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李唐怎麽就成藥廠的廠長了，他才多大啊？”
郭小軍都快好奇死了，見剛才老爹沒回答，又不死心的問了一遍。
“他怎麽從大夫變成藥廠的廠長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他确實是廠長，而且，那個藥廠的名字你沒聽過嗎？我不是說了你一天要認真讀報紙的嗎？”
“什麽意思啊爸？”
“秦山制藥廠，你沒聽說過嗎？”
“秦山制……”
郭小軍剛想說自己沒聽過呢，可将這個名字才說了一半就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秦山制藥廠？爸，是報紙上登過的那家，說它給國家賺了不少外彙？”
“沒錯”
“他是這家藥廠的廠長？”
郭小軍有些失神的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前二十來年所經過的一切值得驚訝的事情，可能都沒今天多。
二十多歲，廠長，跟他爹一樣的級别，不一樣的是人家是省屬，還有……人家掙的是外國錢。
“他什麽時候當的廠長？”
“呃……應該就才半年吧，我記得好像聽誰提過，說這個廠子是省裏搞的什麽試點，伱問這個幹嘛？”
半年？那就對了，基本上就是換車的時間。
想到這裏，他又想到自己曾經還追求過人家的未婚妻，忽然間就感覺到後背冒出了不少冷汗，不過也還好，自從知道人家的背景深厚後，他就立即放棄了糾纏，現在的關系就算談不上好，但也終歸是能說上幾句話。
這邊剛松了一口氣，他猛然間又想到……
“爸，那他找你幹嘛？”
“找我還能幹什麽，他打算給他們廠職工定制一些臉盆盤子碗之類的，這年輕人還真舍得，每人都是按四個盤子三個碗，兩個帶蓋茶缸，兩個臉盆定，啧啧……總共一千一百套，大手筆啊，這單位有錢的就是不一樣。
對了小軍，既然你跟他對象是同學，那平時就盡量搞好關系，說不定哪天就能用到呢。”
“哦，我知道了。”
“嗯，你換衣服去吧，你媽今中午燒排骨，給你好好補補。”
“謝謝爸，謝謝媽！”
……
冬至吃餃子不凍耳朵，這是一個大家都耳熟能詳的風俗習慣，南方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反正兩輩子都生長在北方的李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過來的，今年也不例外。
八零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
今天，辦公樓所有會包餃子的行政工作人員，無論男女，隻要手頭上沒有要緊事兒的，全部都到食堂來了，包括住在後邊的一部分沒上班的家屬。
要給廠子裏的上千名職工及家屬包餃子吃，如果光靠食堂這些人，估計把他們累死也幹不出來。
“我說老柳，你這包的什麽玩意兒？我看你這在家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嫂子把你慣的太過了啊，回頭我得跟嫂子談談話。”
看着柳小強包出來那坐都坐不住的餃子，李唐實在是忍不住的吐槽道。
看看别人包出來的肚圓漂亮的大餃子，再看看自己包出來的隻能躺在那裏的，柳小強也有點不好意思，他嘿嘿一笑，放下手中的餃子皮，也不再嘴硬的說要露一手了。
“沒辦法，老婆的手藝好，用不上我啊，廠長，你這是嫉妒。”
他的話音剛落，恰好他老婆又從廚房裏端出來了一盆餃子餡，聽到丈夫在那裏瞎咧咧，走到身後就朝他小腿上踢了一腳。
“你不會做飯還光榮了是吧，我怎麽就沒發現你臉皮原來這麽厚。”
“呃……我說媳婦兒啊，我這是誇你呢好吧。”
“我可謝謝你啦，用不着你誇我，回家别當甩手掌櫃的就行。”
“哈哈哈……”
在李唐這桌包餃子的人都聽的笑了起來。
柳小強跟老婆孩子原本在家裏跟父母在一起住着呢，老城裏邊的自建房，不過房子也不大，家裏還有弟弟弟媳也在，住着也不方便，之前他在鎮上當鎮長，是實在沒辦法，現在調到藥廠了，後邊又有多餘的空房，就要了一間跟老婆孩子搬過來住了。
他老婆在地區秦腔劇團工作，今天一聽說食堂要包餃子，正好她們單位也沒啥事兒，幹脆請了個假就沒去，也跑過來幫忙。
“廠長，我聽說咱們廠監委辦的主任已經确定了？”
等笑聲停下來後，一直都再埋頭包餃子的楊建昌忽然問道。
這事情也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李唐就點了點頭：“嗯，省監委監察一處下面一個科的科長，具體任命文件還沒見，但聽說過完元旦就該來了，對了老侯……”
“廠長”
“把後面的房子安排人再收拾出來一間，從省上下來的，在這邊肯定沒地方住，還有二樓的辦公室也好好收拾收拾，找人做個監委辦的牌子挂好。”
“好的，我下午就安排。”
藥廠改制後已經運行好幾個月了，人員至今都沒配齊，各科室副職有的有有的還沒，這個不着急，權力在李唐的手中。
不過廠領導層看樣子是該配齊了。
“老柳，老楊，你們覺得讓三車間的姚主任過來當工會辦主任怎麽樣？他年紀也大了，繼續在一線不太合适。”
既然楊建昌挑起了這個話題，李唐幹脆就借着這個機會相當于開了一個廠委會，反正他們仨都在，跟他們在一起包餃子的不是中層就是中層家屬，還都是新來的，提拔誰不提拔誰的他們也插不上話，除了生産技術科和保衛科的科長是原來的老人手，但也都才四十出頭，肯定不願意年紀輕輕的就去工會辦混日子。
柳小強和楊建昌倆人對視了一眼，默默地想了一會兒，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并不難回答，既然廠長能直接提出來，那就表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對他們倆人而言，點頭同意就行。
當然了，提拔一個享受廠級副職待遇的工會辦主任，他們肯定沒這個權力，隻能是形成一份正式文件報上去，向上邊提出建議，至于批不批那就要看上邊是怎麽考慮的了，反正李唐不是很喜歡上邊從别的地方派人過來，監委辦這是沒辦法，職務比較特殊。
在他想來，隻要不出問題，以後最好就是廠裏的各職位能形成良好的内部循環，這樣下面的人才有盼頭。
“我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
“行，我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