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底鎮街道的老馬是鎮上唯一一家賣烤羊肉的，兩毛錢一串，吃多少烤多少。
即便現在天冷了，跑到他這裏來買烤肉的人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幾串，基本上就是烤一塊錢的，都是給孩子嘗個新鮮，距離他的烤攤百十米遠都能聞到那濃濃的燒烤香味。
烤架邊上時常都圍着附近的幾個孩子，瞪着明晃晃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烤架上滋滋作響的烤串，時不時的在吸溜幾下就快掉下來的口水。
偶爾會有哪個孩子拿着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幾毛錢遞給老馬，讓他烤上一串兩串，他也不嫌麻煩，永遠都是笑呵呵的。
“呦呵，老三，木頭，你倆來了，裏邊先坐裏邊先坐，我一會烤好了給你們拿進去。”
要說誰是大客戶，李唐和喬木他們幾個絕對是他這裏的超級優質大客戶了，每次過來不吃個三五斤肉那是絕對不會走的，人如果多的話那就更了不得了，夏天的時候，好幾次都需要他騎着車子出去借肉。
老馬有個四十來歲，腦袋上一年四季都是铮明瓦亮的，他不是沒頭發，就是單純喜歡光頭，覺得這樣利落，看上去幹淨衛生。
個子不高，也就不到一米七，在北方男人裏是絕對的低個頭，體重可不輕，最起碼也得有一百六十斤，臉上老是挂着笑，給人感覺就像是彌勒佛似的。
他讓李唐和喬木進去坐的屋子可不是門臉，那是他家，這年月吃烤肉，很少有人像這幾個這樣還要坐在攤子跟前吃的，都是烤好了就站在爐子跟前一吃，然後把簽子放下就走。
家裏就他一個人，原本他家也是非常幸福的一家四口，他和他媳婦兒帶倆兒子，他在鎮木材廠食堂當廚子，他媳婦兒是鎮上供銷社的臨時工。
幸福美滿的生活在十來年前的夏天戛然而止。
倆孩子放暑假在家，大的十二歲，小的十歲，他們兩口子都上班去了，倆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饞了，偷偷跑山裏打獵去了，正在供銷社上班的媳婦兒聽說後因爲擔心孩子安危，都顧不得跟老馬說一聲，自己一個人跑山裏找去了。
等老馬知道的時候都是好幾個小時以後得事情了，那麽長時間三個人都沒一個回來的，鎮上當時組織人進山去找，後來找是找到了，就是那場面有點過于血腥，一大兩小被十幾隻狼……
狼是被打死了，可又頂什麽用。
從那以後老馬就受刺激了，班也不上了，整天就背着獵槍進山打獵，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了十幾年。
他能賣烤肉其實還是很偶然的一個機會下李唐教他的，要不然的話，一個在小地方生活了幾十年的農民，根本就沒見過這種烤肉法，怎麽可能還知道肉可以串成串在烤架上這樣烤着吃，甚至還可以賣。
沒多大會兒工夫，老馬就拿着一把烤好的肉走了進來，手上還拿着一個洋瓷盤子，将烤好的肉放在盤子上，擱在李唐和喬木面前的桌上。
來的時候喬木帶了一瓶半斤裝的西鳳酒，從桌上拿了兩個杯子已經都開始喝了。
“今天就你倆？”
“就我倆。”
“那就先吃吧，等下再烤，我去給伱倆調個蘿蔔絲，再煎個花生米。”
“謝啦啊馬哥。”
“跟我再甭客氣”
……
“我差點忘了，老三，我媳婦兒讓我問你，小兒先天性心髒病你能治不？”
“先天性心髒病？”
喬木的老婆彭曉潔在省城大學醫學院附院婦産科上班，她能這樣問，應該是碰到新生兒先天性心髒病了。
現在孕期産檢幾乎沒有，所以懷孕後肚子裏的孩子簡直就像是在開盲盒，不到出生根本就不知道具體什麽情況，孩子生下來以後才發現有病的不是少數。
“先天性心髒病靠吃藥基本不可能治愈，那是一種器質性病變，得選擇做手術，碰上這種病人，就算我出手治療，也隻能是緩解病情發展，想治愈根本沒可能，最好還是選擇手術，要不然這個病即便能暫時控制，也會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一樣背在這個孩子身上，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砰一聲的炸了。”
中醫不是萬能的，就算是華佗在世有的病他也無能爲力。
喬木也搞不懂什麽病變不病變的，他隻能是把原話回頭給自己媳婦兒帶過去。
“對了，還有一件事兒啊老三，你怎麽想起來要蓋高層了，我記着你不是堅決不願意蓋的嘛。”
“我擦，我們才剛開完會你就收到消息了？我怎麽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公司都變成篩子了？”
前天召開的公司高層會議才确定的事情，今天開全體中層會議都沒說這件事兒，結果現在消息都傳到省城去了，李唐不郁悶才怪呢。
“别别别，你可千萬别誤會。”喬木放下手中剛端起的酒杯連忙搖了搖手。
“我今天下午回來前先去了趟你們公司家屬樓工地，本來想去你那裏呢，你們不是正開會麽，我就走了，我是在工地聽他們說是等開春了後勤倉庫要搬走，然後在現在後勤倉庫那裏起兩棟高層。”
還好，不是公司高層往出傳的。
李唐倒不是嫌喬木知道他們的工作安排，這件事情雖然不是什麽秘密，但他也覺得如果這個消息是從公司哪位高層嘴裏随便說出去的話，以後再開會有什麽涉及公司發展的安排，就不能随便亂說了。
蓋高層這個他本來就要跟喬木說的，畢竟是要讓他們建築公司來施工。
“蓋高層也是沒辦法，我們醫院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看啊，往後随着鐵路客運越來越方便，過來求診的病人可能就會越多，現在那三百多個病房床位根本就沒辦法滿足……”
“滿足？”沒等李唐把話說完，喬木就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作怪似的說道：“大哥，你是不是對數字不敏感啊？你們醫院現在是三百多個床位嗎？五百都不止了吧，那樓道都塞的滿滿的，我還沒給你算招待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