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對啊,”老夫人眉頭緊皺,“這銀子怎麽越來越少,好幾個月都沒有進項了?”
老夫人一邊說着,一邊看向江扶搖。
在看到江扶搖的臉時,老夫人瞳孔微微一縮。
可她什麽也沒說,依然隻是看着她。
江扶搖毫不心虛地道:“婆母,朝廷把侯府的産業收回了不少,所以……”
她說的可是事實。
提起這件事,老夫人的臉色頓時又變得難看至極。
差點忘了這茬子事兒。
老夫人深吸了口氣,又打量了江扶搖一番,語氣裏帶上了些嫌棄:“那你的嫁妝呢?你既然已經嫁到了我家,你的嫁妝自然也是我家的,怎麽不知道拿出來,補貼家用?”
江扶搖木着臉,語氣更是冷淡:“嫁妝也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我也沒銀子。”
雖然江夫人一早就給她攢下了一份嫁妝,可她嫁人的時候,江夫人已經不在了,那份嫁妝落入了舒姨娘手裏,到她手上的連一半都不到。
更何況,生而爲人,誰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
這侯府眼看着是要倒了,對于江扶搖而言,也沒有什麽利用的價值了,那她自然是要尋機離開。
她已經跟江柏生撕破了臉,江家也已經不是她的後盾了,在她離開之後,總不能沿街乞讨吧。
那她手裏的這些嫁妝,便是她最後的退路。
說什麽,也不可能拿出來給侯府用。
“你手裏沒錢,可你娘家還在京城不是,”老夫人臉上嫌棄的神色更重,“怎麽每一步都得我教你?你雖然已經外嫁,但那畢竟是你的娘家,你回去拿點銀子,難道誰還能說什麽?”
聞言,江扶搖也忍不住皺了皺眉:“婆母,我當初嫁過來,是跟家裏撕破了臉的,我現在怎麽可能回去伸手要錢?就算是要了,他們也不會給的!”
當年,江柏生被她氣得當場昏死過去,她那個爹向來小心眼兒,她又已經沒什麽利用的價值了,想也知道現在不可能再幫她,就算回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老夫人放柔了語氣,“你總得試試才行,你畢竟是江家親生的女兒,他們不可能不幫!”
這老夫人,現在變臉倒是快!
江扶搖氣得直接在飯桌旁坐下了。
見狀,劉媽媽連忙給她倒了一盞茶,恭恭敬敬地放到了她手邊:“夫人,老夫人也是爲了咱們侯府好啊!您想想,這侯府衆人的吃穿用度,什麽不要銀子?外頭看着風光,不還是得靠銀子才能撐起來?就算不說旁的,您可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夫人,這萬一出了門,連一點排面也沒有,豈不是……叫人笑話嗎!”
“若是要撐面子,還不如把侯府裏的下人裁撤掉一些,反正面子也都是給外人看的。”江扶搖氣哼哼地道。
她早就對侯府裏頭的鋪張浪費不滿了。
光是下人,竟然就有上百個!
連後院的那些妾室們,除了有自己的貼身丫鬟以外,每個院子還都配了專門的灑掃下人!
從前她看着,隻覺得風光無限,現在才知心疼。
這花出去的可都是銀子啊!
“那怎麽行?這麽大一個侯府,要是沒有下人時時照顧着,豈不是要荒了?”老夫人眉頭一皺,“你趕緊的,喝完這盞茶就回去要銀子!我昨日已經看好了一對镯子,要六百兩,你就照着這個數要吧!”
說完,老夫人就先起身離開了。
江扶搖幾乎要把牙給咬碎了。
怪不得這老東西突然要查賬冊。
原來查賬冊是假,借機叫她回去拿銀子,給她買镯子才是真!
這都什麽光景了,還镯子呢!
江扶搖看着面前的茶盞,忍了又忍,最後還是一旸手,把茶盞打翻在地。
茶水灑了一地,江扶搖怒而起身,轉身離開。
那廂,老夫人将正廳裏的動靜盡收耳中:“這江扶搖,如今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在我的院子裏都敢如此放肆!”
劉媽媽也歎了口氣,道:“咱們這位新夫人,論起脾氣秉性,還是治家的手段,都比前一位差遠了,唉……”
聞言,老夫人也不由得歎了口氣:“要早知道,當初真不應該對扶月那樣!唉!要是扶月還在,咱們侯府定然不會落得如今的光景。”
劉媽媽連連點頭。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老夫人現在隻剩下了滿心後悔。
那廂,江扶搖氣沖沖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叫錦繡重新爲自己梳妝打扮。
錦繡三下五除二地重新給她挽好了頭發,但是在上妝的時候,卻犯了難。
江扶搖如今這張臉,可不是敷一些脂粉就能打發的。
而且,因爲臉頰高高腫起,連帶着把她的一隻眼睛擠壓得都變了形,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這更不是錦繡能應付的。
無奈之下,錦繡隻好道:“夫人,要不奴婢叫廚房煮兩個雞蛋,咱們敷一會兒再出門吧!”
江扶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怎麽會這樣?!”她明明記得出門之前不是這樣的!
怪不得她覺得眼睛怪怪的,本來以爲是自己的錯覺,沒成想,自己竟然已經成了這幅尊容!
這怎麽能出門啊!
“快!快想辦法,給我消腫!”江扶搖一把拉住錦繡的手。
錦繡吃痛,連忙點頭道:“是!奴婢這就去想辦法!”
聞言,江扶搖這才松開手,又轉身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面露驚恐。
這、這怕不是要破相了!
錦繡很快拿着剛出鍋的雞蛋回來,仔細地把江扶搖臉上的傷處都敷了一遍。
用雞蛋滾過之後,臉上的紅腫肉眼可見地消退下去一些。
可是頂着這樣的臉出門,要是被外人看見了,非得被笑話死不可!
“對了夫人,咱們有帷帽,帶着帷帽出去吧!”錦繡靈機一動。
江扶搖一怔,随即連忙點頭:“對!帷帽!快去取帷帽來!”
錦繡應了一聲,連忙轉身翻箱倒櫃地找。
直到把那頂潔白的帷帽頂在頭上,面前被一片純白遮擋住,江扶搖才松了口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