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面試者是位姑娘,在于吉走後十五分鍾才姗姗來遲。
陳平生看過簡曆,知道她之前是做幼師的,攝影對其而言隻是一種興趣愛好。
之所以選擇她面試,也是因爲她的作品裏,有很多少見的,孩子的喜怒哀樂。
這種視角很好,可以拍出與衆不同的東西。
陳平生還是第一次看到類似的題材,所以才這麽上心,選擇她作爲面試者。
但是這位姑娘是不适合作爲助理的,陳平生在和她聊過後更加确定了這件事情,因爲她是有男朋友在華南的,兩個人明年就要結婚了。
這位姑娘也隻是想在結婚前找個稍微休閑的工作,運用一下自己的愛好。
所以這和陳平生的要求是完全不符的。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女朋友和另一位男人到處旅遊出差。
因此陳平生沒有和她聊的多麽深入,而是和她聊起了創作。
“我覺得你可以嘗試把孩子們拍成一部作品。”陳平生是這麽說的:“現在國内這一題材的作品非常少,基本沒有,如果你可以拍出來,我可以幫你聯系出版社。”
“真的嗎?”這位前幼師的圓臉姑娘驚喜道。
“嗯,當然。不過張楚,照片的質量還是最重要的,伱看這些照片裏,隻有這三張的光比和陰影控制的最好。所以如果你想把這個系列拍出來,必須要讓所有照片處于同一個水準。”陳平生用平闆給她指着需要改進的地方。
“好的,好的,沒問題陳老師!”張楚滿臉寫着幹勁,被著名攝影師肯定的情緒,讓她心中一片火熱。
也許自己也可以成爲格賽獲獎的一員?
“我的郵箱不會變,等你什麽時候拍完了,可以發給我,我們再細聊這部作品。”陳平生并不介意幫助其他抱着一腔熱血的攝影師,因爲獨木難支,想改變華夏攝影界在全世界的地位,不是隻靠一個人就可以的。
“嗯!”
兩個人聊了一會,張楚最後連續感謝了陳平生好幾次才離開。
陳平生坐在椅子上,覺得這樣下去,似乎很難把助理找到了。
也不知道那位直接通過電話聯系的他的女生到底是誰,但如果她今天來的話,陳平生立刻就能知道她的身份。
因爲他原定的面試者隻有七位。
之後的面試,波瀾不驚,連續三個人都有着各種條件的約束,而且有的人在看作品時還好,面試的過程卻漏洞百出,甚至連一些攝影基礎常識都不太了解。
陳平生覺得他要麽是偏科,要麽是用了其他人的照片。
這種人都是一律拒絕的,所以等到下午五點時,他還一位真正的候選人都沒有找到。
不過這本就是臨時起意的面試,沒有找到也實屬正常。
今天的倒數第二位是一位男生,他叫方則。
他的作品大部分拍攝的都是城市裏的線條感,和陳平生曾經發在影圈上的很類似,用色很有自己的風格,是比較低沉質感的那一派。
并且他在攝影上也可以說的頭頭是道,無論是當紅的機型,亦或是膠片都有自己的使用心得。
燈光亦如此,他很擅長打光,這對于助理這個崗位而言無疑是最大的競争力。
所以陳平生和他聊的很愉快,甚至想當場确定就是他了。
不過出于對後續人員的期待,他還是保留了自己的意見,隻是和方則說三天後等自己的通知。
晚上七點,陳平生面試完了最後一位男生。
很遺憾的是那位與他在電話裏約定好的女生,并沒有出現。
陳平生有些納悶,難道是因爲看到自己在影圈上發布的要求後,自己退縮了?
但如此有行動力和魄力的人,怎麽會因爲這點事情就停止自己的目标呢?
還是說她今天已經來了?
陳平寺看了看手裏的簡曆,發現并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張楚和另外的一位女生,聲音都和電話裏不相符,性格也沒有共同之處。
看來也許是真的打退堂鼓了。
陳平生這樣想着,離開了工作室。
——
第二天,他依舊一大早就到了,準備着今天的面試。
今天同樣是七位面試者,陳平生看了看簡曆,發現有兩位自己都很看好,并且都是女生。
一位是之前提到過的黃蓼,一位是從攝影工作室出來的甄敏。
前者主要是拍攝風格很被陳平生看好,很有希望成爲國内的另一名格賽獲獎者。
後者則是有着豐富的經驗,但拍攝的照片更偏向商業化。
不過具體的還是要聊過之後再說,陳平生收拾收拾桌子上的杯子,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您好,這裏是攝影探索工作室嗎?”
他回過頭,回答道:“是的。”
面試又開始了。
“下一位!”
“您好,陳老師,我是甄敏。”在接連面試了兩位後,甄敏終于來了。
她打扮得很突出,身材也很火爆。短裙,短袖,能看到閃亮的眼影和五顔六色的美甲。說實話,和陳平生想象中的她有着很大的不同,他深深的懷疑這樣的指甲,可以進行拍攝嗎?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吧。”陳平生說了一句,趁着她介紹的功夫,他又把簡曆看了一下。
沒錯啊,是這位姑娘。
他又看了看她提供的照片,拍攝的都是人像,甚至還有一張是給她自己的自拍。
不,不對。
陳平生仔細看了看,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
這自拍的打光和角度都非常符合商業攝影的流程,一看就知道出自于專業人士之手,如果忽略掉其他的照片,甄敏在這裏充當的身份倒像是一位模特。
于是陳平生等甄敏介紹完後,忽然問道:“你這張照片是怎麽拍攝的,爲什麽選擇用測光呢?”
他指的照片是一張拍攝男模特上半身的近景。
果然,如此不按照套路的詢問方式一下子就讓甄敏有些慌亂。
“啊,唔,額。”她思考了好一會,然後支支吾吾的說道:“我覺得這樣很好看,然後測光可以打亮他的臉……”
很明顯的錯誤答案,側光打亮的分明是輪廓。
陳平生知道她肯定造假了,根本不是攝影師,但不明白這樣的造假有什麽作用。
他隻能委婉的說道:“很抱歉,我覺得你的專業知識可能不太達标,可能不太适合這個助理的職位。”
“陳老師……”甄敏忽然用夾子音叫着他:“我知道自己專業能力不太行,但我生活服務能力很好啊,您找助理不就是爲了找一位貼心的伴嗎?”
陳平生無言,不得不說,這種姿态和身段看得人真是心癢難耐。
但他還是要選擇拒絕,因爲他是個脫離低級趣味……咳咳,好吧,隻是因爲陳平生更注重實際。
他又不是什麽大款富豪或者公司老總,還需要别人來照顧他的生活。
助理就是要幫他做事情的,無論是舉燈架還是在後期調整,都是非常累和枯燥的活。
如果換做是眼前這位女生,估計隻是幫忙搬搬腳架就要叫苦不疊了。
和這種人在一起,這還怎麽能幹好攝影工作!
所以他果斷嚴厲拒絕了這位柔弱造作的姑娘,把她送出了門。
等甄敏離開後,陳平生歎了口氣,覺得這面試還真是一波三折,什麽人都有。
不用說,她肯定不是那位打電話過來的女生。
帶着某種期待感,陳平生又面試了剩下的人,但直到臨近結束,他依然沒有找到那位匿名女生。
“還有最後一位,黃蓼。”他翻看着她的簡曆,這位他至少看過一些實際的作品,所以他知道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可等到真見了面,陳平生發現自己還是有些吃驚。
雖然他并沒有和這位姑娘見過面,但也通過四木口中得知過這位姑娘的樣貌。
聽說一位小家碧玉的女生,留着到脖子的短發,長相好看。
可現在出現在他眼前這位,頭發比菲琳的齊耳還短些,瞧着幹淨利落,同時她的眉眼間隻是化了最基礎的妝造,沒有什麽閃亮的晶片和眼影。最關鍵的是她穿着黑色露肩的短袖,雙臂健美的輪廓和小腿上的肌肉線條,充滿了力量的美感。
整個人已經從小家碧玉蛻變成了健身少女,是可以在健身房裏靠舉重比過一衆男人的那種熱辣姑娘。
“你好,陳老師,我叫黃蓼。”她笑起來頗甜,伸出手和陳平生握了一下後,轉身進了會議室。
陳平生在她背後,發現她的背部輪廓也有着足夠的訓練痕迹。
真沒想到,短短一年時間,她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如果現在回到一年前,他毫不懷疑當富會長說出質疑其作品的話語時,這姑娘會上台給他一拳撂倒。
進入會議室,陳平生坐下後,和黃蓼聊了起來。
“我看到了影圈上你最近的作品,我很喜歡。”他先誇獎了一句,然後說道:“就不用自我介紹了,我其實更想問你,爲什麽要來應聘助理呢?”
黃蓼的表情一直很自然,直視着陳平生的眼睛說道:“因爲我希望能走出一條與衆不同的攝影之路。”
“具體說說呢?”陳平生問道。
“首先對于攝影,我是一直非常喜歡的,隻是之前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方向。而且很多人也不理解我的拍法,還好陳老師當時幫我解了圍。”黃蓼說到以前,眼中閃過一絲回憶,很快又消失不見:“其次,我非常喜歡陳老師的作品,我覺得您的作品很百變。無論是黑白、彩色,都可以很好的駕馭。我想向您學習,如何拍攝心中的畫面。”
“最後是我覺得您肯定有很多資源,我希望能通過您,也接觸到這些資源,成爲一名真正的攝影師。”
“嗯。”陳平生很欣賞她的坦誠,繼續問道:“那你覺得你比其他人的優勢在哪裏?”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黃蓼回答道:“我接受工資,接受出差,接受辛苦。如果我成功應聘上,可以就近在華南租房子。”
不得不說,如此幹脆利落的回答是陳平生沒有預料到的。
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有這麽好的運氣,能夠遇上這麽一位不怕辛苦不怕累的助理了。
這種熱情甚至激起了陳平生心底的愧疚感,勸道:“其實這份助理的工作,主要是幹一些雜活,比如架燈什麽的。而且你想要學的東西,我也不能打保票說我一定能教給你。另外,這份工作有的時候會很忙,但有的時候也許會很閑。”
他試圖去說服黃蓼,不要對這份工作有這麽大的執念。
但他很明顯低估了黃蓼。
她笑了笑說道:“其實不需要您教,因爲我可以自己學,隻要您在拍攝時帶着我,就可以。”
“好吧。”陳平生攤攤手,轉移話題,又開始詢問她一些具體的實操細節。
兩個人足足聊了一個小時,才結束面試。
陳平生單手拄着門框,送走了黃蓼,心裏卻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無論是從态度、拍攝風格、審美還是能力上來說,黃蓼都比方則更适合當助理。
可正因爲如此,陳平生能看出她對于這份工作是有很強的期待的。
然而他不知道能不能回應這份期待。
這才是他糾結的地方。
若是古代收徒,那自然是态度越好的越受歡迎,可這隻是一份工作。
陳平生心裏默默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思想包袱過于沉重了,總想着承擔責任。
這或許也是他的特點,他也沒辦法更改。
至于那位電話聯系的女生,陳平生心裏有些猜測,但又覺得說不準。
與此同時,走出工作室的黃蓼,卻遠遠沒有她面試時的那般平靜。
她靠在牆壁上,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歪着頭,伸着手指盤算着自己今天的表現。
“回答,應該沒什麽問題;态度也沒什麽問題;能力更沒問題。這個助理應該就是我的了吧!”她自顧自笑了幾聲,然後向着學校外走去。
但是走着走着,她又有些苦惱起來:“哪裏能找到便宜的房子呢?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