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幾天沒回來,家裏竟然冷清了許多。
一路回了主院,幾乎見不到什麽下人,偶爾看見一個,那人走着路還是提着氣走的,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看見沈傳先是吓了一跳,看見她時又松了口氣,然後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江扶月看着那下人如此明顯的變化,又看看沈傳,心下了然。
以前二人還在甜水巷做鄰居的時候,就能看出來沈傳不是個喜歡使喚下人的。
也難怪這些人都這樣了。
剛一回主院,江扶月就被沈傳從身後緊緊抱住。
“扶月,你不在,家裏冷清極了,”沈傳的聲音裏有一絲委屈,“幸好你回來了。”
江扶月輕輕拍了他兩下:“朝廷的事不忙嗎?你怎麽還有空陪我回來?”
見她如此不解風情,沈傳的一雙鳳眸又沉了幾分。
遲遲沒有聽見身後人的聲音,江扶月疑惑地側了側頭。
朱唇輕輕蹭過臉頰,沒有留下半點痕迹,但那一瞬間的溫熱,卻烙進了沈傳心裏。
沈傳深吸了口氣,道:“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自有人去做。”
接她這樣的頭等大事,自然得他親自來做。
“這幾日,三皇子和六皇子撕扯起來了。”
“啊?”江扶月來了興趣,“怎麽回事?”
雖然先前就聽沈傳說過,三皇子和六皇子的關系并不如表面上這麽和睦,但是她也沒料到,二人竟然這麽快就撕破臉了。
簡直毫無征兆。
“我在家養傷的那些時候,陛下叫三皇子檢查文書,三皇子也把這事兒分給了六皇子一起去做。”沈傳一邊說着,一邊執起江扶月的手去了書房。
“這幾年,六皇子一直替三皇子處理隐秘之事,對三皇子怨念頗深,所以怕是想借着這次的機會,一并做個了結。”
“貴妃娘娘知道以後,準備打壓六皇子,這才知道自己這些年辛苦鋪的路都被六皇子給走了,三皇子依舊是兩手空空,身後無人,所以一時氣急攻心暈了過去,醒來以後,就開始對六皇子的母妃極盡報複,鬧得很難看。”
連皇帝都已經一連幾天不入後宮了。
江扶月眨了眨眼,總覺得哪裏不對。
這三皇子和六皇子的關系一向很好,就算背後不和,可是這麽多年了,六皇子都能忍,怎麽現在毫無征兆地就爆發了?
江扶月靈光一閃:“六皇子的母妃,是不是與皇後娘娘向來交好?”
沈傳點點頭,鳳眸中笑意頗深:“不錯。”
“那就不奇怪了。”
正室嫡出的大皇子就要回來了,六皇子這是着急要把礙事的三皇子踹開,好去投奔大皇子呢。
大皇子是嫡是長,哪怕什麽也不做,朝廷上也有人支持,更何況,大皇子戰功斐然,十分優秀。
六皇子想巴結也是應該的。
“不過他這意圖也太明顯了些,恐怕瞞不過皇後娘娘吧?”
沈傳點了點頭:“瞞不瞞得過都不重要,六皇子帶着人脈投誠,于闊别朝堂已久的大皇子而言,是一股相當可觀的助力。”
所以,皇後就算是知道,也隻會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皇室中人,誰講情義啊。
江扶月“唔”了一聲,又看向沈傳,眼中隐隐有幾分擔憂:“這兩位鬧起來,現在是波及不到你,可是日後怎麽辦?”
沈傳本就處在風口浪尖。
而且與三皇子和六皇子之間也結下了梁子。
“我啊,我背後有陛下替我撐着呢。”沈傳将她眼中的擔憂收入眼底,不由得又多了幾分笑意,“不怕。”
“還說呢,”江扶月的目光落到他的胸口,“陛下替你撐什麽,上次三皇子要拿你出氣,陛下還不是沒管?”
依她看,最靠不住的就是皇帝了。
沈傳失笑:“放心吧,日後肯定不會這樣了。”
“對了,還有件事。”沈傳拍了拍她的手。
“什麽?”
“我準備讓江大人外放。”沈傳道。
這京城還是太小了,江家那一大家子又不是靠得住的,難保什麽時候又要跳出來給江扶月找不痛快。
“江南那邊有個職務空缺,也是六品,不過不是什麽要緊的差事,空着也是空着,我想着,不如讓江大人直接挪過去,如何?”
江柏生畢竟是江扶月的父親。
雖然江扶月表面上是跟江家這一大家子斷了,但是沈傳也不能貿然做主。
江扶月怔愣片刻,随即點了點頭:“……也好。”
沈傳輕歎一聲,握住她的手:“你若不樂意,我就再找其他人頂上,總歸這件事兒,我現在也隻是有個想法而已。”
江扶月搖了搖頭:“不必了,就這麽辦吧。”
如此,她也就能徹底落個清淨了。
見江扶月态度堅定,沈傳便點了點頭:“好。”
——
三皇子和六皇子鬧了将近半個月,最後六皇子不忍看自己母妃被貴妃磋磨,被逼無奈之下,竟然把這些年貴妃與朝廷官員結黨營私的事情捅了出來。
這件事觸及皇帝的底線。
帝王震怒,貴妃痛失尊位,被褫奪封号,降爲妃位,連帶着三皇子也被皇帝不喜。
一連好幾天,整個京城裏都彌漫着一股散之不去的壓迫感。
沈傳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還見縫插針,按着皇帝給的名單,把人全給按了進去。
皇帝大喜,順勢一句将那些自己早就看不順眼的人收拾了個幹淨,然後給了沈傳好大一筆封賞,也順勢将他提拔到三品大員的位置上,又加了個參知政事的名頭,位同副相。
距離登閣拜相,僅一步之遙。
誰也沒想到,這一場風雨鬧到最後,沈傳竟然成了最大的赢家。
這半個月,京城滿城風雨,江扶月也心驚肉跳。
畢竟皇帝震怒之下,行差半步便是萬劫不複。
直到這日,沈傳帶着晉封的聖旨回來,江扶月的心才落回去。
看着他一并帶回來的紫色朝服,江扶月頗感欣慰:“看來今日得勞動林娘子,好好備一桌宴席才是。”
“也得辛苦夫人,”沈傳随手将朝服擱到一旁,朝着江扶月穩步走去,“犒賞我一番。”
“青天白日!”
“床上是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