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坐落于城東,貴人遍布的地界,占地近百畝,其中除了一棟三層主樓以外,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雅舍,隐在花園之中,錯落有緻,極具隐私。
顯然,這白玉京背後的主子本領通天。
江扶月一來,剛下了馬車,便直接受到了掌櫃的親自相迎。
而且這掌櫃熱情得叫她有些不自在。
“姑娘,咱們這白玉京啊,主樓裏頭是供頭一次來,或者消費不夠的客人們飲酒作樂的地方。”
掌櫃的一邊說着,一邊引着江扶月進了主樓。
這主樓中間有一片空地,幾個身材結實,肌肉塊壘明顯,線條流暢的男子正裸露着胸膛腹肌,在空地上表演,毫無保留地散發着男子獨有的魅力。
空地四周氣氛火熱,其中有不少都是看着不到二十妙齡女子,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看着空地上的男子們,俏臉紅得快要滴血,也不知是因爲害羞,還是因爲激動。
江扶月也不免駐足看了一會兒。
驚蟄谷雨更是激動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一刻也沒有從那些男子身上移開。
白露寒露就顯得含蓄很多,二人都瞟着看。
見狀,掌櫃臉上露出一抹莫名自豪的微笑,又對江扶月做了個請的手勢,帶着她直接穿過主樓,進了後院:“這主樓裏就是個熱鬧,其實沒什麽好看的,這重頭戲啊,可都在後頭呢!”
驚蟄谷雨面面相觑了一番。
她們也是第一次來,按掌櫃話裏的意思,難道不應該把她們安置在主樓嗎?這怎麽還帶着往裏進呢?
二人對視一眼,心裏突然沒底了。
轉頭一看,白露寒露都在一旁,二人這才稍稍放了心。
出了主樓,那股嘈雜的聲音便徹底被隔絕。
進了後院,方知什麽是大場面。
往前穿過一片繁茂的花園,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片湖泊。
湖泊中間搭着一個蓮花狀的高台,上頭以大紅的綢帶爲裝飾,四周湖面上飄着小船,隐約可見其中人影。
“咱們這白玉京啊,晚上天黑以後都是有演出的,就在那蓮花台上,”掌櫃一邊說着,一邊也沒有停下步子,帶着衆人沿着湖邊慢慢走,“姑娘您要是閑來無事,也能來轉轉,保證不會讓姑娘失望的。”
江扶月抿了抿唇,目光從蓮花台上移開,往四周看去。
這四周除了草木就是草木,看起來雅緻得很,偶爾從草木深處隐約傳來一陣樂聲,更顯得雅緻清幽。
掌櫃也順着江扶月的目光看了一圈,臉上笑意更深:“姑娘是貴客,我這就帶姑娘去雅舍,姑娘放心,白衣公子已經在裏頭等着您了。”
一句話落下,江扶月猛地頓住了步子,警惕地看向掌櫃。
她今天隻是想來看看這白玉京是個什麽樣的所在,要是運氣好能見見那白衣公子自然更好,但是這掌櫃的這般行徑,可就太可疑了。
掌櫃也停下步子,解釋道:“姑娘放心,咱們白玉京是個正經做生意的地方,而且白衣公子絕對是正經人,隻彈琴!”
聞言,江扶月這才稍稍放了心。
反正都已經到這兒了,不去白不去。
更何況,白玉京這麽熱鬧,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吃人的地方。
更更何況,白露寒露還在後頭呢。
思及此,江扶月便不再猶豫,擡步往前走去,掌櫃連忙上前引路。
沿着湖邊走了一段,便拐入了一條小路。
雖然是小路,但是這條路能容得下兩人并肩前行,腳下是整齊平整的石子路,兩旁的景色也是極爲清雅的,一點都不顯得陰森逼仄。
沿着小路拐了個彎,面前突然現出一間雅舍。
所謂的雅舍,其實就是一個小木屋,門前挂着一串銅鈴,從外頭看去平平無奇。
進了門才知道裏頭的陳設布置素雅講究,屋中設着香爐,縷縷白煙自其中升起,滿室盈香。
江扶月還未走到内室,一陣清越的琴聲便悠然響起,恍若來自幽谷。
掌櫃輕輕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主仆幾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便擡步行進内室。
内室裏有一扇大窗,幾乎單獨占去了一面牆,柔和的陽光攜着樹影灑入屋中,落在那白衣公子身上,極美。
白衣公子對面,已經擺設好了小幾,上頭放着各式瓜果點心,也已經備好了熱茶。
江扶月在小幾邊上落座,驚蟄谷雨和白露寒露也在她身側坐下,灼熱的目光在白衣公子身上停頓着。
——
到了黃昏,沈傳所率的大部隊終于入京。
沈傳身穿一襲深绯色的公服,和兩部尚書走在前頭,後頭是幾位太醫所乘的馬車,再後頭是禁軍和從涼州一帶帶回來的那些官吏們,最後則是辎重。
從城門到皇宮的一路上,早就已經被百姓們堵得水洩不通。
前頭,妙齡少女們朝沈傳扔着荷包香囊,後頭,大爺大媽們朝着那些魚肉百姓的貪官污吏們扔着爛菜葉子臭雞蛋,直把那些本來就渾身髒污的人砸得沒了人樣。
吏部尚書見狀,不由得跟身旁的戶部尚書感歎了一句:“咱們還真是回京了啊,都見着臭雞蛋了!”
這要是在涼州一帶,那雞蛋根本就不夠吃的,就别說放壞了。
戶部尚書斜睨了他一眼,繃着臉沒說話。
這一路上,戶部尚書倒是還像來時那樣,時不時就對沈傳的所作所爲指手畫腳一番,但是吏部尚書卻再也沒有搭過他的話。
所以在戶部尚書看來,吏部尚書已然背叛了自己,轉而投向沈傳的陣營,對他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臉色了。
衆人行進的速度非常緩慢,也是爲了讓這些官吏們吃吃苦頭。
但是沈傳吃的苦頭也不比這些官吏們少。
那些迎面砸來的香囊荷包,可是把他熏得夠嗆。
他坐在高頭大馬上,一邊走,還得一邊将那些落在身上的香囊荷包揮落,也是不容易。
終于,車隊到了宮城門口。
衆人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跟着前來接應的德善一起往禦書房而去。
沈傳攏了攏衣袖,修長的手指觸及一封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