莫須有的想法,開始借助體内力量對五髒六腑的損傷進行修複。
李修平很快發現,如今靈海筋脈都受到了損傷,運轉體内的力量極其困難,而且損耗也極其巨大。原本一份力量就能解決的問題,現在需要三四份甚至更多,才能達到一樣的效果。
自己如今體内的力量有限,用不了多久,所有的力量就會損耗幹淨,到時候又需要繼續恢複體内力量。
之前的過程雖然痛苦,但好歹還有反噬的劍意可以利用,現如今一旦損耗掉這僅有的力量,要想再恢複,就會極其困難。
怎麽把僅有的力量發揮出最大的效果?就是李修平此刻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思來想去,李修平最終決定先恢複靈海的損傷,畢竟靈海如今就是根本,因爲靈海的損傷若是不恢複,其中的力量就會一點點流逝;而且力量本身就在靈海之中,根本不需要通過經脈,損耗自然也能降到最低。
時間繼續持續,很快太陽便已經落下。
而随着這種時間的流逝,李修平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原本就已經達到極限的他,要不是憑着一股毅力,根本不可能支撐。
然而李修平此刻也開始感受到了恐懼,還是一種看到了希望又走入絕望的恐懼。
靈海雖然已經恢複,但體内力量已經所剩無幾,頂多隻能用來修複身體中的筋脈,可那樣一來,自己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利用,也隻能在五髒六腑超負荷的情況下死掉。
如今整個身體,任何一個地方幾乎都已經達到極限,不論救哪一個,似乎都已經來不及。
“嗷嗚!”
就在李修平充滿絕望之際,一聲獸吼突然傳來,李修平無法移動身體,但卻能夠感受到那是一頭斑斓猛虎,此刻正移動腳步向着他走來。
他現在别說對付一隻猛虎,就算是對付一隻麻雀都難。
李修平的内心,恐懼更甚。
半晌後,他竟是苦澀一笑。
沒想到我李修平竟然會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死去。
這算不算報應?
自己修行之初,就是在夜行司獵殺各種妖獸,後來在華陽宗,又在五絕山中斬殺各種妖獸,短短幾年,死在他手裏的妖獸沒有一萬也有數千,被他吃掉的妖獸更是不知多少,沒想到最後竟是要淪爲野獸的食物。
李修平如今已經認命。
因爲這頭猛虎就算不出現,他還是隻有死路一條,無力回天。
如今能在臨死之前成爲野獸的食物,能讓這頭猛虎飽餐一頓,也算是自己最後的作用了。
最後的作用,竟然是成爲野獸的食物,讓一頭野獸不至于餓着,想想都覺得諷刺。
李修平索性閉上雙眼,等待着那頭猛虎将自己整個吞下,沒有任何掙紮反抗的意思。
然而等了許久,李修平也沒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不由得重新睜開雙眼。
此時此刻,他第一次覺得睜開雙眼,竟然是一件比登天還要困難的事情。
随着他雙眼睜開,映入眼簾的,不是什麽斑斓猛虎,而是一張笑臉。
這張笑臉有些模糊,但李修平能夠看出那是一個男人,長得很好看的男人,這人還穿着一身白衣,很白的那種。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酒香,讓人沉醉,沉醉得真想好好地睡一覺,就睡在這酒香裏。
李修平的神智漸漸變得模糊。
支撐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先前因爲已經認命,緊繃着的精神已經徹底放松,身體中所有的機能也都開始停止運轉,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有些睡着,就是永久。
李修平最後的感知就是有人掰開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往裏面灌入了一種液體,至于那液體是什麽,有什麽味道,李修平已經感受不到。但能夠感受到那股液體進入自己的身體之後,便順着喉嚨一路往下,就像是江河裏奔湧的水流一般。
再之後,李修平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
李修平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好像什麽都有,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因爲此刻他竟是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都夢到了一些什麽。
李修平睜開雙眼,看到的是翠綠的樹葉,在風中輕輕搖晃,有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灑下來,灑在自己的身上,竟是有種暖暖的涼意,很奇怪的感覺。
李修平想要嘗試着坐起來,卻發現整個身體中一點力氣都沒有,但卻有一股力量在身體中翻騰不休。
不等李修平去感受這是怎麽回事,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可以啊,這樣都還能活下來。”
李修平有些艱難的側過腦袋,順着聲音看去,就看到一個白衣男人站在草地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自己。
看到這個男人,李修平第一感覺就是不真實,很不真實的一種感覺,就好像這個男人根本不存在、或者說不應該存在一般,因爲他是在太好看了,好看到沒有一點瑕疵。
沒有瑕疵的東西,豈非就是不存在的東西?
“你是神仙?”李修平開口。
不存在的東西,卻存在于自己的面前,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此人非人。
非人不是妖,就是仙。
白衣男人點頭道:“猜對了,不是仙人,你這條小命如何能夠撿回來?”
李修平急忙道:“多謝仙人救命大恩。”
白衣男人呵呵笑道:“不用不用,也就是給你灌了一口酒而已。”
李修平一愣,看着白衣男人腰間挂着的酒壺。
那隻是一個很普通的酒壺,因爲無論李修平怎麽看,都看不出這酒壺的特殊,或者說這酒壺跟這白衣人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有點像……
像自己當初在華陽宗的時候,穿着華陽宗的服飾,腰間卻别着一把柴刀的感覺。
白衣人異動腳步,來到李修平身邊,直接蹲了下來,無比好奇的問道:“給我說說你當時是怎麽想的?”
李修平一愣。
白衣男人接着問道:“就是青霞峰那位掌門。那可是元嬰期強者啊!到底是什麽讓你有那樣的勇氣?在保住一條命之後,還想着對她出手。”
李修平搖頭道:“就是突然想到并覺得可行而已。”
白衣男人一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