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洛杉矶,要乘坐10多個小時的飛機。
陳平生還是第一次在飛機上坐這麽長時間,以往都是坐火車才有這麽久的行程。
所以他提前在平闆裏下載了不少電影和小說,準備用以打發無聊的時間。
前兩天剛剛忙完菲林雜志的事情,就直接買了飛往洛杉矶的機票。
他已經和莎赫溝通過了,莎赫要來機場接他,下了飛機後還會帶他去著名景點溜達一下。
異國風光總是令人好奇,陳平生自然也不例外,他還特意拿了相機,打算到時候拍攝一些照片。
不過現在嘛,就要戴起耳機,享受一下這個難得的飛翔于雲端的時光。
“呼……”
不知過了多久,陳平生悠悠轉醒,睡眼惺忪的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
窗外是一片完全的黑暗,打開手機,屏幕亮起的光芒讓他覺得有些刺痛。
才過去五個小時。
距離飛機降落還有很久,陳平生打了個哈欠,想了想打算繼續睡覺。
不知道爲什麽,僅僅看了兩個小時的電影,他就困得不成樣子了。
恨不得一頭紮在床上狠狠睡一覺。
可惜這裏隻有座椅,沒有躺椅。
陳平生心裏有些後悔自己沒有買頭等艙。
“小農意識了。”他嘟囔一句,然後披上空姐送過來的毯子,繼續睡覺。
睡夢中,他好像看到了越來越刺眼的光芒,正随着海平面逐漸躍起。那是如同初生之日般的耀眼光彩,驅趕走了一夜的疲憊和寒冷,讓人從内心裏散發出一股暖意。
随着暖意的不斷增加,陳平生終于被喚醒了意識,從沉睡中醒來。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後慢慢睜開看向窗外。
金色,入目是耀眼的金色,不知何時他們已經飛越了半球,到達了世界的另一邊。
陳平生遠眺着海平線,粼粼波光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生動,仿佛破碎的星星散落在海中。
他知道,自己即将抵達目的地洛杉矶,這個美國經濟第二發達的城市,好萊塢的所在地,也是無數難民想要湧進栖身的區域。
“彭!”
機場外,莎赫推開車門,走下車。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戴着一副白色框架眼鏡,滿臉笑容說道:“歡迎來到洛杉矶!陳!”
“莎赫!”陳平生伸手和她擁抱了一下,随後笑起來:“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陳,你總算不再當宅男了。”宅男兩個字,莎赫還特意用中文說出口。
“莎赫,你的中文又變好了。”陳平生一臉驚訝。
“當然,陳,你的英文也越來越好了,伱的口音讓我甚至都懷疑你是從小就在這裏生活。”莎赫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總能帶給自己一些驚喜。
“還有身材,哦,太棒了。”莎赫完全不避諱自己的喜好,看着陳平生隐藏在襯衫下面的肌肉輪廓,大大的給了個贊。
“我們走吧。”陳平生不得不打斷她,以免她說些自己無法招架的話。
對比起第一次見面,莎赫也放開了不少,似乎因爲在自己的主場而更加自在了。
“啪。”關上車門,陳平生問道:“所以我們接下來去哪?”
現在是洛杉矶早上八點鍾,和首都有15個小時的時差,還好陳平生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現在精神頭還挺足的。
“我帶你去四處轉轉吧,比如好萊塢星光大道,或者華夏戲院,或者去何爾摩沙海灘?”
莎赫提出了幾個建議。
“都可以,莎赫,你看着安排就好,反正我都沒有去過。”陳平生笑了笑回答道。
“好吧!”莎赫攤攤手,然後放在方向盤上:“出發!”
一路上,陳平生一直在看着車窗外街道,這裏的街道很整齊,房屋的高度也遠比國内更低,大多都在一二層左右,密度也不如國内。
但除此之外,就基本上都是缺點了。
比如在街道上裹着毯子躺着的流浪漢,有白人、有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唯一不見的是東亞人。
“這是什麽情況?”陳平生納悶的問着。
莎赫看了一眼,有些無奈:“這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破産、嗑藥、生活的一塌糊塗的人,都在這裏打地鋪。”
“那他們的生活怎麽辦?”陳平生繼續問道。
“每個月政府會給他們950美元的補助。”莎赫眼睛看着前方的車輛繼續說道:“雖然不多,但足夠他們吃飯了。”
“好吧。”單看這個錢相比較國内還是蠻多的,但消費水平的差異導緻這些錢根本花不出國内的效果。
在國内的一線城市,如果不攢錢,完全可以用相同的金額租一間房子,然後天天吃肉,天天上網,活得不亦樂乎。
可在洛杉矶,就隻能買點食物果腹,躺在大街上睡覺。
可見這裏的生活成本究竟有多高了。
并且如果一旦找了工作,那麽這筆補助就不會發放,因此很多人甯可活得不體面去睡大街,也不願意找工作放棄這筆錢。
陳平生心裏感歎了一句這才是真正的躺平後,又看向了其他的街景。
而随着愈發靠近市中心,他發現街上穿着奇裝異服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比如連褲襪、絲襪、兔女郎、情趣内衣在街上輪番上演,好多女人都隻穿着絲襪和内衣在街上走來走去。
雖然今天的天氣有些悶,但完全沒有達到熱的程度,陳平生隻能感慨這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啊。
就在他嚴肅批判這種靡靡之風的時候,莎赫突然開口道:“好看嗎?”
“好看,當然好看。”陳平生回答完,收回了目光,看向她:“你們這經常這麽穿的嗎?”
他的表情很自然,似乎隻是單純欣賞着美麗的都市麗人景色。
莎赫挑挑眉毛:“不,我可不會。”
陳平生沒忍住看了看她的身材,然後腦海裏突然聯想了一下,瞬間覺得之前看到的姑娘們都成了食之無味的雞肋。
“所以她們爲什麽這麽穿?”他問道。
“誰知道,也許,是職業相關吧。”莎赫沒有說的太明白,但陳平生仿佛猜到了她的意思,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就是美國,陳,和華夏不一樣。”
随着莎赫的話語,外面的城市建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人流量也明顯多了起來。
“這裏有華裔、非裔、猶太人、印度人,各種族的人都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張,所以這座城市很混亂。”莎赫歎了口氣道:“每天都有遊行、示威和槍擊,還有無數燈紅酒綠與紙醉金迷。”
“每個人都做着一夜成名的美國夢,每個人也都背負着數不清的債務。也許一夜之間身家億萬,也許一夜之間傾家蕩産。”
“這裏是天堂,這裏也是地獄。”
“這就是洛杉矶,陳。”
——
好萊塢星光大道,全世界最出名的城市景點之一。
陳平生和莎赫下車後,沿着街道向這裏前進,路途中還在街邊的流動販賣車裏買了兩個熱狗。
邊吃着熱狗,陳平生邊看向不遠處的銀色雕塑。
那是由四個女性雕塑撐起的小型尖塔,尖塔四周還能看到好萊塢的英文字樣,整體形狀有點類似于埃菲爾鐵塔。
到了這裏,就算是到了好萊塢星光大道。
從這裏走到另一條路上,就能看到洶湧如潮水的人群,這裏的地面是用深灰色方塊鋪就的,每隔一塊上面就起鑲嵌一個五角星。每顆星皆由一顆水磨石制成,粉色星形内是刻在青銅上的授獎者名字,在此下面則爲一環狀标志,代表受獎人領取星星的領域。
“這個攝影機是指電影産業。”莎赫爲陳平生介紹着其中的差别。
“這裏還有電視機、留聲機唱片、麥克風和面具。每一種都代表着一個行業,分别對應着電視、唱片、廣播和戲劇。”
陳平生點點頭,忽然看到了一個華夏人絕對不會忘記的名字。
“李小龍。”陳平生興奮的來到這塊星星前。
“對,李小龍!”莎赫指了指他手中的相機:“要不要我給你拍張照?”
“當然!”陳平生把相機遞給莎赫,随後站在原地,拍了個姿勢。
莎赫見狀把相機高高舉起,然後連拍了三張。
陳平生接回相機,看了看照片中自己與星星的合影,感謝道:“很棒,莎赫,我很喜歡。”
“華夏人不能拒絕李小龍,就像美國人無法拒絕施瓦辛格。”莎赫笑起來。
“沒錯。”陳平生點點頭。
“那我們就去下一個地方吧。”
第二站,他們來到了華夏戲院,不過雖然名字叫華夏戲院。可其實這棟戲院是由“劇場之王”希德·格魯曼打造的戲院,戲院門前守候着兩隻巨型石獅,由兩根珊瑚紅色的巨柱挑起銅頂,是許多傳奇影片的首演場地。
這棟建築的大部分物品與材料,都來自于華夏,寺鍾、寶塔、石制天狗等等,雖然陳平生對于這種風格不太了解,但親眼目睹後确實覺得頗爲震撼。
之後他們又去參觀了一下其他的地方,比如杜比劇院,比如沃爾特迪斯尼音樂廳。
沃爾特迪斯尼音樂廳是在03年完成的建築,站在街對面放眼望去,這棟建築就好像是被柔性鋼包圍起來了一樣,所有建築的外面都是帶有弧度的不鏽鋼材,非常具有科幻氣息。
“不過這裏晚上來更好,這裏的燈光很好看。”莎赫喝着可樂和陳平生靠在車門旁邊。
“嗯,真不錯,這種建築一定很難搞。”如此複雜的結構和弧線的建築面,陳平生覺得設計者可真是個天才,太大膽了。
“嗯,建了挺久的。”莎赫雖然不經常在洛杉矶,但每年固定月份還是會在這裏生活一段時間。
比如六月到八月份,因爲這時候往往都會有藝術展覽在洛杉矶舉辦。
“說起來洛杉矶國際藝術展,都有什麽作品啊?”陳平生對此隻是大概的了解了一下,具體的細節還不清楚。
“很多,這是一個大型展會,美術、攝影、雕塑、噴繪等等藝術形式都會有,還有裝置藝術之類的,所以從全世界趕來的人也非常多。”
“原來如此,還有兩天就要開展了,我需要做些其他的準備嗎?”他把手中的可樂喝完,發現四周沒有垃圾桶。
“不用,到時候你跟着我一起參展就好,你的作品就擺在攝影區的入口處,非常醒目。”
“那還真是不錯。”陳平生知道這種展會,大家一般都隻會看入口和出口的作品,中間的作品看的速度是比較快速的,因爲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是在這種大型展覽上。太多的作品,看得人眼花缭亂,如果不加以選擇,可能一天都看不完。
而普通人,又不會花費兩天的功夫,跑到同一個地方看類似的東西。
“陳,你的新作品是不是即将出版了?”莎赫忽然問了一句。
“是的。”陳平生回答道:“就在展覽之後,就要正式出版了,所以我要在這裏多呆幾天,和一些評論家見見面。”
“可惜你這次的作品照片數量太多了。”莎赫頗有些遺憾,她之前也收到過陳平生的新影集,因爲雙方的合作關系,畫廊可以提前得到他的作品,以便于同步展覽。
然而這次陳平生的照片數量太多了,一百多張對于展覽來說實在不是什麽适合的數量。
但莎赫還是沒有放棄展覽的念頭,想了一會她突然說道:“不如你挑選出一些精選照片吧,等你影集發售後,畫廊再跟進做一次展覽,看看效果怎麽樣。”
按理來說這種話都是策展人對攝影師說的,而莎赫除了畫廊主理以外,本身也是一位策展人,所以她自從上一次鴉的展覽後,就成了陳平生的策展負責人。
因此她希望每一部作品都能順利策展,幫助陳平生打響名頭,讓畫廊更具有知名度。
“行,莎赫,我回去選一下照片。”陳平生沒有拒絕。
讨論完了工作,兩個人又去了沙灘。
洛杉矶市内距離海灘非常近,沐浴着溫暖的陽光,然後漫步在沙灘上,看着四周熱烈的人群。
有的在跳舞,有的在玩滑闆,有的在唱歌。
每個人都十分沉浸的在娛樂,看起來和那些流浪漢一點也不一樣。
不知爲何,陳平生又想起了洛杉矶郊區,躺在街道上,滿臉麻木,眼中沒有絲毫光芒的那些人。
這就是美國,一個兩極分化極其嚴重的國家。
走在海岸線上,看着金色的陽光碎在卷到沙灘的波浪上,陳平生忽然覺得自己可以爲這些人拍一部作品。
一位黃種人在美國的街頭拍攝一群白人、黑人的流浪日常,這樣的作品聽起來就很有趣。
不過還是那句話,要保證安全。
在國外的土地上,可不能随意将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所以陳平生也不打算去過于偏遠的地方。
“陳,陳?”莎赫用手在他的眼前輕輕晃動,陳平生這才回過神來。
“哦,莎赫,怎麽了?”
“陳,你吓到我了,在想什麽事情嗎?”莎赫關心的扶着他的胳膊。
“沒有,隻是突然想起了一個攝影的點子。”陳平生說道。
“什麽點子,讓你這麽着迷?”莎赫問他。
“額,你還記得我們當時看到的流浪漢嗎?我想以此爲題材拍攝一組照片。”陳平生慢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是攝影師。”莎赫嘴角翹起:“但你晚了,陳,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什麽意思?有人拍攝了嗎?”
“當然,傑夫·萊爾,已經拍攝相關的照片,記錄了五年間流浪漢的變化,就在前幾天剛開完展覽。”
“好吧。”陳平生有些遺憾,這世界的各種題材雖然多,但有想法的人更多,他畢竟不是住在這裏的,所以也沒辦法天天跟随拍攝。
因此有一位攝影師堅持五年拍攝的流浪漢作品在前,他自然也就沒了拍攝的動力。
“好了,陳,來到洛杉矶就别想着攝影了,你現在需要放松,娛樂。”
莎赫看着他的雙眼,忽然神秘一笑。
…………
“這就是你說的娛樂?”陳平生扯着嗓子,對着面前的莎赫喊道。
他們倆此時正在酒吧裏,伴随着激烈的舞曲和喧鬧的人群起舞。
陳平生扭着身體,但舞姿卻好似上了年紀的迪斯科老頭,對他而言,這實在是太有挑戰性了,比讓他去舉鐵還費勁。
而他對面的莎赫則盡情扭動着腰肢,一隻手扶着陳平生,一隻手捋着自己的頭發。她衣服上的晶瑩碎片在燈光的照耀下不斷閃出不同的色彩,起伏的曲線,迷離的神态,看起來異常迷人。
等兩人跳完坐在吧台喝酒的時候,莎赫開玩笑道:“陳,你簡直比我外公跳的還糟糕。”
陳平生苦笑兩聲:“抱歉,沒練過。”
“沒事,誰都有第一次。”莎赫喝了幾杯酒,面不改色,眼神也一直很清醒。
陳平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被她看在眼裏後,說道:“走吧,陳,你該回酒店休息了。”
“是啊,确實有點累了。”這一天就沒有閑下來的陳平生跟着她打車直奔比佛利山莊,她訂的酒店就在這個洛杉矶最繁華的富人街區内。
而當陳平生看到這條街道後,立刻笑了起來。
莎赫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忽然想到了一款遊戲,裏面有個叫富蘭克林的,就住在這裏。”陳平生說着,然後把眼前的場景和記憶裏遊戲場景一一對比。
“完全吻合。”陳平生說完,車輛也到了酒店門口。
“陳,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再見。”莎赫和他道了個别。
“你也是,到了别忘了給我發條信息,否則我會擔心的。”陳平生說話的聲音很大,前排的司機也能聽到。
“當然。”莎赫說完關了車門,陳平生拎着行李,看着車輛逐漸遠離,轉身走進了預訂的酒店裏。
(本章完)