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兒子的一片孝心,望母親成全!”
他這一番話擲地有聲,背後是說不出口的心酸。
以前,雲姨娘每天對他都是和顔悅色的,可現在,雲姨娘禁足不過幾個月,卻已經性情大變,甚至都已經對他動手洩憤了,每次都歇斯底裏,顧遼甚至都覺得她是個陌生人了。
他白日被李舉人罵,晚上要時不時地被雲姨娘打,這身心上的雙重折磨,一般大人都受不了,更别提顧遼隻是個小孩子了。
他這日子過得簡直是水深火熱,實在沒辦法了,隻能來求江扶月出手相助。
江扶月沒說話,隻居高臨下地看着顧遼。
顧遼一臉真誠地跪在廳裏,手也擡得規規矩矩,叫人挑不出錯。
這樣的姿态,她不陌生。
過了良久,江扶月收回目光,抿了一口茶,道:“在你祖母面前,我的面子向來是不頂什麽用的,你爲何不親自過去?”
顧遼是家裏的長子,隻要他到老夫人面前撒撒嬌,什麽事兒辦不成。
他這麽聰明,怎麽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顧遼抿了抿嘴,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之前,因我娘被禁足的事情,我恐怕已經惹了祖母不快,此事……兒子實在開不了口。”
聞言,江扶月細細回想了一番當日的情況。
片刻後,她突然笑了:“你爲人子的,母親要被打死了,過去哭兩聲求求情是應該的,你祖母怎麽會因此事不快?”
一時的不快或許是有的,但這畢竟是人之常情,老夫人對顧遼向來通情達理,怎麽可能想不通。
隻怕老夫人還得擔心自己與顧遼生了嫌隙,多有彌補呢!
顧遼面色一僵:“可、可祖母雖然面上不說,但是心裏肯定也……很不是滋味吧。”
“那要是照你這麽說,我當時與老夫人當庭對峙,豈不是把老夫人得罪的更徹底?”江扶月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原來如此。
因着老夫人要打死雲姨娘,顧遼心裏跟老夫人有了嫌隙,雖然每次見着老夫人,表面上還裝得跟以前一樣,實際上卻不願意再去老夫人面前撒嬌相求,這才拐着彎來找她。
“或者,你怎麽不去找你父親出面?”江扶月道,“你父親與你娘情誼深厚,要是知道你娘過得不好,怎麽可能會袖手旁觀?”
顧遼抿着嘴不說話。
他與安遠侯一向都不親近。
畢竟安遠侯總是在外頭,一個月都見不上幾次,他就算是有些孺慕之情,過了這麽久,也早就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
所以想來想去,他隻能來找江扶月。
雖然最近江扶月對他疏遠了不少,但是以前對他總是有應必求的,這一次應該也不會例外才對。
可江扶月偏偏就沒答應。
見顧遼沉默着不說話,江扶月便道:“時辰也不早了,既然沒有旁的事,那你們都回去,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她話音剛落,驚蟄和谷雨就上前送客。
顧遼這才不得不起了身,跟顧楓一起走了。
驚蟄和谷雨把他們送出韶光院的大門就又回來了。
谷雨走到江扶月身邊,小聲嘀咕道:“這一個個的都真有意思,要麽是聽不懂好賴話,要麽是找咱們來當出頭鳥的,這大公子小小年紀,心眼兒倒是不少。”
驚蟄也點點頭。
顧遼要求的這件事,由江扶月出面才是下策,她剛才真是爲江扶月捏一把汗,就怕顧遼一跪,江扶月就像以前一樣,把事情都攬自己身上了。
江扶月放下手中的茶盞,摸了摸肚子,道:“驚蟄,你趕緊叫人把飯廳布置好,我這一大早上起來,一口東西都沒吃,就先喝了一肚子茶,難受着呢。”
“是!”驚蟄不敢耽誤,連忙轉身出去。
——
顧遼和顧楓離開了韶光院,又往松壽院而去了。
以往初一十五出來請安的時候,他們也是先給江扶月請過安,就去老夫人處,陪着老夫人用過午飯才離開。
雖然因爲雲姨娘的事情,顧遼跟老夫人之間生了嫌隙,但他是慣會演戲的,現在跟老夫人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裝得跟以前一般無二,硬是沒讓老夫人覺察出什麽不對勁,回回見了他也都是心肝兒心肝兒地叫。
二人去了松壽院,便坐下跟老夫人一起用早飯。
席間,老夫人一直忙着給兩個心肝孫孫夾菜,自己沒吃兩口,卻樂得很:“多吃點多吃點!瞧你們兄弟二人,我看着都瘦了!是不是廚房做的菜不合胃口?”
顧遼搖了搖頭,乖巧地道:“不是的,祖母,廚房的媽媽手藝都很好!”
看他這樣子,老夫人隻覺得心都快化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是不是啊?好吃怎麽還能越吃越瘦啊?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可别隻想着讓祖母省心,就哄祖母喲!”
顧遼和顧楓都連連搖頭,老夫人見了,又笑了半晌。
一旁的劉媽媽上前來給顧遼和顧楓拿碗筷,見老夫人開心,自己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
一頓飯吃完,老夫人帶着顧遼和顧楓去了正廳落座:“你們跟着舉人上學也有幾個月了,學得怎麽樣了呀?”
顧遼和顧楓對視一眼,道:“該學的都學得差不多了。”
“是嗎,那祖母可要好好考查考查了!”老夫人笑着說完,又轉頭看向劉媽媽,“去,把夫人和李舉人都叫來。”
顧遼和顧楓啓蒙有些晚,如今顧遼都已經快要八歲了,老夫人打算等過了年就送他們去國學,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自然是要提前考察一番,要是差的還遠,也好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多多用功。
叫李舉人過來,是因爲李舉人是二人的先生,考查學生,先生自然是要在場的,而叫江扶月過來,則是因爲老夫人不懂讀書的門道,又怕看不出來被人笑話,隻有江扶月過來一起看着,她才能放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