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可而止吧，他這身體弄死就不劃算了。”
三隻厲鬼仍舊纏着周建良，讓他的身體懸空，一個厲鬼用胳膊肘鎖着他的脖子，另一隻厲鬼趴在他身上狂咬。
最後一個停下來對蘇青檸說：“我們追到這裏就是要弄死他。”
“那你考慮清楚哦，你們現在可以用鬼的身份報仇，但是到了冥界轉世投胎的時候，一切因果都要被清算，現在的所作所爲夠你們下十次油鍋的，還有可能轉世畜生道。”蘇青檸笑着說。
三個厲鬼明顯一頓，“可是我們不服。周建良偷工減料賺黑心錢，他是拿着錢跑了，還給自己換個身份繼續生活，而我們這些被壓在大樓底下的人，和家人生死兩隔，沒有讨到公道也就算了。我們想找周建良問個清楚，他卻找邪修把我們抓起來，困在他家的結界裏。”
另一個撕咬的停下嘴，道；“對，我們像狗一樣被困牢籠，不得自由，也不能去投胎，整日能看見他生活奢侈家庭和睦，這口氣誰能咽得下。”
“是挺難咽得下的，那你們還要不要見家人最後一面了？”
蘇青檸這麽一問，三個厲鬼全都停下動作。
因爲被張青所設置的結界困住，他們甚至不能像孤魂野鬼那樣四處遊蕩，不僅得不到家人的供奉，還不能去他們夢裏相見。
這時，一個才十七八歲的少年厲鬼哭了出來，“我想我媽媽，那天是我生日，她給我買了一身新衣服，親自送我去大樓的地下滑冰場，走的時候她還叮囑我晚上不要回來太晚，家裏人要一起吃飯。這麽多年我都沒能和她夢裏見一面，她會不會以爲我恨她？”
另外兩個厲鬼也停下了，其中一個捂着臉蹲下身，泣不成聲：“我想我女兒，出事那年她才三歲，我多想看看她現在長什麽樣子。”
最後一個更是嚎啕大哭：“我想我未婚妻，我們約好了要結婚的，這些年不知道她有沒有走出來，有沒有再遇到喜歡的人。”
……
現場氣氛壓抑。
因爲三個厲鬼都停手，周建良的身體重重地摔下來，周子軒連忙撲上去，“爸，你還好吧？”
周建良已經被折磨得半死不活，說不出話來。
周子軒氣憤不已，回頭用命令的語氣：“蘇青檸，我給你……三百萬，不，一千萬，你把這三個厲鬼都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蘇青檸沒有搭話，而是歪着腦袋冷冷地盯着他。
“你看他們三個，有父母有家人有愛人，因爲你爸的貪婪之心，和家人朋友生死相隔，二十多年連夢裏都不能見一面。他們和你一樣有血有肉，有愛有恨，你爸有什麽資格剝奪他們的生命，你有什麽資格讓他們魂飛魄散，就因爲你有錢嗎？”
周子軒第一次見蘇青檸這麽生氣，一直以爲她是吊兒郎當混不吝的性格，再加上經常露出一副貪财模樣。
還以爲隻要有錢就能收買她。
“我……可我爲人子，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爸被他們折磨死。”
“你有爸，就你有爸！你爸賺的是斷子絕孫的錢，你知不知道？”
蘇青檸一聲怒罵，周子軒反應過來。
老話說毀橋挖路殺人放火，都是要斷子絕孫的。
而他是他爸唯一的兒子。
都說父債子償，難道因果會報應到他身上！
“既然這樣，”白夜忽然冷漠地開口，聲音裏甚至有幾分愉悅的殘忍：“我有個主意。”
他淡定地走上前，伸手一指點在周建良的印堂上，往裏面注入一股靈力。
半死不活的周建良突然恢複成了正常人模樣，甚至比之前還更有活力。
“你和你爸二選一，隻能活一個。你願意用你的命替換你爸的命嗎？”白夜道。
蘇青檸一怔，看向他。
這人比自己會玩啊，殺人誅心還得是他。
周子軒低頭看父親，周建良坐起身，也擡頭看看兒子。
那一刻父子情崩塌，彼此的眼神裏更多的是質疑和敵對。
“爸，”周子軒站起身，一步步後退，“你都活了大半生了，我還年輕……”
“你個混小子，你說什麽？你這麽些年養尊處優，不都是靠着我掙下來的家業！”
“你到底還是不是當爹的，哪個當爹的不願意替兒子去死？”
“臭小子，你爸才五十多歲，我找個年輕老婆，幾個孩子不能生？這些年爲了你我才不要孩子，你現在生死關頭要老爸替你去死，你還有沒有良心！”
“誰替誰去死啊？都是你做的惡，跟我有什麽關系。”
……
父子倆互相怒吼着，撕咬起來，像是籠中的困獸，爲了一線生機，什麽親情倫理全都不顧。
“原來你們也知道惜命啊，那麽對别人的命，怎麽就如此輕賤呢？”
蘇青檸說完，大手一揮，中止了父子倆的争吵。
周子軒、周建良像是中了時間魔法，全都停下來一動不動。
“你們三個，跟我走吧。不要爲這兩個賤人犯下大錯。”蘇青檸說。
“那他們呢？”
三個厲鬼看着被點穴的父子倆。
“周建良的所作所爲會公之于衆，是死是活由法律說了算。周子軒享受了二十多年的黑心錢，理應被他爸的因果波及，至于是什麽因果，且由天定。”
蘇青檸說完，三個厲鬼交換眼神。
也對，他們都有自己珍視的人，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報私仇，而是和家人團聚。
“那我們還能和家人見面嗎？”十七八歲的少年問。
“當然，你媽媽這麽些年一直沒法釋懷，她成了被困在過去的人，隻有你能開解她。”
說着，蘇青檸給每個厲鬼一片金色羽毛。
“拿着吧，給家裏人拖個夢，夢裏說說話。完事後去找我。”
蘇青檸轉身遞給大爺一個金色羽毛。
大爺愣怔地看着蘇青檸，語氣沉重充滿關愛：“姑娘，你怎麽還沒走？大樓要塌了。”
蘇青檸看出大爺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女，二十多年過去，以前的家人都走了，現在應該沒人記得他。
于是她走過去，一拳頭砸在周子軒腦門上；“看你爸幹的好事！大爺死去二十多年了，一直被困在死去的那一刻，心中始終惦記着讓其他人趕緊出去。就算做了鬼也沒想過找你們報仇。”
因爲這一拳，時間魔法終結，周子軒捂着臉，痛哭出聲。
不知道是爲了大爺，還是爲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