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着,一邊轉頭朝江扶搖使眼色。
可江扶搖并未領會她的意思。
江扶搖回過神來,噘嘴道:“我才不回去呢,那江扶月根本就不把我當妹妹看,我就算是回去了,她也不會把自己的真本事教給我的,那我還費這勁幹什麽,不如留在家裏,多陪陪父——”
“胡鬧!”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江柏生的一聲怒吼打斷了,“你說不去就不去了?你馬上就要說親了!若還像現在這般沒有規矩,有哪個好人家會要你?!”
說完,江柏生又轉向江夫人:“你就慣着她!你看把她慣成什麽樣了!現在竟然連是非輕重都不分了,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女兒!”
江柏生本就身材高大,又穿着一身公服,更顯得氣勢逼人。
江夫人不敢頂撞,又将聲音放柔了些,道:“夫君放心,扶搖不過就是受了委屈,想回來訴說一番罷了,剛剛說的也都隻是氣話,夫君不要當真,我一會兒就親自把她送回侯府去。”
聽了這話,江柏生的臉色也沒有半點緩和的迹象。
他又看了已經吓呆了的江扶搖一眼,恨恨地一甩袖子,轉身離開了。
看着江柏生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江夫人暗暗咬了咬牙。
定是又去找那個小賤人了!
自從她成了主母之後,手裏的權力是大了,但是和江柏生之間反而沒有以前那麽親密了。
她每日裏不是在看賬本,就是在處理家務,就算是得了空兒,想跟江柏生溫存一下,江柏生對她也甚爲敷衍,反而與後院的一個妾室打得火熱。
面對外人時,二人還能擺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架勢,其實私底下已經許久沒有一起過夜了。
江夫人雖然氣得不輕,但是江扶搖還在這兒,她不得不壓下心裏的火氣,先去安慰江扶搖:“扶搖,你别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你父親他也不是故意要兇你的,你婚事在即,他也是爲你着急啊……”
江扶搖眼眶通紅,一副被吓狠了的模樣。
剛剛那一幕,她其實并不陌生。
以前,江柏生就是這麽訓斥江扶月的。
那時候她在一旁看着,隻顧着幸災樂禍,沒想到終有一日,江柏生竟然也會這麽對她……
想到這兒,江扶搖突然隻覺得一陣寒意緩緩從腳底升起,心髒仿佛被什麽緊緊攥住了一般,叫她幾乎喘不上氣。
“母親!”江扶搖突然慌亂地拉住江夫人的手,聲線微顫,“母親您說,在父親心裏,我與江扶月,是不是……其實都是一樣的?”
江夫人看着她,隻覺得心中絞痛。
過了良久,江夫人才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堅定地道:“扶搖,你有娘,隻要有娘在,你與江扶月就不一樣!”
先夫人無能,連自己都護不住,就更别談護住江扶月了,可她不一樣!
這江夫人的位置,她一定會一直坐下去,給自己的女兒撐腰!
江扶搖眼神一暗。
江夫人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有時候,逃避也是答案。
江扶搖失了魂一般,松開了江夫人的手。
她轉過身,踉踉跄跄地走回去坐下,顫抖着端起桌上的茶盞,卻一口也沒喝。
過了一會兒,她臉上才逐漸恢複了一些血色:“我……我回去。”
聽見這句話,江夫人悄悄松了口氣。
她正要說什麽,可江扶搖卻已經起了身:“母親,大姐姐給我的賬本還沒看完,我這就走了。”
見狀,江夫人心裏也不是滋味兒。
她上前,擁住江扶搖的肩,溫聲安慰道:“别怕,扶搖,你留在侯府好好學本事,至于你的親事……我定會親自給你挑一戶好人家!”
江扶搖強撐起一抹笑,點了點頭。
她沒讓江夫人送,而是自己拿着接下來的夥費,叫江家下人備好馬車,自己回去了。
她到侯府的時候,已經是午時,江扶月正在飯廳用飯。
看見她,江扶月有些意外。
沒想到她竟然回來得這麽快,本來還以爲怎麽都得兩三天呢。
江扶搖把袖中的銀票放到桌上,說話時,聲音有些嘶啞:“這是母親叫我帶過來的夥費。”
江扶月掃了一眼,轉頭看向驚蟄。
驚蟄會意,上前将銀票收好,谷雨則是轉身拿了一副碗筷出來。
“我不吃了,”江扶搖輕輕搖頭,“早上的賬本還沒看完,大姐姐,我先去書房了。”
說完,江扶搖便徑直轉身離開。
江扶月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她這是怎麽了?”
她前後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江扶搖這副模樣啊。
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模樣。
不是回了一趟江家嗎?
江家上下都被江夫人把持着,誰能欺負她啊?
江扶月想了一圈也沒想明白,幹脆就轉頭看向驚蟄。
驚蟄也搖了搖頭。
江扶月就沒再管,慢悠悠地吃完了飯,便回去歇下了。
午睡起來,谷雨進來給她挽發,道:“夫人,還真别說,三姑娘回了一趟江家,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中午一直都在看賬,特别用功!”
谷雨過去給她道歉的時候,見那賬本已經被翻了十之三四了,還見她把自己不懂的單獨寫了下來,看來是要專門問的。
這麽用功,谷雨甚至都懷疑眼前的這個江扶搖是不是被人調包了。
江扶月微微一愣:“這也太反常了。”
“是呀!”谷雨小雞啄米一般地點着頭,“夫人,您一會兒要去看看嗎,畢竟是在咱們的地盤上,三姑娘要是出點什麽事……”
江扶月眸光微斂。
剛換好衣裳,江扶月就起了身,直接往書房而去了。
書房裏沒有其他下人,江扶搖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後奮筆疾書,見她進來也沒别的反應,隻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頭看賬。
江扶月猶豫片刻,道:“你若是心裏難受,今天就先别看了,回去休息休息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