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禦書房裏坐着幾位宗室,正和皇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也不知怎的,房内的氣氛并不熱鬧,反而看着有幾分低沉。
見沈傳和江扶月過來,皇帝擡了擡手,打斷了一個老者的話,道:“愛卿,你來了。”
“臣攜妻拜見陛下。”
沈傳和江扶月一同行禮。
皇帝打量了二人一番,道:“起來吧。”
待二人起身,皇帝的臉上這才出現了一絲有些勉強的笑:“沈夫人在這兒就是不一樣,愛卿瞧着可算是有點人氣了。”
他這雖然是調笑的話,但是衆人的笑都有些幹巴。
見裏頭氣氛不對,沈傳寒暄了兩句,便攬着江扶月轉身離開了。
看着二人這感情甚好的模樣,禦書房裏的衆人都有些驚奇。
不過,那一瞬間的驚奇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長歎。
離開禦書房,江扶月不由得長舒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我怎麽覺得不對勁呢,平時也都是這樣的嗎?”
沈傳搖了搖頭:“不是。”
平時陛下隻是威嚴,不苟言笑,可今日很明顯,陛下純粹是不開心。
江扶月心裏不由得納了悶。
二人又一路結伴前往鳳儀宮。
鳳儀宮裏,氣氛竟然比禦書房還沉重。
皇後臉色異常差,連笑都裝不出來,寒暄了兩句就讓二人下去了。
站在鳳儀宮外,二人面面相觑了一番。
這一個個的,到底都怎麽了?
“這會兒時辰還早,”沈傳看了一眼還未完全落下的紅日,“咱們是在禦花園裏轉轉,還是直接過去?”
江扶月左右看了看,道:“還是直接過去吧。”
今天宮裏不對勁,他們還是老實一點,不要胡亂走動的好。
沈傳點點頭。,攬着江扶月的腰肢往辦宴會的地方而去。
尋常過節的時候,宴席大多都擺在禦花園裏,君臣同樂。
可這洗塵宴是相比之下比較隆重的場合,因此選在麟德殿舉辦。
麟德殿内金碧輝煌,一切都已經被布置妥當。
上上下下都被宮人仔細地用帕子擦拭得一塵不染,長方桌依次擺放,每個桌子上頭都已經備好了瓜果點心,供人随意取用。
場中鋪着厚實的地毯,踩上去如同行走在雲端。
二人到時,麟德殿已經到了不少人,此時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着天。
見江扶月過來,衆人對視一眼,朝她走了過來,恭敬行禮道:“見過夫人。”
在這等正式的場合,她們見着了一品诰命夫人,自然是要主動過來行禮的。
“諸位請起。”
衆人依言站起身子,卻沒急着離開,而是就站在這兒開始了議論。
“今日這宮裏的氣氛怎麽這麽不對勁,到底出了什麽事兒啊?”
“就是啊,我看連陛下的臉色都不太好,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兒啊?”
沈傳和江扶月對視一眼,都沒急着走。
然而,在這兒站了好一會兒,周邊衆人越聚越多,參與話題的人也越來越多,可說來說去都是猜測,沒一句準話。
江扶月輕輕歎了口氣。
沈傳适時道了句“失陪”,便攬着江扶月入了席位。
沈傳行事一向如此,衆人也不敢說什麽。
二人落座,江扶月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哎,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啊?怎麽人人都在議論,人人都在猜呢?”
這口風簡直緊得反常。
想來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了。
沈傳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不自然。
江扶月眯了眯眼,冷笑一聲道:“怎麽,又有事兒瞞着我了?”
沈傳歎了口氣。
怎麽在江扶月面前,他就藏不住事兒呢。
“正好,前院書房都已經收拾好了,你接着住吧。”江扶月說完,就把頭扭到了一邊。
沈傳無奈,隻好微微俯下身子,低聲道:“是大殿下……”
聽着沈傳說完,江扶月不由得微微睜圓了眼睛,臉色也變得複雜起來。
沈傳安撫道:“這都是朝廷上的事情,我心裏有打算,你不要多想。”
江扶月表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她道:“這……真的沒事嗎?”
沈傳點了點頭,笑着道:“你不相信旁人,難道還不信你夫君我?”
江扶月輕白了他一眼。
“夫人,我這可是把什麽話都跟你說了,”沈傳低聲道,“一絲隐瞞也沒有。”
“嗯,算你聽話,”江扶月微微勾起唇角。
“沒有獎勵嗎?”
“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
沈傳默了默。
也是。
罷了。
聽着身邊人長歎了口氣,江扶月臉上笑意更濃。
二人閑聊了幾句,轉頭便見着錦國公和國公夫人過來了。
二人起身過去見禮,錦國公和國公夫人笑着叫起。
“你們這兩個孩子,還是那麽客氣!”兩個長輩都有些無奈。
江扶月抿唇笑了笑,下意識地往二人身後看去。
卻沒見着謝子圻和孫靜客的身影。
見狀,國公夫人便笑着道:“靈兒許久沒見他們兩個了,粘着不肯放他們走呢!”
說這話時,國公夫人臉上隐隐有幾分擔憂。
顯然,她很不放心謝子圻和孫靜客兩個人看孩子。
江扶月笑着道:“靜客生了孩子以後,我看着沉穩多了,您不必擔心。”
國公夫人歎了口氣。
話雖如此,但是這心裏還是不安定啊!
就在這時,殿内響起一陣莊嚴的樂聲。
衆人紛紛停了話頭,回了各自的席位上坐定。
緊接着,又響起一道聲音:“陛下、皇後娘娘到——”
随着這聲落下,衆人紛紛起身,朝着大門行禮。
周身氣壓極低的帝後二人并肩行入殿内,徑直走到首位落座。
例行寒暄過後,按理說,該是讓大皇子出來了,然而,帝後二人卻齊齊沉默了。
底下衆人議論紛紛。
六皇子皺着眉,探究的目光隐秘地落在帝後二人身上。
就在這時,有三人出現在麟德殿外。
離門口最近的人率先轉頭看去,緊接着一聲聲驚呼響起,直至首座上的帝後也擡頭看向門口。
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推着一輛輪椅緩步而入。
輪椅上坐着個氣質不凡的男子。
他身穿一身合體的華服,勾勒出他精壯的身形。
哪怕坐着,他身上那股曆經沙場磨練出來的威勢也沒有半點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