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一看喬福生臉上流露出的爲難之色,這下什麽都明白了。
他也沒在繼續追問,隻是把脈枕往過推了推:“喬叔,您把手放上來,我給您把個脈吧。”
本來打算離開的喬福生一看,猶豫了一下還是将手放了上去。
隻要不讓開口說,他覺得尴尬還能減少一些,最主要的還是家裏那個母老虎,現在年紀大了,一個星期甚至十天才一次的例行彙報如果都做不好的話,他的日子真的會非常難過。
反正他不打算自己講出來,如果這個好友的兒子能自己看出來,那說明他将他師父的醫術還是學到了不少,很有可能給開的藥會起作用,如果摸不出來,那就更什麽都不用說了,回頭自己再打聽看哪裏還有能看這種病的大夫吧。
李唐将喬福生兩隻手的脈搏分别摸了一下之後,心中已經有底了,之前師父給開的什麽藥他不清楚,也難怪他會過來問師父給留藥沒有,他年紀大了,這種不是病的病對于他來說确實沒法根治,隻能是喝點虎狼之藥來臨時提升一下雄風了。
把完脈之後他也沒廢話,更沒追問什麽,直接拿起鋼筆就在處方箋上寫了起來。
“喬叔,我給您開了十副藥,您記住喽,這藥每七天最多隻能喝一副,呃……在您想加班的那天煎着喝了就行,您現在年紀大了,可不能連續加班,十副藥喝完之後您再來找我,萬萬不能直接照着這個方子自己去抓藥,還有啊,人跟人不一樣,也千萬不能讓别人照着您這個方子自行抓藥。”
服藥的注意事項必須得叮囑清楚了,這藥屬于虎狼之藥,瞎喝是會出問題的。
李唐一邊說着,害怕他忘記了,還專門又寫了一遍,連同藥方一起遞了過去。
喬福生連忙接過來看了看,嗯?藥方上的藥品種并不多,比他記憶中李唐師父開的要少幾味。
“嘶……三子,我記着你師父之前給我開的藥跟你這個好像不太一樣啊。”
“那是,同人不同方嘛。”李唐笑着解釋道:“您上次在我師父臨走之前,是不是讓他一次給您開了好多藥啊?”
“啊,對!”
“那就是了,這都快一年了,您的身體發生了些變化,我估計我師父當時也是被您纏的沒辦法,否則,不可能有藥方管用這麽長時間的,一個藥方最多三個月,就必須讓我們重新把脈看是否需要對藥方進行調整。”
喬福生聽的老臉一紅,去年關老爺子臨走前确實是被他磨的沒辦法了,才給他一次性開了近一年的藥,但人老爺子也說了,讓他每三個月過來找李唐一次,可他就沒聽。
“三子,那……那我之前那個方子喝那麽長時間,會不會……會不會出什麽問題啊?”
“沒事兒喬叔,問題不大,我這個方子裏就有給你調理的,我沒猜錯的話,之前我師父給您開藥,您應該是十天内能加兩次班,一次跟一次相隔五天就可以,但這段時間不行了,一定要按照我的醫囑來。”
“好好好,伱放心三子,我一定按你寫的來。”喬福生的腦袋點的像磕頭蟲一樣。
他敢打賭李唐之前肯定不知道他的事情,但光通過剛才摸脈就給猜了個七八成,這他要是還不信的話,那就真沒人能值得他信任了。
不過這小子的醫術這麽好啦?喬福生有些不敢置信的又打量了一番李唐,我記得這小子才二十出頭吧,啧啧,那位關老爺子還真是個好師父,不但自己的醫術高明,就連教出來的徒弟都這麽厲害。
想到這裏又在心裏的歎了口氣,他有些後悔,當年爲啥沒讓他兒子也跟着關老爺子學醫呢,要知道他們那會兒可都在一個院兒裏,他兒子比李唐還大一歲呢。
不過現在說這都是白搭,人家老爺子都回京城去了,想找都沒地找去。
“那啥三子,我就先去抓藥,這都快下班了,别一會兒藥房沒人了。”
“行,喬叔,沒事兒了到家跟我爹喝兩盅呗,我給你們整倆好菜。”
“哈哈,沒問題。對了,我這事兒……”
“喬叔我懂,您放心,我們醫生肯定會爲患者保密的。”
“好好好”
聽到李唐如此回答,喬福生的心這才放下來,拿着處方和醫囑離開了診室。
李唐笑着搖了搖頭,是個男人恐怕都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不行,這關乎到顔面和自尊。
剛才是沒招兒了,但凡有辦法,可能喬福生壓根就不會到他這裏來。
他也肯定不會出去亂說的,哪怕是他爹那兒都一樣,一個醫生如果連替患者保密都做不到,那是真的沒有什麽職業操守。
将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擡起胳膊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還差五分鍾六點,時間剛好。
他大哥那對今年剛滿五歲的龍鳳胎,就在醫院隔壁的托兒所,因爲距離近,每天下午下班都是他過去将那倆孩子接回去,在這邊吃完飯後,大哥和嫂子才會帶着他們回家,早上送的時候就是他們自己上班的時候順路一送。
廠區的廣播傳來了優雅動聽的東方紅,聽到這個曲調,就意味着一天的工作可以結束了。
當然了,這是針對上行政班的幹部職工,車間裏的工人師傅是四班三運轉,每班八個小時,上白班的下午四點鍾就已經下班了。
李唐在聽到這個廣播聲後,已經徑直走出了診室,鎖好門之後就往外走去,邊走邊跟同樣往出走的其他同事打着招呼。
西醫科室的大夫除了坐診之外還需要在住院部值夜班,大家都是換着來的,中醫就沒這個麻煩了,現在醫院的中醫也就他一個人,連個科室主任都沒。
當時他師父還在的時候,雖然中醫也是一個人,但因爲年齡和過往資曆,老爺子就把主任這個職位兼着呢,相當于每個月可以多領十幾塊錢的職務工資,算是廠裏對老爺子的照顧,現在他可沒這個面子讓廠裏照顧,就算他爹是三車間主任都不行,太年輕了,真讓他幹上,哪怕一個人不管就是名頭,告狀的人恐怕都能把廠長辦公室門踹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