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廠長辦公室出來，羅成沒立刻回采購科，而是在一些部門轉了一圈，該暗示的都暗示了。現在物資緊張，一些部門的負責人，爲了一隻野鳥，也得去羅成家一趟。
現在羅成也不是小小的采購員了，能讓他送貨上門的，廠裏沒幾個。
廠裏的食堂，羅成很少在這邊吃，以前就不怎麽在，現在食堂菜品更少，他就更不願意在食堂這邊吃了。
“燕子，二哥在家的話，天天這樣吃的嘛。”
“得關着門吃，我二哥現在在廠裏是領導，工資高的很，而且他又是負責采購科的。八大員你知道嘛，采購員就是其中之一。”
羅燕炫耀的跟着張紅秀說着，在院子裏，現在很多人都對羅成家很客氣了。這前院後院分别有兩位大爺在管理着，羅燕不清楚二哥羅成家跟院子裏的人有啥矛盾，反正上年年底被二哥喊來照顧嫂子的時候，院子裏很多人就不怎麽跟二哥家打招呼。
但羅成成爲廠裏的科長後，局勢就慢慢變了。在院子裏，兩位管理者是大爺，年齡大輩分高，收入也高。就說吳開山，船廠的高級工，工資比羅成現在還高。但在外，大家也就是客氣的喊一句老師傅而已。
而羅成是幹部，是有行政級别的幹部，社會地位完全不一樣。院子就要是出事，大爺要是解決不了，得去找街道辦。而随便來一個街道辦的人員，二位大爺對待人家都要客客氣氣的。可街道辦面對有行政級别的羅成，人家街道辦的人員都得客客氣氣。
要知道現在企業單位和地方單位級别是互通的，雖然不是同一部門，但萬一有一天街道辦的人員調離到企業上班，又或者企業的調到街道辦來工作呢，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院裏的大爺，還真不敢跟一個科長亂來。别說羅成這樣一個科長了，就以前住在這邊的五保戶，那都是不敢在人家面前炸刺。
普通人其實更會趨避利勢，大家做鄰居，不就圖個鄰裏之間能互相幫助嘛。很多老胳膊老腿的，身體又不太好的，在家裏出現個狀況，有鄰居在，能喊的着人。
但誰能給的幫助大，現在是一目了然。所以主動私下找趙倩說話，發出善意和解的人很多。
最明顯的一個例子，年初有一家小孩生病了，缺營養，嘗試着求了羅家媳婦趙倩一次。趙倩還認識那小孩，常來跟她家猴子玩的。沒要人家一分錢，直接送了一斤雞蛋過去。
就光這一點，大家内心就有一杆秤了。大家有事找院裏大爺，他們也最多是發動大家一起幫助，有個主事人而已。但他們真正出力的很少，誰要是走不動需要去醫院的，兩位大爺看上去很積極，但都是在指揮，喊這喊那，自己就沒怎麽見動手的。
中午煮的是白米飯，放了幾塊紅薯塊在裏面。煮出來米飯都要香甜一些，羅成家米飯裏放紅薯，是爲了更好吃，而不是爲了節省糧食。
這午飯剛弄好沒多久，羅成差不多也回來了，中午的菜炖了一隻鳥，炒了一個青菜，還有蘿蔔幹。其實還有花生米，但這樣的菜已經不錯了。羅成招呼大家趕緊吃，等會有人來拿貨，他還要給廠長和孫主任家送一些走。
吃完飯，也就十二點半多點，就有人來羅成家這邊了。那大雁和一些要給孫主任送去的東西已經挑了出來，肥的野雞要留給自家吃，也挑出來了兩隻，剩餘的随便大家挑。但得有分寸，大家都缺吃食，你買多了，人家就沒了。
有時候唠上兩句，家裏的确需要給誰補營養的，羅成也會答應多給一隻。至于錢，大家心裏都有數，根據大概的重量，不會差羅成的。
這來一個人就要跟羅成唠嗑幾句，大多是想維護住這關系的。搞的羅成要是在家裏不走，家裏都要變成廠裏一些部門負責人的集會地了。
借着要給孫主任和廠長去送貨，羅成開溜了。人事科的，後勤部的，财務科的，組織部的，宣傳科的，甚至車間的人羅成都今天通知了一下。當然了，還有自己科室的人，羅成要不走，得跟十幾号人瞎扯一中午。
這場景院子裏的人看着也眼紅，都明白羅成是個能耐人，在這年景還能搞到那麽多東西。
“這羅成就不是個什麽好東西，他那些東西怎麽來的，我就不相信是正道來路弄來了的，我要去舉報他。”
“媽，你可别犯渾，人家現在可是科長，是幹部。而且又是幹采購的，能弄東西來不是很正常嘛。”
“這還正常，别以爲我不懂，他家的猴子養的都比人好。他幹采購的，就能把東西往家裏弄？伱信不信，有人要查他的話一查一個準。那屋檐下面挂着晾曬的肉還沒吃完，這又弄不少來。現在農村都是集體制了，他這東西不可能是在農村收的。”
“可那又能怎麽樣，舉報到街道辦，人家也不會拿羅成這一個科長怎麽樣呀。”
“我隻是口頭上說說，又沒真打算去舉報，他們一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人家好不好跟我們也沒關系呀，媽，你去哪裏。”
“我去趙嬸那邊一趟，現在娶媳婦容易，總不能讓老二一直單身。”
徐翠娥望着自己的婆婆出門，聽到是去忙乎她那小叔子的事情，就有些心煩。小叔子有打架的案底，找不到工作，分不到房子。在城裏肯定沒哪個姑娘願意嫁他，就算是農村的人，聽到這樣的情況，也一樣不會嫁。
雖然翠娥她那小叔子是城裏人，也就是可以每月領一個定量而已。領定量的錢還要家裏人給，有案底，也意味着沒有改變的前途了。農村人是想嫁城裏人，那是爲了有好日子過，可嫁這樣的人，那完全是火坑。
但現在翠娥的小叔子有脫離單身的可能了，這樣多逃荒過來的人，人都要餓死了，還會講究那麽多嘛。有案底怎麽了，也分什麽案底，又不是殺人放火。
翠娥感覺自己小叔子的婚事可能還真能成，那房子怎麽住，本來就這樣多人擠在一起了。小叔子再弄個媳婦過來，他已經是睡客廳吃飯的地方了，床闆每天豎着靠牆上，晚上睡覺打下來。這弄了一個媳婦總不能也那樣吧，而且他們那事怎麽做。
翠娥的丈夫可以像街道或者單位申請住房，但憑什麽呀，自己生了三個小孩，以後小孩大了，公公的這房子就應該給她小孩住。她和自己丈夫給公婆養老，不可能出錢出力，到時候房子還給老二了。
而且現在老二的吃喝都是靠公公出錢，按照道理，公公的錢其實以後也應該是老大的。不是說不照應老二，但得有個頭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