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生猶豫了一整晚,最後還是在糾結到底是方則還是黃蓼。
不過不等他繼續思索下去,改拓文那邊先聯系了他。
“平生,《北流活活》要出版了。”他打過來就是爲了通知陳平生這件事情。
“這麽快?”陳平生這幾天一直忙活着别的事情,沒有注意到出版。
“當然,不過接下來版号有些收緊,你的薇薇安可能要推遲出版了。”改拓文不無遺憾的說道。
“那也沒什麽,今年已經出版好幾本了。”就連陳平生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
其他人幾年才能出版一本影集,要從幾千幾萬張底片裏找到合适的照片整理-排版-印刷出版。而他隻需要按照腦中的想法拍攝即可。
出版社可能覺得這是他年輕富有創造力的表現,隻有陳平生自己知道,他腦中的題材可不止這些,未來很多年想必都會一直這麽拍下去。
說完了出版的事情,改拓文又聊到了看展這個事情。
“這兩天有位國外的藝術家要來首都開一場巡回的藝術展,你有沒有興趣逛逛。”
“什麽展?”攝影師的生活自然少不了補充靈感,逛展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場很有趣的展,名字叫‘藝術即在當下’。”改拓文爲他介紹道:“是阿布拉莫維奇的展覽,你知道她嗎?”
“不太了解。”陳平生聽這個名字,就知道在當今攝影界沒有與之對應的人物。
果然,改拓文證實了他的想法:“她是一位行爲藝術家,很厲害,這場展覽已經其他地區舉行了9周了。”
“具體是什麽?”陳平生有些好奇。
“簡單來說就是她坐在椅子上,與其他人對視。”改拓文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一天七個小時。”
“啥?”陳平生被驚訝的家鄉話都出來了。
“一天坐在椅子上7個小時,中間呢?吃飯,喝水?”他問道。
“不吃飯,不喝水。”改拓文語氣裏有些笑意,似乎聽到陳平生的疑惑想到了之前自己也曾發出過類似的疑問。
“這可真艱難。”陳平生一瞬間就對這位行爲藝術家産生了敬意,進而萌生了想去看展的念頭。
“怎麽樣?”改拓文剛說完,就聽到電話對面傳來了同意的聲音。
“去,這種展覽怎麽能缺席呢。”陳平生笑着表示自己的想法。
“行,那明天伱來了我陪着你一起去,我也想看看這位阿布拉莫維奇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和改拓文确定好日期後,陳平生暫時放下了對于人選的糾結。
他先是買了張機票,然後拿着相機出門打算拍攝一些夜景。
說起來,陳平生夜景的拍攝一直不算太多,因爲光線的問題難以控制,那些閃爍的招牌和商家們故意調的非常炫目的燈會給拍攝帶來很多莫名的難度。
而且夜晚的場景,出來玩耍的人群也更願意紮堆在夜市裏,而不是走在小路上。
因此夜景雖然容易出片,但也需要花費更多的耐心。
不過今天他并不想拍攝那些帶有人文情懷的作品,也不想拍攝人們在夜晚來臨時的表情和動作。
他想拍點簡單的,就比如頭頂的霓虹招牌。
它是由兩塊三角形的招牌拼湊在一起的,中間則是一排清藍色的字體與橘黃色的裝飾物。看起來像是小時候數學課上所使用的三角闆,陳平生還記得裝着它們的透明袋子,因爲上面控制閉合的透明紐很容易掉落。
而每次掉落陳平生都會試圖将其重新裝回去,所以他才對此印象深刻。
他舉起相機,把四周的光線盡可能控制在招牌周圍,并且調整鏡頭把其他的光源規避掉,然後把這個招牌連帶着它周遭的黑夜同時拍攝下來。
下一個被他發現的招牌,是由三排字母組成的,它們孤立的站在一家酒吧頭頂,每一排的顔色都不盡相同。
但陳平生沒有直接将其拍下,而是選擇拍攝它們的虛影。
這需要慢門與手部動作的配合,陳平生屏氣凝神,讓自己的身體進入平穩狀态,随後調整了一下快門參數。
接着他對準招牌,按下快門,同時雙手微微向上運動。
“咔嚓!”等動作完畢,相機也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陳平生打開回放看了看,覺得沒什麽問題。
繼續向商業街走。
這裏的招牌多,且繁雜,并且也不甚規律,充斥着混亂。
面對這種場景,很顯然即便挑選合适的角度也是無法拍攝的。但攝影師還有另一項法寶。
那就是雙重曝光。
當然,也可以稱之爲多重曝光。
這項功能相機上一般都會配置,隻要從菜單裏選擇即可,即便是膠片相機,也是有相關按鈕或者方法去拍攝多重曝光的。
陳平生不經常使用這個拍攝方法,但這不代表他不會。
他把多重曝光的次數定在了8張,随後對準了一個甜甜圈的招牌,按下快門。
多重曝光是在同一張底片上反複曝光,也就是說你拍攝的多張照片都會體現在一張上,因此一般人使用時都會因爲控制不好光線而讓構圖顯得雜亂。
但如果運用好,這也是非常出彩的功能。
能夠拍出很吸睛的照片。
而陳平生的打算,就是拍攝一些招牌,将其組合起來,形成一種獨特的構圖。
“咔嚓!”
“咔嚓!”
他在人群中穿梭,一邊估算着每個招牌在照片中對應的位置,一邊思考着四周的光線要如何控制在一個合适的程度。
直到半個小時後,他才把這張照片拍攝出來。
然後他欣賞了一下,照片中層層不同的招牌堆疊在一起,雖然顔色各異,形狀各異。但在他的控制下,這些招牌仿佛組合成了一個建築,充滿了秩序的美感,甚至左上角獨立的甜甜圈标志就像滿月般,點綴着畫面。
“還不錯。”陳平生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将其傳輸到手機上,微微調色後就發到了影圈上。
而這條街上,此時已經沒有了他想拍攝的畫面。
“該回去了。”陳平生看了看時間,他還要趕明天的早班飛機,去參觀那場别開生面的藝術展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