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姑娘有法子,咱們都不必等朝廷的人過來,這危機不也解了嗎!”周娘子笑得很是開懷。
如今,糧商已經來了不少,他們在城裏來回打探,然而城中糧商隻願意以五十錢一鬥的價錢收,就連城中官府也連自己的官印都不認了,隻願意以六十錢的價錢收。
雖然平心而論,這樣的價錢放在外頭也是不得了的高價了,但是有那告示上寫的一百五十兩在前,衆糧商實在很難接受如今的價錢,所以都在猶豫。
不過大家都很清楚,這猶豫也隻是暫時的。
畢竟如今涼州城的情況并不差,真要再撐一段時間也不是不行,可他們要是再把糧食拉回去,這一來一回徒增損耗不說,中間再耽誤這麽長時間,糧食就不新鮮了,到時候隻能賤價處理,還不如現在趁着糧價尚高及時出手,好歹還能賺一筆。
隻不過,等這次糧商們回去,涼州城的官府也就成了笑話了。
“不過這樣一來,官府聲譽必定受損,若是不能妥善解決,從長遠來看,麻煩更多。”江扶月道。
她當初選擇走這一步,實在是因爲找不到第二條出路。
不過要說心中不安,她倒是也沒有。
畢竟她隻是出了個主意而已,也沒有拿着刀架在知府脖子上,讓他必須按着自己的路走。
“這倒是無礙,”周娘子擺了擺手,“吳知府畢竟也是爲官者,要是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那實在也是沾點無能了。”
見她說話這樣直接,江扶月不由得失笑,谷雨和白露對視一眼,也抿唇輕笑。
“就是委屈了姑娘,得哄着那劉伯華,”周娘子深深地歎了口氣,“要是朝廷的人再不到,姑娘恐怕真就得去那虎狼窩裏走一遭了……”
說起這事兒,周娘子心裏就不是滋味兒。
劉伯華真是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能讓江扶月專門爲他撫琴一曲。
好好在京城裏養着的姑娘,如今竟然要撫琴哄人。
雖然江扶月沒把這事兒放在心裏,但是周娘子可不行。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江扶月也歎了口氣,“不過好在樣子是裝起來了,反正他也沒有起疑,就先哄着吧,能拖一天算一天。”
算算時間,朝廷的人馬也該到了。
周娘子又歎了口氣,輕輕握了握江扶月的手,語氣堅定道:“姑娘放心,我定不會讓姑娘孤身一人入險境,到時候,我把咱們府裏上下的人都帶上,請吳知府也派些人,總能護得姑娘安全。”
江扶月隻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若她要去啓城,還真就隻能她帶着白露寒露過去。
否則以周娘子安排的這麽大陣仗,劉伯華必定起疑,還不如她們三個人去安穩。
就在這時,寒露過來了,身後還跟着面容有些呆滞的衛澤。
衛澤腳步虛浮,面容恍惚,一副受了驚吓還沒回過神的模樣。
“……怎麽了這是?”江扶月有些疑惑。
寒露一怔,屈膝行禮後回頭看了衛澤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眸中隐隐流露出幾分嫌棄:“許是沒想到姑娘您在這兒,一時驚訝吧。”
這人跟在沈傳身邊的時候倒是機靈,怎麽一離開沈傳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江扶月又仔細觀察了一下衛澤的神色。
這……怎麽看也不像是驚訝啊。
“姑娘,這位是……”周娘子是第一次見他。
“這位是沈大人身邊的護衛。”江扶月随口解釋了一句。
随後又意識到周娘子恐怕也不認識沈傳,于是正要開口解釋,周娘子卻已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原來是沈大人身邊的……姑娘,我不懂禦人之道,是聰明人身邊總愛用這樣的呆——”
話沒說完,周娘子意識到自己話說的不妥,連忙止住話頭。
江扶月失笑。
衛澤終于從方才那“委屈”,“哄着”,“虎狼窩”裏回過神,艱難地開了口:“姑娘,我家公子派我先行過來探查情況,公子再有三五日就到了。”
江扶月點了點頭,又與周娘子相視而笑:“看來,咱們是不用走這一趟了。”
沈傳必定是秉雷霆之勢而來,她們現在倒是能把心思都放到玩樂上去了。
衛澤過來隻是親眼确定一下江扶月是否真的在這兒,要說寒暄倒是沒有必要,于是衛澤恍惚地來,恍惚地走。
他在路上捋了捋思路,回了客棧奮筆疾書,晚上天還沒黑,便又放了幾隻灰鴿出去。
——
深夜。
驿站上房之中,驟然響起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
就住在隔壁的陳近軒以爲出了什麽事,拿着劍就一腳把沈傳房間的門踹開了。
利劍出鞘,陳近軒目光銳利地在屋裏巡視一圈。
又一圈。
然後目光逐漸茫然。
最後落到角色異常陰沉的沈傳和衛明身上:“怎麽了?”
沈傳已經将手中的信紙引燃,随手扔在了筆洗裏。
看着信紙被火焰吞噬殆盡,最後一點痕迹也沒有留下,沈傳這才轉而看向陳近軒:“叫人備馬,你我連夜趕至涼州。”
聞言,陳近軒頓時表情凝重:“涼州城裏出事了?還是衛澤出事了?”
他可從來沒見過沈傳這麽吓人的臉色!
衛澤不會……死了吧?!
“沒有。”沈傳一邊說着,一邊起身去收拾行李,“快點收拾。”
“哦哦哦!”陳近軒隻當自己猜對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連忙也轉身回了房間。
“衛明,”沈傳手上動作不停,“你留下,讓兩位尚書大人帶人依舊按原計劃行路即可,我們在涼州碰面。”
他貼身攜帶的行李不多,幾件衣裳和一封聖旨而已,根本連收拾都多餘。
“是!”衛明拱手應下,連忙轉身下去安排馬匹。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這驿站裏裏外外的官員。
不過沈傳不作解釋,旁人見他臉色異常難看,也不敢上去問,都隻眼睜睜地看着他帶齊了東西翻身上馬,随後縱馬疾馳,往涼州方向而去。
沈傳剛走,留下的煙塵還未散去,陳近軒便幾乎連滾帶爬地沖了出來,從衛明手裏搶過缰繩,拼命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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