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江扶月所預料的一樣,天還沒黑,老夫人大張旗鼓地給文宣書院先生送禮的事情就在京城裏傳開了。
下人來報時,沈傳正和謝子圻正一起在酒樓裏喝酒。
沈傳難得得了空閑,就被謝子圻拽過來了,
謝子圻一聽就笑了:“這事兒啊,也就隻有安遠侯府的那位老夫人幹得出來,這事兒要是顧夫人做,肯定悄麽聲地就把人送進去了,哪裏會鬧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沈傳揮手叫傳信的人退下,也有些一言難盡:“這侯府的老夫人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行賄之事都做的如此光明正大,好像生怕誰不知道似的。
他活這麽久,還真是頭一次見這樣愚蠢的人。
謝子圻想了想,道:“沒什麽來頭,聽說來京城之前一直都在鄉野之地,老侯爺屢立戰功,想必她也多受追捧,行事這才張揚了些吧……唉,就是可惜了顧夫人。”
說完,謝子圻仰頭将杯中酒喝了個幹幹淨淨。
沈傳也喝了口酒,狀似随意地道:“怎麽可惜了?”
一說起這事兒,謝子圻就來氣,當下就把這些年江扶月受的委屈說了個一幹二淨。
說到激動的時候,謝子圻更是破口大罵:“我跟你說,那顧家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婆母那個樣兒,丈夫那個樣兒!正妻還沒入門呢,倆庶子都已經六七歲了!我呸!那江家也不是東西,眼瞅着顧家是個火坑,還把自家閨女往裏頭推!呸!”
沈傳被他吵的頭疼,捏了捏眉心道:“這顧夫人的事情,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我家靜客跟顧夫人從小就是朋友嘛!”謝子圻喝得有點多了,臉色通紅,“她們倆感情好,靜客沒少跟我罵那顧家和江家,我一大男人聽着都不是滋味兒,也不知道顧夫人是怎麽熬了這些年的。”
頓了頓,謝子圻又道:“唉,你說江大姑娘她母親要是知道,自己女兒受了這麽多罪,往後一輩子也得不了解脫,估計爬也得爬出來,拖着這群人一起下去吧。”
沈傳沒再接話,隻把杯裏剩下的酒飲盡了。
二人飲酒聊天,謝子圻早就喝得神志不清了,被沈傳套了不少話出來,直到最後往酒桌上一趴,徹底叫不起來了,沈傳才作罷。
——
安遠侯府,松壽院。
夜已深了,天氣又冷了幾分,江扶月換了件披風,手裏捧着手爐,進了松壽院的正廳。
老夫人急得親自迎了上來:“扶月,你可聽說了?”
江扶月點了點頭:“來的路上,聽劉媽媽說了。”
老夫人拉着江扶月入了座,一臉後悔:“要是早知道事情鬧成這樣的地步,我就不讓劉媽媽走那一趟了!扶月,你說說,現在可如何是好啊?”
江扶月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道:“遼兒和楓兒本就差了些,如今又鬧出這麽一檔子事兒,文宣是絕不可能再要他們了事已至此,兒媳也已經無計可施,想來……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聞言,老夫人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氣力一樣,眼裏的光都暗了。
江扶月歎了口氣,安慰道:“婆母不需煩擾,其實……文華也不錯,跟文宣差不了多少。”
那些上不去文宣的貴族子弟,都在文華呢。
好歹也是貴族,該有的排場還是有的,所以文華裏的先生是真的不錯。
“再差不了多少,文宣也是最好的!”老夫人歎了口氣。
江扶月抿了抿唇。
文宣再好,他們也進不去啊。
過了會兒,老夫人似是想通了:“罷了,文華就文華吧,此事……還是交由你去辦吧。”
她真是怕了,再也不敢出面辦事了。
說來也是奇怪,怎麽到了京城,她就什麽事兒也辦不好了呢?
明明以前沒來京城的時候不是這樣啊!
老夫人心累得很,揮手叫江扶月下去了。
江扶月起身,行禮告退。
出了正廳,主仆三人腳步匆匆地回了韶光院。
回了卧房,關上門,谷雨就忍不住歎了口氣:“唉,弄到最後,還得咱們出面!”
江扶月将手爐放到一旁,道:“那可不一樣,文華沒有入學的考試,隻要身份夠了,就都能去。”
“還能這樣?”谷雨十分意外。
江扶月點點頭:“是啊。”
如今,隻需要請先生來家裏走個過場,不日就能直接把兄弟二人一起送過去了。
一點多餘的心都不必操。
這下,驚蟄和谷雨才齊齊松了口氣。
次日午後,江扶月就叫驚蟄去請了文華的先生過來。
那先生看起來極爲和氣,跟昨日文宣書院過來的那位,身上隐隐帶着幾分傲氣的先生很不一樣。
衆人在前院的正廳落座,那先生溫和地問了幾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顧遼和顧楓一一作答,那先生便面露滿意:“不愧是侯爵之家養出來的孩子,這見識氣度果真不凡,若是夫人不嫌倉促,不如下個月就開始上學吧?”
顧遼和顧楓被打壓的久了,突然聽見一句誇贊還很不習慣,不由得有些局促。
已經快到月底了,時間上确實有些倉促。
不過江扶月不在意,她笑着道:“那是最好不過了。”
那先生也笑:“夫人爽快。”
“這幾日,我便叫人把束脩送過去,勞煩先生費心了。”江扶月道。
“哪裏,這都是在下分内之事。”先生也十分客氣。
直到江扶月親自把人送出去再回來,顧遼和顧楓還是有些懵。
他們昨夜聽說老夫人把事情搞砸了,還以爲沒學上了,可這麽快,江扶月就已經把事情辦好了?
而且那位先生帶給他們的感覺,比昨日好多了。
江扶月掃了他們一眼,也不做停留,徑直離開了。
反正是在自己家,這兄弟二人自然不至于連回院子的路都不認識。
松壽院裏,老夫人也急得坐不住,在廳裏來回踱步。
直到劉媽媽笑着回來,說都已經辦妥了,老夫人這才松了口氣。
“老夫人急壞了吧,快坐下喝口茶!”劉媽媽一邊說着,一邊扶着老夫人坐下。
一口茶水下肚,老夫人這才覺得自己的心定了:“唉……還好還好!還好有扶月在!不然還真收不了場了……”
這倆孩子要是真的因爲她廢在家裏了,她可是要生生自責死的!
一想到這兒,老夫人又是一陣後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