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萬軍的話讓李唐瞪大了眼睛。
克雷格遇襲,傷亡不明!!!
他跟克雷格*埃摩森已經認識十幾年了,關系還算是比較好的。
雖然這種關系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但這些年的合作一直都非常順利,偶爾也能開開玩笑,聊些私事,這真的已經非常難得了。
克雷格是那種典型的商人,隻要能賺到錢,能增加影響力,什麽生意他都做,國家這個概念,在他那裏都很模糊。
但,模糊歸模糊,并不代表沒有,他們那些人,通過老美這個世界金融中心,瘋狂的開動印鈔機,揮舞着剛剛印刷出來的美鈔,将觸角伸到各行各業,不停地構建着自己的商業帝國。
所以,他們本就跟老美是一體的,隻有這個國家愈發強大,他們的商業帝國才能存在。
反之,就會像棒子的四星,和小日子的那些财團一樣,隻能仰人鼻息,人家手中的繩子稍微緊一緊,他們就會難受的生不如死,這就是沒有強力國家背書的悲哀。
現在聽到這麽一個在很多國家都可以橫躺的人,竟然在自己家門口遭遇襲擊,生死未蔔,李唐有些感慨的歎了口氣。
“誰給你的這個消息?”
“駐大蘋果城領館的一個朋友,消息還沒有得到證實,如果證實了的話,我估計會有人跟您通報的。
主任,您說如果這則消息是真的,那會不會……”
“你是想問會不會對合作有什麽影響吧?”
“是的”
“理論上來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影響,實際上中真的不好說,如果接任者是一個膚色至上,又腦子一根筋的貨,那還真不一定。
但我覺得,跟咱們合作,他們每年最少也能賺到近百億美元左右的利潤,應該不會有誰跟錢過不去吧?
就算接任者是那種腦子一根筋的主,可領航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别人肯定也不會任由他胡來。”
剛說到這裏,李唐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擡起手吸了一口煙後問道:“萬軍,是哪個領導讓你問的吧?”
“呃……是,領導隻是知道克雷格有可能出事兒了,有點擔心會不會影響到兩邊的合作。”
看着路燈下段萬軍那被問的有些忐忑的神情,李唐笑了笑。
“呵呵,萬軍,沒事兒,領導關心咱們企業,這很正常。”
段萬軍本就是過來挂職的,人事檔案都沒轉過來,準确的說他屬于秦藥的編外人員,挂職三年,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半時間,跟上邊領導聯系緊密,有什麽事兒先跟上邊溝通,李唐也不會因此就說什麽。
“等會兒我跟克雷格的侄子亞西聯系一下,探聽探聽虛實,如果有什麽消息的話,明天我會告訴你,到時候你再跟領導彙報一下。”
“主任,我……”
見段萬軍還想解釋什麽,李唐笑着擺了擺手:“萬軍,不用解釋什麽,我個人對你是沒有任何偏見的,在我看來,不管是過來挂職的,還是正式調到我們這裏的,隻要在職期間塌實工作,認真履行崗位職責,那就是我們的戰友。
至于其他的,不要考慮那麽多,心裏的想法也不要那麽複雜,咱們公司,沒有那麽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大家心往一塊想,勁往一處使就行啦。”
“謝謝主任,我明白了。”
“嗯,行了,沒什麽其他事兒的話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主任您先請!”
點了點頭,李唐轉身往院兒裏走去,那邊龐虎和其他兩位安保人員,都先後跟段萬軍打了個招呼後,也跟着走進了大院。
龐虎在這邊院兒裏的宿舍樓也有一間房,偶爾回來晚了,他也會在這邊休息,如果不想留在這邊,會自己開車回集團家屬院,第二天也不用趕過來,直接去公司就行。
其他幾位安保都是年輕人,還沒結婚,就住在這邊的宿舍樓裏,他們都是在省廳備案過的。
……
看着李唐進去後,段萬軍沒急着走,而是重新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靠在車頭處,眼神有些迷離的望着遠方。
他其實剛才還有話想說呢,可看到這位年輕的主任當時那反應,他忽然就覺得什麽都不用說,人家可能早就看透了。
年紀輕輕就登上如此高位,沒有年輕人的志滿得意,似乎永遠都是那麽低調,但又好像有點睚眦必報,讓人有點捉摸不清。
但他敢肯定的是,這位主任不簡單。
是啊,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又怎麽可能簡單的了,他那點小心思,人家可能一眼就看穿了。
他剛才想說的事情,其實事關一起即将到來的人事調整。
這件事兒原本他不知道,也不是他這個級别的人能提前知道的,是他家老爺子給他透露的。
秦藥集團的總經理柳小強,可能要調走,調到另一個省去擔任副領導。
但是,這件事情還有點卡殼。
原因是李唐反對,不是反對把柳小強調走,而是想爲他争取更好的位置,擔任副領導當然沒問題,他正在給争取能直接進班子。
能否進班子差别可就大了。
柳小強今年五十二歲,如果擔任副領導能直接進班子,那不但給他能省下好幾年時間,手中的實權也會更大。
能否成功,還是一個未知數。
如果柳小強一旦離開,秦藥總經理這個位置由誰來接替,可就有的說道了,盯上這個位置的人不少,決定權雖然在上邊,但推薦權可在李唐和省裏。
而且,這個人選如果不能得到李唐的點頭,那麽不管誰過來當這個總經理,都隻會是一個傀儡,搞不好黑鍋背的都能直接給壓死。
秦藥的特殊性,在總經理這個非常重要的職位任命上,上邊絕對不會無視李唐的意見。
按照段家老爺子的想法,是将段萬軍原本的挂職轉成正式調入秦藥。
不是想這次就接任總經理,那他還真不夠格,而是沖着三五年後。
如果想這樣,那就需要這次任命的總經理,隻是一個年級稍大點的過度。
可不管其他人怎麽撥拉算盤珠子,不管撥拉的多明白,隻要得不到李唐的點頭,一切都白搭。
按照他家老爺子設想來的話,回頭他最大的競争對手就是集團幾位副總。
他雖然有推手能幫忙,但人家因爲是從集團下邊一步一步走上來的老人手,肯定更容易得到李唐的推薦。
這也是他家老爺子的意思,讓他一定要跟這位處好關系。
聽聽人家剛才咋說的,公司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兒,這就是點他呢。
所以他家老爺子讓他說的話,他剛才才沒說,哪裏還用得着說啊,這位的眼睛亮着呢。
……
可不是亮着呢麽,李唐哪裏能不知道這些人的小心思。
他現在也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放柳小強走,如果真的能一步到位進班子,那他絕對不會考慮什麽,可事情哪裏是那麽簡單的。
如果王主任還沒退休,那這次絕對是手拿把掐,唉……
尋求與外部力量的合作嗎?
回到家裏,洗漱完,又酣暢淋漓的完成了今天的作業,等妻子睡着後,李唐這才悄摸的下床來到樓下。
即便想要尋求外部合作,他也不會越過省裏,去直接找别人。
那是犯忌諱的,秦藥再怎麽樣都是省屬企業,他的根基也在這裏,如果連根都不穩,他就算把公司搞的再好,以後也會麻煩多多。
所以,段萬軍他家老爺子的想法,是注定要落空的。
還是需要跟莊銘城和李玉昆好好商量一番。
另外,跟柳小強也得說說了,雖然他可能不想離開公司,但作爲組織的幹部,還是要服從命令的。
坐在沙發上又琢磨了一會兒,他拿起茶幾上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根,然後起身走進了書房。
該給老美那邊打個電話問問了,克雷格這個老頭子這次如果真的噶了,那麽以後的合作肯定是會有影響的。
“李?”
“亞西,是我,李唐。”
亞西*埃摩森,克雷格的親侄子,因爲得了漸凍症,早幾年過來接受過治療,因爲他老美聯邦參議員的身份,過來治療時在國際上引起了非常大的關注。
因爲曆來隻有别人到歐美發達國家求診的時候,現在忽然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别人想不注意都難。
當然啦,歐美那些媒體,選擇性的忘記了其實早就有不少歐美富豪跑過來尋醫問藥。
主要還是因爲亞西的身份太特殊,雖然當時他已經辭去了聯邦參議員職位。
經過在這邊長達九個月的治療後,亞西現在除了還需要拄着拐杖走路,腿腳略有不便外,生活上已經基本可以自理。
痊愈?不可能痊愈的。
這種因爲基因突變引發的病症,想要痊愈,李唐還沒找到好的辦法,隻能是一直服藥。
現在亞西也不用動不動就往華夏跑了,他隻需要每個月定期做檢查,檢查報告上的數據如果沒什麽變化,按時服藥就可以。
這幾年歐美那邊也有不少,被某慈善基金會救助的患者過來治療,但總體來說病例數還是太少。
最好的治療效果也就是亞西這樣的,而且有的患者如果發病時間過長,又一直沒有得到好的治療,已經到達病入膏肓的狀态,就算是過來也沒招。
接到李唐打來的電話,亞西一點也沒覺得驚訝,現在外邊小道消息滿天飛,這邊如果還不知道他才會覺得奇怪。
“李,接到你的電話可真不容易,我好歹也是你的病人,你對病人就這麽不關心的嗎?”
“哈哈,不是不關心,而是我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同時也對你身邊的醫護人員很放心。”
“好吧,聽到你這樣說,我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做出其他什麽反應。”
說到這裏,亞西微微一頓:“李,我知道你今天打電話過來的意思,其實就算你不打,這兩天我也會主動給你打過去的。
我準備過去你那邊一趟,讓你親自給我看看,長時間不讓你看,我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踏實,而且我還想請你評估一下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看看适合不适合參與一些工作,你那邊什麽時候有空?”
亞西的話讓李唐心頭就是一震。
他聽出來了,克雷格遇襲是真的,而且很有可能傷勢比較重,否則,亞西不可能拖着病軀都要接手工作。
埃摩森家族十分龐大,家族内派系橫生,亞西和克雷格是親叔侄,二人之間就算有些矛盾,但在大的利益方面來說,那是天然就捆綁在一起的。
現在叔叔出事了,侄子接手幫忙也是正常,不過克雷格的孩子呢?
李唐也就是腦袋裏一轉便丢過了這個問題,這是人家家的事情,跟他也沒啥關系。
如果真的是亞西接過克雷格手中那一攤事務的話,對兩邊合作的影響應該不會太大,這讓他也能稍稍放心一些。
“我這邊近一兩個月應該都有時間,你随時都可以過來。”
“好,那我就安排人跟你們的使館聯系了,我盡快過去,咱們回頭見面聊。”
“好的,見面聊。”
放下電話後,李唐往椅背上一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十幾年來跟克雷格打交道的畫面,不停的在他腦海中閃現。
嗯?不對!
剛吸了一口煙的李唐忽然間坐直了身子。
不對啊,剛才電話中亞西的語氣實在是太過輕松,完全不像是剛剛失去了一位親人時的狀态。
而且,克雷格如果真的出事兒了,也用不着埃摩森家族的人現在就跑到這邊來談什麽事情。
兩邊的合作都是通過其他公司進行的,又不是跟克雷格私人合作的,隻要那些公司依然正常運轉着,先前的合同又沒到期,根本就不用着急過來。
這家夥,他們這是給誰設局呢吧?擔心電話被監聽了,所以才那樣說。
嘿……
想到這裏,李唐神色間變得輕松了許多,剛才以爲克雷格真的出事兒了,他心頭還是蠻沉重的,畢竟是個合作了十幾年的老朋友。
将手中的煙抽完,他起身走到一樓的衛生間漱了下口,關掉客廳的落地燈,回到了二樓卧室。
剛一躺下,他老婆就好像是聞到味兒了似的,呲溜一下就鑽進了他的懷裏,然後手腳并用的緊緊摟住了他,腦袋還來回拱幾下找最舒服的姿勢,再哼唧兩聲後,呼吸又重新變得平緩起來。
輕輕的撫摸着妻子光滑的後背,黑暗中李唐微微一笑,這麽多年來,他早就習慣了這種睡覺方式,也不知道到底誰是誰的抱枕,探頭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閉上雙眼,很快也進入到了夢鄉。
……
十二月二十五号星期一
早上來到公司,李唐連自己辦公室都沒去,直接就跑到柳小強這邊來了,結果人家辦公室主人還在二樓餐廳吃早飯呢。
他也不讓秘書通知,就自顧自的拿茶杯給自己泡了杯茶,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又點一根煙,看得柳總的秘書室主任丁東興一愣一愣的。
“行了東興,忙你的吧,我在這坐會兒,别通知你領導啊,讓他安安穩穩的吃完飯。”
“呃……”
丁東興還想說什麽呢,但看到李唐揮了揮手,隻能是哭笑不得的退了出去。
差五分鍾九點,吃完早餐的柳小強提着一個公文包推開了辦公室門,剛一進來就看到沙發上咋還斜躺着一個人,給他吓的直接就退了出去。
“老柳,是我。”
沒等柳小強開口叫人呢,屋内就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他探頭一看,嘿,還真是這貨。
“我說董事長,你這是幹啥?你是跑錯樓層了,還是專門等我的。”
看清屋裏是誰後,五十出頭的柳小強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
“肯定是專門等你呢,我就是再糊塗也不至于分不清這裏是不是十六樓。”
憋着一股笑意的丁東興這時才走了進來。
“東興,董事長過來了你怎麽也不說通知我一下。”
“别怪東興,是我不讓他通知的,你就在二樓吃飯呢,我又不着急,等一會兒也不費啥。”
李唐一邊說着一邊坐正了身體:“東興,你先出去吧,我跟你領導要談點事情,有人來找他彙報工作的話,讓等會兒再來。”
“好的董事長,柳總,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
見李唐那樣說,柳小強點點頭讓丁東興先出去,然後也顧不上倒水了,一臉疑惑的走到對面單人沙發坐下。
“怎麽了董事長,出什麽事兒了?”
“事兒是沒出。”李唐搖搖頭,看了眼已經關上的辦公室門後,繼續說道:“老柳,你多少應該聽到點什麽傳言了吧?”
人事調整這種事情,就算再保密,也總會走漏一點風聲。
“你指的是什麽傳言?”
“關于你的。”
柳小強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傳言他當然聽說了,根本就不信,可今天李唐能找過來,那說明這件事兒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聽說了一點,我沒信。”
“那我告訴你,這件事兒是真的,上邊确實想把你調到其他地方去擔任副領導。”
“我……”
動心嗎?那是必然的,從企業到地方,把本來隻是享受的待遇落成實職,還是個領導,沒幾個人能不動心。
如果說以前讓他去某地市任職,不管是市府這邊還是組織那邊,柳小強都能一口拒絕,那麽這次這個……
“董事長,我沒想過要離開咱們公司。”
雖然他很快就講出了這番話,可就是猶豫的那不到一秒鍾,讓李唐就明白了。
“我知道你沒想過要離開,但這次這個機會如果錯過了,就真的不會再有了。”
見他想說什麽,李唐擺擺手示意了一下,接着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說的是,我正在想辦法促成你能直接進班子,這樣一來,你就會少走很多彎路。
這段時間你盡量穩住,無論誰給你許什麽諾,都不要答應。
本來我沒打算提前告訴你,但後來想了想還是跟你說一聲吧,我擔心你誤會我。”
柳小強此時的呼吸都加重了不少,對于他來說,如果這件事兒真的成了,那就是一步登天。
這些年大風大浪的也經過了不少,激動了那麽一下,很快就穩住了心神。
“董事長,咱倆搭班子二十年了,無論你做什麽,我從來都不會多想。”
“謝謝你的信任,老柳,你對接替你工作的人有沒有什麽想法?”
“這……董事長,這就不應該是我考慮的問題啊。”
“你剛還說不會多想呢,就是讓你說說你心中的人選,我好有個綜合考量。”
見李唐都這樣說了,柳小強知道,自己今天不說都不行,隻能是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說道:“你要問我,我心中隻有一個人選,但是……”
“沒有但是,你直接說名字。”
“老張,張國慶。”
聽到這個名字李唐沉默了,張國慶确實是個合适的總經理人選,可人家現在在寶市擔任領導呢,而且才過去時間不長,再弄回來?那不成胡來了麽。
想到這裏,李唐有些無奈的點了下頭:“你提的這個人确實很合适,但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其他的話,現在的幾位副總,說實話,他們比起老張和已經退休的老朱,還差了不少,其實建中是個不錯的苗子,心細、穩重、大局觀也強,同時還有學曆,但還太年輕,需要好好鍛煉一下才行。”
建中指的是童建中,原行政辦副主任,現在是省城四廠的廠長,才三十六歲。
他給李唐當過秘書,以及秘書室副主任,大學的時候還是宋小慧的學生,根正苗紅的絕對嫡系。
現在提他确實太早,中間還差着級呢。
李唐沒說話,隻是端起茶幾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後,擡手摸了下頭發,有些感慨的歎了口氣。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不管怎樣,以後好好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