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前赴後繼(三合一)

一路上,剛才叫他上車的那個壯漢,根本不給他任何思考的時間,不停地說話打擾着。

沒過多久車子就停了下來,下車後郭磊才發現,他們根本就沒走多遠,準确的說,這裏距離他們研究所家屬院,直線也不過才二百來米的樣子,就在他們家屬院後邊的一處工地。

隻不過想從這裏走回去,得繞一大圈,最少也有一兩公裏。

下車後,他被帶到了還沒蓋好的樓裏,沿着樓梯上到二樓,終于才算是見到了正主。

這個項目已經停工了,開發商是一家村辦企業,地是村集體的,承建方是秦嶺建工,蓋的是一棟臨街的五層商鋪。

主體已經起來了,結果有人舉報村長在裏邊撈錢了,區裏一查,嘔吼,還不止村長一個,涉案金額好幾十萬。

于是乎,這個項目就被叫停了。

跟秦嶺建工倒是沒啥關系,就是工程還欠他們錢着呢,也不多,就七八十萬,于是公司就把這個地方給占起來了,啥前把錢結清了再說。

晚上這裏也沒人,窗戶都用木闆擋着呢,二樓拉了一根電線,亮着一個大瓦數的燈,從外邊看不見,上來了倒是亮的很。

郭磊被帶上來的時候,喬木和丁勇兩個人蹲在那裏,一手拿着煙,一手在地上劃拉着什麽,就跟倆人蹲那兒玩螞蟻似的,四周還站着幾個年輕小夥子。

聽到樓梯那裏傳來了上樓的動靜,兩個人轉頭一看,發現是正主帶到了,這才拍拍手站起身。

“勇子,你說他眉心中間如果沒有這顆痦子這麽明顯的标識,咱們這次還能找到他不?”

“不好說,就算能找到,估計也得不少時間。”

“你說的沒錯。”

喬木點了點頭,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把椅子:“郭磊,坐吧,咱們聊聊。”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

“賀德漢,認識吧。”

“認識,我幾年前去滬市學習的時候認識的。”

“嗯,認識就好,還有一個人,小英,朱小英認識吧?”

朱小英就是朱國英,她們出來上班,用的都是藝名。

聽到這個名字,郭磊的臉色就是一變,神情間也緊張了不少。

提賀德漢之所以還沒這麽大反應,是因爲剛才在車上就已經知道了,他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可朱小英就不一樣了,這牽扯到了他那一段不堪的往事。

“認……認識……”郭磊的嗓子變的有些沙啞,有些艱難的點頭承認到。

“非常好,我就喜歡幹脆利索的人。”

一邊說着,喬木伸手從丁勇那裏接過來一個硬皮筆記本,向着郭磊揚了下。

“這是朱小英的日記本,你跟她在一起待了十來天,應該知道她有記日記的習慣吧?想不想知道這裏邊都記了什麽内容?”

郭磊愣愣的看着那個本子,沒說話。

“日期,九三年四月二十四日,天氣,晴,今天德漢給我安排讓我陪他的一個客戶,是秦省省城一個什麽研究所的人,告訴我說,如果他能從這人手中順利得到想要的資料,那麽我們就可以得到花不完的錢,可以遠走高飛了。

其實我知道,德漢隻是利用我罷了,他肯定不會帶我走,但無所謂,隻要我能拿到該我拿到的錢就可以。”

念到這裏,喬木停了下來,擡起頭看向郭磊,似笑非笑的問道:“怎麽樣,後邊還有不少呢,想不想繼續聽下去,哦,忘了告訴你,還記錄了點關于那份資料的一些内容,你可能都忘了吧,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那句話叫什麽來着,哦對了,溫故而知新。”

可惜,郭磊此刻已經聽不到喬木的調侃了,這哥們被吓暈了,真的暈了,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如果不是帶他過來的人就在旁邊,最後關頭伸手拉了一把,估計給這家夥就這一下就能摔不輕。

他這一摔給喬木也吓一跳。

今天是打算詐出這家夥的話呢,可沒打算搞死他,這要是真的出點啥問題,可不好收場啊。

好在呼吸、脈搏還都正常,讓他總算是松了口氣。

“手機手機”

這下他也不敢亂玩了,連忙從丁勇手中要過手機撥了出去。

“小澤,我是喬木,你現在沒事兒吧?”

……

“這樣啊,我給你個地址,或者我讓人過去接你,我這裏有個人暈了,你幫我看一下。”

……

“那行,這裏是……,我讓人在門口等你。”

他把電話打給了關小澤,以前孫紅衛還在二院的時候,他有需要都是叫孫紅衛過來。

現在孫紅衛去秦山一院當院長了,鞭長莫及,他隻能叫關小澤了。

附院其他醫生,這種事情他不會叫,必須要找嘴嚴實的。

半個小時後,關小澤就開車過來了,被帶上來後,見到喬木也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就上前查看依然處于昏迷中的郭磊。

把脈,紮針,沒兩分鍾,就把人弄醒了。

“我在樓下車裏,有問題你再叫我。”

“謝啦”

等關小澤下去後,喬木讓人把郭磊扶起來,就坐地上,後背靠到了一根柱子上,他則是蹲到了面前。

“郭磊,有的事情你不說清楚,想死是肯定不會讓你就這麽痛痛快快死的。

一個秘密憋在心裏這麽多年,沒有地方訴說,想也很難受,說出來,輕松輕松吧。”

“你們不是警察,你們到底是誰?爲什麽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還要來找我。”

靠在那裏沉默了一會兒後,郭磊終于開口了。

聽着他沙啞的聲音,喬木招招手,從一個手下那裏接過來一瓶礦泉水,打開瓶蓋後遞了過去,示意他喝水。

“我們确實不是警察,你賣不賣資料的,說實話,我們不想管,畢竟跟我們也不挨着,但是,你賣就賣呗,你說你好好的讓賀德漢幫你殺什麽人啊。”

此言一出,正在喝水的郭磊頓時就愣在了那裏。

他有些驚恐的看看蹲在他面前的喬木,又轉頭看看站在不遠處的幾個人。

“你們……你們是……是李唐的人?”

“這重要嗎?重要的是你都做過什麽。郭磊,我實話跟你說吧,現在擺在你面前的隻有兩條路。

一,我們送你去公安局,你去投案自首,老老實實的把你和賀德漢之間發生過的交易跟公安講清楚,然後該判幾年判幾年。

二,我送你們一家三口換個地方團聚,你不是對你幹爸感情深麽,剛好,這樣你也可以帶着你老婆孩子讓他看看,他還沒見過她們呢。

當然啦,你也可以試試去向公安告我們,看看他們選擇相信誰。”

這就是明擺着的威脅,如果不是兩邊有人扶着,坐在那裏的郭磊,此刻都坐不住了,不停地往下滑,褲子上還濕了一大片。

看得蹲在那裏的喬木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跟他拉開了些距離。

這個答案有的選嗎?肯定沒得選。

至于他要求的想回家跟老婆孩子做個告别,還是免了吧,将來警方肯定會給你時間做告别的。

就這樣,晚上九點多鍾,拉着郭磊的車已經出現在了西大街市局門口。

這次沒讓他坐車裏,隻能是委屈他躺在後備箱裏了,誰讓他褲子濕了呢。

喬木也沒跟過來,而是讓丁勇帶着人送過來的。

報警電話是李唐打的,他直接打給了社會局現任局長王紀五。

警方其實查到了,賀德漢不知道從哪裏購買到了那份資料。

也仔細調查了,但因爲目标太多,很多事情随着當事人的死亡,再無其他線索,調查了一年多沒有任何新線索後,隻能是将這個案子無奈的挂了起來。

有那份資料的單位不少,郭磊所在的研究所隻是其中之一,而那年在滬市學習的人又是各單位都有,正是因爲這樣,才讓他僥幸的躲了這麽多年。

可人在做天在看,終究還是沒能一直躲下去。

對于李唐來講,他也沒想真的要親手把郭磊給怎麽着了,讓他接受法律的嚴懲就是最好的結果。

他隻希望,不要再有人前赴後繼的跳進想殺他的這個坑裏。

斜靠在兒子卧室的床頭,看着聽故事已經聽睡着了的三月,李唐微微一笑,歲月靜好,心頭刺被拔出的感覺真爽!

坐起身,伸手揉了兩下煤球的腦袋,然後打開小夜燈,關掉台燈,這才離開了三月的卧室。

這小家夥早就放寒假了,前幾天本來一直都跟着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在那邊别墅,今天說是想爸爸媽媽,又跑回來了,明天已經放假的宋小慧還會把他送過去。

小孩子就是一抽一抽的,想一出是一出,真讓他白天跟媽媽在家,他還不樂意。

下到樓下,宋小慧已經開始放碟片看了,聽到他的腳步聲,轉頭呲着牙笑了下,就像是應付差事般,又立馬轉過頭去認真的盯着電視看。

李唐走上前就在她腦袋上狠狠地揉了幾下。

“哎呀讨厭,别打擾我看電視。”

“你看得這是什麽啊?”

“我也不知道名字,反正從抽屜裏随便拿了一張碟片就放了,還挺好玩的。”

“嘿,你可真成!”

李唐滿腦門子黑線的看了幾眼電視機上播放的内容,這……這不是小鬼當家第一部麽,十年前上映的電影,他都不知道跟着看了多少遍了,怎麽還能看的這麽津津有味,就跟第一次看一樣。

他老婆就這點最好,看電視電影這些的從來不挑,啥都能看進去,而且幾乎是看過就忘,過幾天你再給她放,她還能像沒看過似的那樣認真。

“對了老公,你坐下,我跟你說點事兒。”

忽然,宋小慧像是想起了什麽,伸手拽着站在沙發後面的丈夫讓他坐過來。

“怎麽了?”

順從的坐下後,李唐順手将她攬進了懷裏。

“我們經管院的副院長白耀華,你記得不?”

“記得啊,你不是一直叫他師兄麽。”

“對,就是他,他今天下午給我打電話,想求你辦點事。”

“求我辦點事兒?求我辦什麽事兒?”李唐覺得有些好奇。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女婿就在你們公司上班,聽說最近要被調整去藥廠工作,他覺得去基層肯定沒問題,但他女兒才剛生孩子,都還沒出月子呢,這女婿如果被調到其他太遠的藥廠去,對家庭生活會造成諸多不便。

就琢磨着,看能不能拜托你,把他女婿調到陽市或者秦山的藥廠,這樣離家近點,最起碼周末回來能方便些。”

“他女婿在我們公司上班?叫什麽名字?”這下李唐更好奇了。

白耀華和宋小慧是大學同班同學,研究生時也是同一個導師。

隻不過因爲年齡大幾歲,所以宋小慧一直都叫他師兄,關系算是非常近的了。

李唐跟他談不上關系有多好,但每次見了也能聊幾句,竟然都不知道他女婿就在秦藥上班。

這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啊。

“叫……沈源,源頭的源,他跟我說現在是技術部三組的組長,這次調整本來是十二月就确定的,這不剛好趕上柳小強被調走了,楊建昌又回來接任。

就把這次的人事變動調整到年後了,原本他女婿打聽過,他被調整到陽市的六廠了,這很好,離家近。

可這次調整推遲後,前兩天他又聽說不知道怎麽回事,把他又給改到漢市的九廠去了,這就有點要命了,真的去那邊,回來一趟太不容易了。

他女婿知道他跟我是同事,這才回去跟他說了一聲,想讓他跟我說說,看看能不能把他分到陽市或者秦山都可以。”

“沈源?三組組長?”李唐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一丁點印象都沒有,隻能無奈的放棄了。

這次人事調整其實就是一次正常輪換,像沈源現在是個組長,去藥廠後擔任的就是中層,未來三五年如果能幹出成績,順利的話,下一步就會被提拔成副廠長或者回公司任部室副職。

白耀華能将自己女婿在這裏工作這件事情保密這麽長時間,就是沒想着要借用關系爲女婿鋪路。

而沈源也能一直不吭聲,最起碼表明他的心性還不錯。

這次找上門也是沒辦法了,如果真的被分到九廠去,确實太不方便。

其實公司對這方面也有考慮,畢竟工作和家庭都重要。

公司給這些兩地分居的家庭,每個季度都會安排一星期的探親假,逢年過節也都是根據個人意願安排值班。

像沈源這次的情況屬于特例了,妻子還正坐月子呢,如果就把他安排去那麽遠的地方上班,也委實有些不人道了。

聽完宋小慧講的,李唐便點了點頭:“沒問題,我明天給人事上打個招呼,看看四廠這次有調整的崗位沒,如果有的話,讓他去四廠,這樣離家更近,妻子剛生完孩子,他确實應該多陪陪。

身邊照顧她的人再多,也沒人能代替的了丈夫這個角色。”

宋小慧聽後莞爾一笑,她想到了她生小三月的時候,眼前這個男人扔下手頭工作,任性的在家陪她坐月子,不管是她的事情,還是孩子的事情,全部親力親爲。

讓她原本因爲剛生完孩子而有些不安的心,迅速就平靜下來。

想到這裏,她轉過頭在自己男人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今天早上我跟咱那兩個媽一起出去買年貨去了,我跟你說啊老公,我發現現在市場上的東西……”

一股淡淡的溫馨,在這棟二層小樓裏,來回飄蕩着。

……

元月十七日星期三,距離春節還有六天。

上午十點,技術部三組大辦公室,沈源剛把手頭上的一些事情處理完,就聽到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距離大門最近的人說了聲請進,門被推開後,出現在門口的人是人事部的一位職員趙牧陽。

推開門後,趙牧陽沒往進走,跟三組的幾位組員打了個招呼,就叫沈源到外邊說話。

“怎麽了牧陽?”

“到樓梯間再說。”

趙牧陽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身往樓梯間那邊走去,到地方後,掏出煙給沈源發了一根。

“你忘了,我已經戒了。”沈源擺擺手沒接。

自從知道妻子懷孕後,他就把煙戒了,這都快一年沒抽過了。

“哦對,你小子真行,說戒就戒。”

“叫我過來什麽事兒?”

“你可以啊沈源,你找的哪位領導給你重新調的崗位?”

“咚咚……咚咚……”

聽到趙牧陽的話,沈源的心髒不自覺的就激烈跳動起來。

他是前天晚上才找老丈人說的,這才隔了一天就辦妥了嗎?

“我……我沒找人啊,又給我調那兒去啦?”

“沒找人?”趙牧陽臉上的神色明顯有些不太相信。

“沒找人爲什麽劉副總本來都已經簽過字的調整方案,今天又重新改了,還就是圍繞你改的。”

“我真沒找人,你要是不說,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回事兒,到底給我又調到哪個廠去啦?”

沈源确實還不知道自己被調整到哪裏去了,問的很是急切。

看他不似作僞的神情,趙牧陽雖然還是感到有些不對勁,但也沒再繼續追問。

“你被調整到了四廠,不用去外地了,而且還是去提取車間擔任車間主任。”

四廠?還是車間主任!

沈源真的有些吃驚了。

倒不是說級别被調高了還是怎麽着,分廠的車間主任,跟他現在擔任的組長級别差不多,關鍵是,想當廠長,如果沒有車間主任的履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是每個車間主任都能走到廠長的位置上,可想當上廠長,沒當過車間主任不行。

總部這次調整的這些人,下到各廠基本都是過去擔任科室領導,他應該是唯一一個直接過去當車間主任的。

這就相當于,他比别人少走了些彎路,少浪費了最少兩三年的時間。

“沈源,你真不知道啊?”

“我真不知道。”

“你小子這次發達了嘿。”趙牧陽笑着擡手拍了一下沈源的胸口。

“将來當上廠長了,别忘了照顧一下兄弟我。”

“什麽就當上廠長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沈源被說的有些哭笑不得。

“肯定是有領導看上你了,要不然怎麽會已經确定下來的事情,又單單爲你一個人重新改變。”

“呵呵,我也希望能被哪位領導看上,借你吉言啊。”

話是這樣說的,但沈源心裏很清楚,這就是老丈人給幫忙而已,哪裏有什麽被領導看重,他可不相信自己會被董事長看重。

甚至他都認爲董事長可能壓根都不知道公司還有他這麽一号,畢竟人家的工作太忙了。

李唐确實太忙了,尤其是臨近春節,這個華夏最重要的節日,節前需要他以協商會主任身份去走訪、慰問的老同志特别多。

至于沈源的事情,他早上隻是給劉鋒在電話中說了一嘴,順便還解釋了一下原因,也要求并不用特殊照顧。

公司的人這麽多,隻要走不到廠長這個級别,确實還不值得他多關注。

至于最終給他安排成車間主任,對于劉鋒來說,并不算什麽特殊照顧,隻是稍微給鋪了一點台階而已,以後能不能順利的走下去,還是得靠他自己。

一早上慰問了五位老同志,回到公司辦公室的時候,都已經馬上十二點了。

剛一進辦公室,李唐端起水杯就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氣。

早上說了一大堆話,水沒喝兩口,渴死他了都快。

“咚咚咚……董事長!”

“嗯,我的老楊同志啊,我才剛回來你就過來,真是一口氣都不打算讓我喘啊!”

“你一天忙的見不到人,好不容易逮住你,我可不得過來快點,免得一會兒人又不見了。”

“讓你說的我還能跑了不成。”李唐有些哭笑不得的放下手中的水杯,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椅子示意楊建昌坐。

“什麽事情讓你這麽着急來找我?”

“不重要我也不會過來了。”

楊建昌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中拿着的一個小盒放到了辦公桌上。

“拿咱們的産品幹嘛?”

看到那個盒子,李唐有些好奇的問到。

那是他們公司生産的祛斑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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